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当什么乱臣贼子 第717节
他恐怕早就清楚的意识到了这家伙的危险性。
就像是在以虎为伴的时候,对方的只是随便打个哈欠,也能吓得人心慌气短,心跳加速。
就在严嵩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裴元很亲切的向他询问道,“对了,我之前听伯安兄说起过,当初你也是因为刘瑾针对江西人,所以才称病还乡的。”
“现在朝廷正在拨乱反正,惟中兄何不出来做事,免得辜负了一身才学?”
要是没有之前的这些事情,严嵩说不定还会和裴元闲聊几句,顺便稍微展露一下自己的能力。
毕竟,裴元以一介武官之身,能在这次波谲云诡的恩科中,抢到这么多的名额,肯定是有着深厚背景的。
说不定就能让严嵩规避开杨廷和与杨一清之间的龙争虎斗。
可是这会儿,严嵩就不敢多事了。
他连忙道,“严某无心仕途,只愿在家钻研学问。这次入京,乃是因为内弟初次入场会试,严某不太放心,所以才跟着他来京的。”
裴元听完,神色平静的点点头,“这样啊,那太可惜了。”
说完又笑道,“你这么想,我也能理解。比如说山东按察使金献民,他和你差不多的情况,他也是因为清算刘瑾起复的。”
“这次杨一清想用他,打算先把他召回来当个左副都御史。他也不太想回京,这件事后来还是我帮忙解决的。”
严嵩原本正琢磨着告辞的借口,听到这里,不由微顿了下。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裴元,是个明白人啊。
这次严嵩从过来,前前后后只是和裴元闲聊了几句。
严嵩那些想要寻求门路的话还没提起,裴元就主动说到了金献民。
那金献民的处境,不就和他严嵩相差无几?
金献民也是在刘瑾乱政时期被撸掉的,也是借着清算刘瑾得以平反的。
他也同样不看好杨一清,却又迫于道德压力,无法和平定刘瑾首功的杨一清划清界限。
裴元不提别人,拿金献民来举例子,显然也是暗暗点了下自己犹豫不决的原因。
严嵩是弘治十八年的进士,随后馆选了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
也就是那个少年得志,中年得志,老年得志,熬够资历出来就是侍郎起步的翰林院出身。
可惜的是,他刚进翰林院没多久,弘治皇帝就挂掉了。
接着新君登位,“刘瑾和焦芳”的联盟强势登场。
焦芳:我不喜欢江西人。
刘瑾:我也是。
于是身在翰林院的严嵩就倒了霉,为了避免真被栽上一堆罪名清理掉,严嵩干脆直接称病回乡了。
是以严嵩虽然出身朝廷最清贵的衙门,但是因为根基浅薄,朝中能用上的关系却不多。
就算偶尔和同年书信交往,得到的也只是些大路货色的情报。
严嵩这次北上,有很大一部分意图,就是为了亲自看看朝中的局势到了什么程度。
然后才决定自己未来的发展。
这个裴元虽然是个巨大的不稳定因素,但是从他操纵科举表现的能力,以及刚才言谈所提到的那些内幕来看,这无疑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真正的消息和内幕,往往就掌握在这种人手中。
严嵩这么一琢磨,顿时又有些心动了。
就算不指望这裴元提携一把,光是他掌握的人脉和情报,就值得他上心了。
想到这里,严嵩咬了咬牙。
罢了,与其如履薄冰的进入这风起云涌的朝堂,还不如打听清楚再说。
大不了,就帮裴千户保守更多的秘密……
于是严嵩犹豫片刻问道,“有些话,严某也知道交浅言深,不知道该问不该问。但是,左右想想,恐怕也只能在裴千户这里得到答案了。”
裴元听了先是哈哈一笑,接着佯怒道。
“我和欧阳必进乃是八拜之交,过命的交情。惟中兄在我心中,就和亲姐夫一样。交浅言深这样的话,又是从何说起?”
“再说,如果能有帮衬到姐夫的地方,我裴元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严嵩慌忙撇清,“千户慷慨豪迈,实非常人,这声姐夫,严某却是当不起的。”
裴元闻言笑笑,“那我还是叫你惟中兄吧。”
严嵩先是心中一安。
又一默念,觉得以裴元的聪明,岂能看不出自己撇清的意图?
这声“惟中兄”为严嵩拉开了安全距离,也让严嵩那精致利己的小心思,暴露的明明白白。
严嵩感觉弄巧成拙,一时颇觉狼狈,都不想再记起自己那破b操作了。
这次却是裴元主动道,“我猜惟中兄想问的是,朝中内阁首辅杨廷和与吏部天官杨一清的斗争,彼此胜负几何?”
严嵩想着刚才裴元都用金献民来点自己了,看来早就看破了自己的心思。他索性也不隐瞒什么了,直接了当的问道,“那以千户看,他们之间胜负几何?”
裴元想着,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
“前些日子,天子有心启用能力更强的‘弘治旧人’,代替更加亲近的张永等人。于是这件事由东厂提督张锐操刀,直接将他从司礼监掌印的位置上拉了下来。”
“后来,张永被远放南京,并且被杀死在路上。”
“惟中兄想必也清楚,杨一清之所以能够和堂堂内阁首辅叫板,司礼监掌印太监张永的支持,就是个很重要的因素。”
严嵩听着,下意识道,“这么说,千户也觉得,杨一清能赢的机会不大?”
裴元仍旧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道,“那你知道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陆訚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严嵩自然不知道这等大佬的私密,当即识趣的问道,“还请千户明言。”
裴元淡淡道,“陆訚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了杨一清的府邸,并且出头举荐了杨一清的盟友谢迁,出来担任礼部尚书。”
“后来因为天子反对,谢迁出山的事情遭到搁置。陆訚又是在拜访了杨一清之后,举荐了同为余姚状元的王华。”
陆訚这个新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比较低调,外界的传闻较少。就算是都察院照例三餐的弹劾,都没找出多少陆訚乱政的黑料。
最多是有人提及陆訚统兵的时候,很少约束兵将,结果纵兵为匪,祸害了不少地方。
严嵩没想到的是,这个新任的司礼监掌印,竟然和杨一清的关系这么密切。
裴元这才道,“所以说,杨一清暂时是没什么问题的,天子不会让杨一清倒得太快。至于杨廷和,天子也必须要有人钳制杨廷和。”
“你若是光等着坐观两人之间的成败,只怕等个十年八年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裴元看着严嵩,温声劝道,“惟中兄满腹才学,大好年华。与其在等待中慢慢老去,还不如现在果断入场。”
“就算是押注押错了,也不妨错的明明白白,坚定不移。”
“就连刘瑾那等权势,还有被千刀万剐的时候。难道杨一清和杨廷和,就一定靠的住吗?”
严嵩一时难以回答。
他心中当然有着自己的想法。
眼前这个武夫又怎么能清楚,什么是大明的官场?
从他穿上官服,踏入进朝廷的第一步,他就已经主动或被动的有了各种各样的立场。
那时候他就不是严嵩了,而是由许许多多的标签,诠释着他是谁。
他是江西帮的人,他是弘治十八年乙丑科的进士,他是李东阳的门生,他是被刘瑾打压下野的正直之士,他是被动的杨一清同党……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普普通通的出生;老老实实的科举;运气不错中了进士,拜了恰巧主持科举的座师;运气不好因为出身被打压;运气又不错仇人倒台了;运气又不好拯救他的人在朝局中处于很大的劣势。
他什么都没做,就被儿戏般的左右了命运。
甚至仅仅因为有人不喜欢江西人,就不得不称病还乡。
在吃一堑长一智之后,严嵩当然要想明白他是谁,才能谨慎的入场,发出第一个有政治意义的声音。
第585章 总座你6啊!
或许是意识上的超然,让严嵩对裴元的话,多少有些不以为意。
毕竟,双方已经处在不同维度上了。
严嵩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东西,解释给一个锦衣卫。
于是严嵩也只能叹息道,“严某也是有苦衷的。”
裴元笑了笑,没继续问,转而看向欧阳必进,“小弟这些日子都和惟中兄住在一起?”
欧阳必进也知道自己前段时间刻意躲着裴元的事情,终究得有个交代。
他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霍兄那边虽好,可终究是有些不便,我也不好一直给他添麻烦。再说,姐夫这边独自在京中,也需要有人相互照应。”
裴元很大气的揭过此事,只说了一句,“京中鱼龙混杂,不比江南安逸。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你就报……”
裴元顿了下,说道,“就报西厂掌刑宋千户的名号吧。”
说完,还自嘲的一笑,“报我的名号未必那么好使。”
“宋千户?”欧阳必须疑惑的下意识问了一句。
裴元这才想起来,因为西厂的名声太臭,这几次招待举子们的时候,裴元都避免宋春娘跑来找自己。
欧阳必进还不知宋春娘的事情。
于是裴元便笑道,“西厂的宋千户,就是当日你领着去灭口的那个宋总旗。她为人很讲义气,就算不为我的面子,为了当日的交情也会帮你的。”
欧阳必进本以为以往的事情,真就这么过去了。
裴元这一提,他才恍惚间想起来,当初为了把那件事办成铁案,避免把自己牵扯进来,他也是费心费力的帮着拷问了口供的。
甚至一些言语含糊,躲躲闪闪的家伙,还是他欧阳必进领着锦衣卫去指认的。
这么一说,他对当初那个宋总旗的印象也深刻了起来。
记得她当时淋了冻雨,发着高烧,只用手中的一卷绳子,就残忍的一个个勒死了那些可能发现疑点的家伙。
欧阳必进这才彻底的醒悟过来。
当初的那场发生在南直隶的惨案,他不但是个目击者,还是个亲身参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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