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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钱当什么乱臣贼子 第690节

  等三人离开了,陈心坚立刻在旁道,“那些举子虽然安排在智化寺附近,与三人回来的时间相差无几,但与住在智化寺里的三人,终究有些不同。”

  “或许是沐浴更衣了再来,也未可知。”

  裴元点点头,又等了片刻。

  正在裴元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忽又锦衣卫进来回报,“回禀千户,前番那些山东举子联袂来求见千户,说是千户在考前就许了为他们摆酒设宴。”

  裴元听了,心头阴云尽散。

  他当即问道,“来了几人?”

  那锦衣卫答道,“前番来过的那十来人,好像都过来了。”

  陈心坚适时的在旁说道,“千户,那卑职就去让人摆上宴席了。”

  裴元欢喜道,“好!”

  说着,想起陈心坚之前的提醒,在座椅上回头,看了看背后的那画。

  画是当世名家锦衣卫指挥使吕纪所绘,上面裴元居中,左右各有举子欢快畅饮。

  裴元看了片刻,平静道,“酒席还是设在那个佛堂吧,让人把这画挂过去,且供他们欣赏。”

  一个合格的政治依附,不但要有紧密的情谊,还要明确绑定彼此的关系。

  当年的“甲申十人众”出现在同一幅画里,可不是什么多此一举的事情。

  陈心坚闻言,立刻让人安排。

  正好又有锦衣卫回禀,说是霍韬、田赋也过来了。

  裴元对这两个没什么意外,就算来的迟些,也知道必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毕竟参与了太多事情的二人,已经没法跳船了。

  裴元见时间不早,也没太多单独交谈的机会,索性就让他们一起,也前往那佛堂赴宴。

  裴元想了一会儿,又对手下吩咐道,“去替我把大都宪李士实请过来。”

  这会儿把诸事安排下去的陈心坚也正好回来,闻言有些惊讶道,“现在吗?”

  陈心坚又小心翼翼的对裴元提醒道,“堂堂大七卿,都察院左都御史,对这些举子们可是很有吸引力的。千户切莫为宁王做了嫁衣。”

  裴元摇头道,“等这些人过了殿试,就该考虑去各部观政的事情了。我有心让他们都去都察院,这件事没有李士实的点头不行。”

  “这会儿正好让李士实照个面,他和吏部天官杨一清最近走得近,索性一块交代给他了。”

  “至于宁王那边,李士实应该知道分寸,不会为了这几个进士就得罪我。再说,我安排几个进士怎么了?”

  这话要是文官势力的几位大佬这么说,一点也不违和。

  以裴千户锦衣卫的身份说出来,就多少有点怪怪的。

  好在陈心坚也对裴元信心十足,便道,“那卑职亲自去大都宪那里请人。”

  不一会儿有锦衣卫进来,小心翼翼的从裴元背后的墙上,取了那幅锦衣卫指挥使吕纪所绘的名画出去。

  裴元刻意又等了片刻,才向上次吃晚餐的那间佛堂行去。

第564章 考题上的刀锋

  等到了那佛堂,裴元从敞开的殿门看去,就见那些举子们正三五成群的看着那画。

  有些在随意的点评着彼此的题诗;有些不感兴趣的人,则兴致勃勃的说着考试的事情;也有几个若有所思的,脸上的神色,多少有些不太自然。

  裴元倒也没太在意。

  这些更早认识到自身处境的人,裴元不但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别的想法,相反,还觉得这些人可能会更可靠一点。

  至少,这些家伙已经在忌惮这件事的影响了。

  不过无所谓,只要上了自己这条船,以后他们自然就会难以自拔。

  回想当初的陈头铁,完全是因为受到裴元连累,被从东厂退货丢了实缺,心有不甘之下才赖上了自己。

  当初的程雷响,干脆就是被裴元骗上船的。

  现在这两人,都在兢兢业业的替裴元干着杀头的勾当。

  一个忠诚的守在天津卫,拱卫京畿;一个在山东搞罗教,蚕食着那不下乡的皇权。

  现在这两个家伙都已经回不了头,唯一的指望,就是那强大的裴千户能够赢到最后。

  不然,一个个都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裴元也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都将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这边。

  裴元刚出现,立刻就被霍韬注意到了。

  霍韬连忙上前笑着相迎。

  田赋和霍韬一样,也属于主从位分已定的,见霍韬起身,也撇开众人上前行礼。

  两人这一动,立刻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接着也都注意到了裴元。

  于是,众人终于给裴元来了个,他心心念念的名场面。

  ——口称哥哥,纳头便拜。

  裴元欢喜的一个个把人扶起,邀着众人一同入席,路过那画卷时,还状若无意的对众人说道,“这是锦衣卫指挥使吕纪所绘,他的画作堪称当世一绝,配上各位贤弟的诗词,可以传世矣。”

  众人听了大笑,也有人抬眼看去,但都没太大反应。

  裴元这才意识到。

  能考上举人的,哪有什么笨人?

  或许有些人并不是没意识到其中含义,而是,他们早就意识到了怎么回事,而且,这已经是做出决断后的结果了。

  所以他们才能这般谈笑风生,毫不在意。

  裴元被众人拥簇着到了长桌前,有服侍的锦衣卫询问要不要布菜,裴元说道,“不急,我还有客人未到。”

  正说着,有人引来了换好新衣的唐皋等三人。

  裴元下意识看了下身边的举子,果然见不少人都是洗沐过的。

  一时间,对这些举人来迟的事情,尽都释然了。

  也正是因为裴元对这些人赋予了太多的期待,才难免患得患失。

  离门最近的何翰,一眼就看出唐皋三人身上的举子气息,笑着起身招呼道,“莫非三位贤兄,也是本次恩科的举子?”

  唐皋等人过来之前,本以为是和当初在驿船上那样,是来赴裴元的小宴,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的人在。

  三人一时都有些无措。

  接着,三人的视线在那些年轻举子身上扫过。

  蔡昂轻轻地扯了下唐皋的衣服,示意唐皋向一旁看。

  唐皋这才注意到摆在一旁的那幅画。

  接着,唐皋有些恍然。

  他们上次就留意到裴元书房中有这样一幅画,如今一瞧,分明画中人俱在此地,分明就是这次一同参加恩科的十二位举子。

  唐皋稍一愣神,裴元已经将话接过,为众人介绍道,“这三位都是本科俊秀,乃是本千户亲自用船载来京师的。”

  何翰听了好奇,连忙追问。

  裴元一边为这三人一一介绍身份、安排落座,一边为众人讲述这三人路上遇雨耽搁,结果只能在驿站向自己求助的事情。

  何翰等一众山东、辽东举子,听说裴千户为了素不相识的举子,不惜动用各路关系特权,一路紧赶慢赶的进京,抢在最后时刻为他们去礼部登记。

  众人心中越发觉得这是好汉行径,裴千户真有郓城故人的风范,这声“哥哥”果然没有白叫。

  唐皋等三人回想当初,一桩桩事情更是历历在目。

  其实就算没有那场雨,让他们就这么往京城赶路,也已经来不及了。

  若不是裴元以山东镇守太监的手令,让官船毫无阻碍的在运河上通行,若不是他们用锦衣卫的名头不停地轮番替换驿马赶路,他们又怎么有机会卡着时间到礼部报到?

  别的不说,光是一个无须在水闸等待,就不知道节省了多少时间。

  想起裴元带着他们一路风餐露宿,又把酒言欢的那些日子,三人都有些情绪上头,忍不住嗟叹道,“若非裴千户这样仗义,只怕我三人不知又要在科场蹉跎多久。”

  这次他们考的都不错,也正是因为发挥的很好,像是唐皋这种已经落榜了很多次的人,才觉出了这次恩科的机会难得。

  若是今科没赶上,那以后可真要碰运气了。

  裴元哈哈一笑,“你等遇到我,实乃天意也。旁的话也不必多说,等会儿多敬我一杯就是。”

  裴元身旁空出一个位置,陈心坚也满脸堆笑的敬陪末座。

  众人都知道陈心坚是裴元的心腹武官,对此也没有在意。

  倒是谢彬心细,看了众人的位次,笑着向裴元问道,“莫非还有同科的举子未到?”

  裴元摇头道,“并非同科的举子,等人来了便知。”

  众人听了好奇,却也不好追问。

  有锦衣卫上前依次奉茶,便有人交流切磋起这次的考题来。

  或许是这次恩科截取了正德九年正科气运的缘故,这次原班人马搞出来的考题,也有两道相同。

  头一道四书题为来自《论语》的,“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

  后一道四书题为来自《孟子》的,“取之而燕民悦。”

  第一道题,锋芒毕露的表达出了对官员尸位素餐、庸庸碌碌的不满,可以说,充满了刘瑾新政的恶臭味道。

  不用说,必然是来自于天子的授意。

  可想而知,名声败坏,已经沦为吉祥物的大学士梁储,根本没有对抗天子的意愿,自然为虎作伥的把这道题目摆上了。

  第二道题,就有意思了。

  这是孟子以“周武王伐纣”为例子阐述,说明民心的向背是最重要的,“民心归之,则为天子;民心离之,则为独夫。”

  强调了“天命”也必须服从“民意”。

  可以说,但凡有点思想觉悟的,都能看出这两道题的割裂。

  再但凡有点政治嗅觉的,也都能联想到前段时间那轰轰烈烈的刘瑾新政,以及被千刀万剐的刘瑾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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