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普渡 第363节
俱文珍一步跨了出来,骈指指向韩愈,厉声喝道,一股雄浑如渊海的气息,竟丝毫不弱于韩愈悬河天降的浩然之气,猛然爆发。
几乎将那至大至气的意境冲淡,那阴兵舆驾,也一显即逝。
“陛下!请受郡王第二件大礼!”
“为陛下献礼!”
厉喝声中,那似道非道,似欲非俗的怪人,手举长匣,快步踏上玉阶。
与此同时,俱文珍已经一步踏出,人似妖,形似魅,电闪之间,只觉鬼魅般的身影一闪。
只隐隐得见一只如玉般的手指,指尖一点金光乍现。
金光灿然之中,却如水般纤柔,又无孔不入。
直直点向韩愈。
许多人还不知,这位权势滔天的太监竟然还身怀绝世武功。
韩、柳、刘三人虽为世间大儒,养一腔浩然正气,能令诸邪辟易。
于武艺一道,却也仅限君子之艺,于常人而言尚算不差,但在这此人面前,却差得太远了。
不过一刹那间,那根手指便点至韩愈眉心三尺余。
“孽障!”
一声暴喝,一只拳头,横击而至。
若说韩愈的浩然之气为正直磊落,至刚至大。
俱文珍似妖似魅,柔如水,深如渊。
这只拳头,浩浩荡荡,挟大势,裹大义,忠义无双!
正是那身穿金甲的老将打出的这一拳!
俱文珍无孔而不入的金光一指,被这颗忠义无双的拳头抵住,难进分毫!
“咔……”
“嚓……”
一拳一指相触,毫无动静。
俱文珍面色低沉,金甲老将白髯飞扬,虎目生威。
几声奇怪的轻响却于他们脚下、身后响起。
“轰!”
离两人脚下数尺,身后数丈方圆的扇形范围内轰然化作一片粉尘,露出一个黝黑深坑,骇人之极。
金甲老将虎目圆瞪,怒声道:“谷神不死功?阉贼好大的狗胆!竟敢私练天家至宝!”
“呵呵呵……”
俱文珍掩嘴轻笑。
此时他才露出一丝阴柔之气。
“这可不怪咱家,好好的宝贝,自玄宗之后,就只能束之高阁,无人能练,陡然生尘罢了,与其让这大唐绝学就此蒙尘断绝,不如咱家让它重现世间,重续光彩。”
“老将军也是老当益壮,好一个义穷春秋碧落拳,好一个兵家绝学……”
俱文珍笑意吟吟地赞道,话音才刚落,面色却又陡然一变。
目中隐现阴鹫狠厉之色:“老东西,本来你若好好在家中养老,咱家念你年高,就不与你一般见识,想不到你不识好歹,竟敢跑来与咱家作对?”
“既然如此,就让咱家看看你到底学得了几分兵家绝学!”
却在此时,适才在俱文珍一指临头都夷然无惧,也无惊无怒,淡然如常的韩愈,突地浓眉倒竖,惊怒交加:“逆贼好胆!”
“妖孽!”
“住手!”
柳、刘二人也惊怒大喝。
不少大臣也惊呼而起。
皆因那怪人已手捧长匣,拾级而上,来到龙榻之前,跪献宝匣。
不待皇帝言语,便自打开匣子,捧出一物。
却是一柄尺余长的黄金匕首。
庆卿旧事,图穷匕现,前车之鉴,谁人不惊?
却说皇帝醒眼迷蒙,目光扫落那黄金匕首,忽觉头晕目眩,恍恍惚惚。
心中暗道不好!
须知他今夜从始至终,酒意半点不假,心中却亮如明镜,无一丝浑蒙。
此时却知自家终究还是着了暗算。
只是此刻已由不得他。
殿中无人能见,殿外之世也几无人察觉。
在那柄黄金匕首出现之时,天空骤然汇聚了无数乌云,阴沉沉,黑黝黝,其间电光闪烁,却无雷声。
日月隐没于层层黑云之中,周天星辰黯淡无光。
世间除万家灯火外,似再无一丝光亮。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在电光火石,须臾刹那之间。
韩愈却似有所察觉,在黄金匕道现时,便厉喝出声。
“时辰到!”
“迎驾升仙!”
与此同时,是一个沙哑刺耳的声音陡然响起,像尖锐之物,在殿中所有人耳中、心中狠狠刮过,令人寒毛直竖,浑身难受之极。
那怪人忽而握住黄金匕首手柄,铿然清响,匕首出鞘。
金光万丈,暴射而出。
整个大殿没于一片金光之海。
其中突有黑气滚滚涌出。
一点点惨绿火光,马嘶车辚,哭喊哀嚎。
阴森森,冷渗人。
阴甲漆黑,长戈林立,麻布飘飞。
六个青脸华服力士抬着一顶碧玉辇舆,朝着上方龙榻上的皇帝飞奔而出。
皇帝此时,已经昏昏沉沉,倾倒在了那叫虹蜺的美艳妖冶女子身上,被她扶起,走向碧玉舆。
“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
清朗磊落之声紧随而至,抑扬顿挫,声声如金铁。
赤红焰光熊熊跳跃,如烈火、如旭日,真有如万丈长,照耀四方。
黑气绿火,隐有摇动。
“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金铁之声如连珠般倾吐而出,语速极快,字字清晰,不绝于耳。
一时间,异象纷呈!
第345章 黄河之水天上来
一切都在刹那一瞬之间发生。
这一刻,是皇帝的生死一瞬。
于很多人来说,这一刻,也是天崩地陷,乾坤变幻之一瞬。
韩愈一声厉喝之后,双眉倒竖,怒目圆瞪,两步踏出,一句句诗词已脱口而出。
一时明光滟滟,其中似有诗文流淌,一字一句,放出辉光。
如薪燃助火,光焰万丈。
又有一棵棵参天巨木于薪烬中生,在万丈焰光之中拔地而起。
在所有人眼中,整个宣政殿都不见了踪影。
四周尽是璀璨焰光,入目皆是参天巨树。
无论是人,还是那迎驾的阴兵阴吏,在其中都如蝼蚁蚍蜉一般。
皇帝被挡在重重巨木之后。
华服力士,非道非俗的怪人也被隔绝在外。
“韩昌黎!”
“你大胆!”
俱文珍不可思议地圆睁双眼,惊怒喝骂。
韩愈此人,被称为当世文宗,自是非同小可。
就因为对他十分忌惮,在此之前,他曾费尽心思,要将他贬黜出京。
两年前,恰逢关中大旱,当时的京兆尹封锁消息,谎瞒灾情,被彼时尚为监察御史的韩愈得知,大怒而书就一篇《论天旱人饥状》疏,直达天听。
当时德宗仍在,对俱文珍极为信重。
便被他以此为把柄,反将韩愈馋害,将之贬黜到数千里外的连州为一区区县令。
只是他实在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