没钱当什么乱臣贼子 第574节
行到半途,早先去安排的锦衣卫就回报,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酒席,还回去智化寺去寻了经历张松前来陪客。
众多举子见裴千户这般慷慨殷勤,都觉得受用。
到了那酒楼后,张松见裴元引人前来,早就迎了出来。
待听说前来陪客的这人乃是进士,不少举子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裴元不懂什么四书五经,和这些举人也没多少共同话题,索性便只谈些京中趣事,殷勤招待酒饭。
那张松见裴元对这些寂寂无名的举子们这么热情,心中讶异之余,也上了些心。
坐在他旁边的乃是霍韬。
或许是第一次在裴千户门下见到文人的缘故,霍韬对这个进士不敢小看,殷勤劝酒之际,霍韬还对这个张松低声说了一句,“以后还望前辈多多指点。”
张松端着酒杯茫然半天,不知道霍韬是什么意思。
霍韬只能尴尬的低声介绍道,“自己人。”
张松这才明白霍韬已经投在了裴千户门下。
他明白自己的分量,也不敢怠慢,两人的气氛倒是迅速融洽起来。
张松看着裴千户和那些举子们的互动,他默默观察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趁着裴千户扯着人劝酒的功夫,低声对身旁的霍韬询问,“贤弟,千户似乎很看重这些举人啊……”
霍韬闻言有些讶异,“前辈不知道吗?”
张松脸上有些尴尬。
霍韬目光动了动,一时不好回答。
只是一句话,霍韬就分清了彼此的分量。
这件事情,在裴元的小团伙中还是有些机密的,刚才他贸然的和张松搭话倒有些孟浪了。
好在张松很快苦着脸解释道,“之前我一直顶替镇抚孔续在智化寺做事,前些天才说让我负责招待这些山东来的举人,具体什么章程,千户也没提过。”
“为兄之前没做过这等事情,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我这也是怕办错了事情。”
霍韬听了这才释然,他挑能说的,简单和张松说了说裴元的一些打算。
总而言之,就是裴元打算收拢这些人为他所用,但是因为根基浅薄,实在囊中羞涩,拿不出太好的筹码。
因此只能先好好招待,看能不能动之以情了。
张松听了此言,又默默片刻。
他看着裴元热情的主动同那些举人们一杯杯的饮酒,脸上一直露着少见的明朗笑容,低声对霍韬道,“千户确实是很看重这些人。”
霍韬也低声感叹道,“是啊,我和王巡抚辛苦了那么久,就找来这么十多个合适的,真不容易啊。也不知道能拉拢来几个。”
张松听了沉默点头,一点点想法慢慢从他心中发芽。
裴元的酒量一般,又是陪着那么多人喝,只陪到半程,就已经酩酊大醉了。
陈心坚见状,赶紧带了锦衣卫亲兵上前,想要将裴元扶回去。
裴元迷糊间却抓着酒桌不肯松手。
他的力气大,五指拽着酒桌,拖在地上吱吱作响。
不少酒量大的举子,不但没有丝毫轻看,反倒感慨了一句,“裴千户可真是个痛快人。”
他们也上前帮着哄劝,裴元终究手一松,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个体壮的锦衣亲兵赶紧上前,将裴元背了起来。
陈心坚见裴元醉的厉害,也不敢大意,亲自带人将裴元送回了灯市口老宅,交给小夫人照料。
第473章 张松淋过的雨
裴元这次醉的厉害,等回了灯市口老宅,陈心坚讪讪的将裴元交代给了焦妍儿。
焦妍儿无奈的让人把裴元扶入房中,又替他好好的收拾停当。
裴元这一段时间,忙于应对朝局变化,每天殚精竭虑的谋算,消耗了大量的心神。
他本就积攒了许多疲惫,这次借着酒意发作起来,睡了个昏天黑地。
这一觉不但睡到天黑未醒,一直到了第二日日中,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残留的酒劲未退,让裴元的脑袋有些胀痛。
醒来之后,不但没有半点的松弛满足,反倒依旧困倦惫懒着。
焦妍儿连忙让人去为裴元准备饮食,又对他说道,“陈总旗之前就等在外间,要不要让他进来回话?”
裴元懒得动弹,从床上半卧起身子,懒洋洋道,“叫他来吧。”
很快,陈心坚匆匆进入后堂,他也不进裴元卧睡的厢房,只是在外回禀。
等裴元听完陈心坚急急回报的那些事情,感觉天都塌了。
——“你说什么?!”
——“山东来的十二个举人,全都被张松拉去办了贷款,啊不,京债?!”
裴元眼前一黑,差点从床上跌下来。
京债,那踏马可是京债啊!
京债这玩意儿可太黑了。
按照反应时代大洪流的《续金瓶梅》所说,“选的新官取京账的,俱是六折,每六两算十两,每月十五分利。不消一年,只六十两,连本就该三百两。”
这可是一年翻好几倍的京债。
要是按照成化年间,吏部尚书姚夔的上疏,“又有一等京城小人,专在部门打听举放官债,临行债主同到任所,以一取十,少者累年不足,多者终任莫偿。”
那就是翻十倍的超级高利贷。
张松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得不以进士的身份投靠锦衣卫,除了谢迁无意中的打压,不就是因为被京债彻底压垮了吗?
裴元愤怒的大骂道,“你滚进来。”
陈心坚无奈只得进了厢房。
裴元劈头就扔过去一个镂空的竹枕,看着陈心坚大怒道,“你难道不明白,老子对这些人有多看重吗?张松这么做,你就任由他妄为?”
陈心坚闻言,再次无奈道,“当初千户担心这些读书人不好接触,就把招待这些举人的事情,全权丢给了张松处理。”
“我听闻此事后,也是赶紧去问了张松。可张松的主意已定,看着也不像是随心妄为,所以卑职不敢专权,只能等千户醒了再定夺。”
裴元怒道,“张松呢?你把他找来!”
陈心坚答道,“张松知道千户定会找他问话,已经等在外间了。”
裴元呵斥道,“还不快去把他叫来。”
陈心坚赶紧起身开溜,不一会儿就把已经成为锦衣卫经历司经历的张松唤了进来。
张松进门便拜,裴元忍住怒气喝问道,“张松,我让你好好招待那些人,你为何引着他们去借京债?!”
张松听了,这次倒没有往常的畏怯,而是大着胆子低头回道,“下官只是想把当年淋过的雨,让他们也淋一遍……”
裴元听到这个理由,不可思议的看着张松。
“你踏马是心理变态吧?!他们这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为何生出这么歹毒的心思?”
若是以往,张松看到裴元这样发怒,定然会畏缩着不敢说话。
没想到今天,他竟然还敢沉稳的回答裴元。
“下官和他们并无仇怨。只是,想让他们早些明白一些道理,少走点弯路罢了。”
说完,不等裴元再问,张松就开口继续说道。
“卑职看的出来,千户对这些举子很是看重。卑职也从霍韬那里听说了,千户为了这十二人付出的苦心。”
裴元以为猜到了张松要说什么,很粗暴的打断道,“这也不是你借机用债务控制他们的理由!”
他妈的,老子又不是宋江。
还得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把他们赚过来。
张松听了,像是积攒勇气一样,又沉默了一会。
然后才道,“不是下官想要用债务控制他们,而是,那本就是他们要面对的宿命。”
“下官从他们的言谈举止,能看出他们的出身,应该和卑职差不多。家中可能殷实,有些余钱。考上进士之后,也能依靠寄献得点好处。”
“可是这样的家底,面对官场这样的吞金猛兽,却根本不值一提。”
“考上了进士,需要拜见大小座主,与同年相会,及乡里官长酬醉,公私宴请,赏劳座主仆从与内阁吏部之舆人。凡此种种花费巨大。节俭的,一年百两;寻常的,一年三百两;有些应酬多的,一年要花六七百两。”
“等到进士选馆的时候,又需要百计钻营。纹银千两能够选个通判,两千两能够选个知县,三司首领、州同、州判皆有定价。若是赶上紧俏的时候,就算有定价,也要加钱抢占位置。”
裴元听了此话,心中暗叹,却也说不出什么。
当初裴元就是拿不出补缺百户的银子,这才不得不沦落到今天的下场。
那可是能把裴千户这等铁骨铮铮的汉子,都压得不得不出来逐鹿大明的沉重负担!
与之相比,倒是宋春娘走运些。
她赶上朝廷马捐,又有韩千户帮着运作,只花了七十两,就补实缺当上了正七品的总旗。
当然,战时的武官虽然好补缺,但是到底划不划算,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反正有人掏银子上战场,朝廷应该是美滋滋的。
宋春娘稍微好点,补得是锦衣卫的缺,可也跟着裴元一路出生入死,好几回险些死无葬身之地。
张松见裴元没说话,自顾自又说了下去。
“这还是考上进士的情况,若是他们考不上进士,就此选择在京中等着补缺,那又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花费。”
张松向裴元问道,“千户可知道,正德初年的时候,举人和监生这两类有资格选官的人,有多少在吏部登记排队吗?”
裴元心道,这老子怎么猜?
当即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
张松倒也识趣,自己答道,“一万两千人!”
裴元都听呆了,“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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