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作勇者 第110节

这一次。

希尔普斯说出了一句很完整的话！

袁歌微微一愣，没有闹明白其中的道理；黄粱雀眼睛一眯，好似有些惊讶。

一般而言，入梦状态下的人是不可能说出完整的话的。

他们会像是反应迟钝的人偶一样，只能机械的、呆滞的回到是或者不是。一旦他们对某个问题作出详尽的回答，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这是他们认定的真理。

是日夜思考、反复论证之后得到的答案。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问题的复杂程度就可以上升，因为受术者经常思考这一件事，所以即便是在潜意识中，他们也能很快理解题面、做出回答。

黄粱雀进一步发问：“希尔普斯，你认为……谁是正统勇者？”

袁歌无奈一笑，目光逐渐冷漠——

他体力的法力已经准备就绪，已经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正统勇者”是谁。

问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希尔普斯或许知道。但随后的几秒钟内，连接着黄粱雀和希尔普斯的丝线却是没有任何颤抖，她维持了沉默。

黄粱雀稍感意外。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的希尔普斯不应该沉默，即便她不知道正确的答案，她也应该摇头示意，说一句“我不知道”。

但是现在的希尔普斯——

她眉头紧锁、面色纠结，她洁白的贝齿咬着娇嫩的红唇，两手紧紧的握着拳头，连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花豹上前一步，说道：“黄粱雀，怎么回事？这个蔷薇看上去很不妙，入梦的持续时间太长了吗？”

何止是不妙？

黄粱雀可以感受到，希尔普斯的精神出现极大的波动，她似乎是在有意识的阻止自己说出答案，思想中的强烈纠结已经开始影响“入梦”，这个法术马上就要崩坏。

“必须要问出点什么来！”

黄粱雀没有放弃，她加大了力度。

连接着两人的丝线焕发出异样的光彩，黄粱雀体内的邪能迸发，墨绿的光泽在希尔普斯的身体上迸现，邪能如同蛛网一般封印了她的思维。

袁歌真的有点看不下去，他暴躁的问道：“你在干什么？黄粱雀，你究竟在干什么？”

黄粱雀的情绪非常稳定：“我只是想做最后一次确认。”

“你嘴里的‘最后’好像和我理解的有所出入。你刚刚就说你要问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现在又出现最后一次确认？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有最后一次‘论证’、最后一次‘求真’？”

“……”

黄粱雀没说话。

花豹也说道：“黄粱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家都是魔王大人的手下，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再者说了，这个蔷薇怎么可能知道谁是正统勇者？”

袁歌冷哼一声，说道：“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威廉史密斯是正统勇者，斯卡努帝的国王陛下甚至亲自出城迎接，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么？要么是威廉史密斯骗过了所有人，要么这干脆就是斯卡努帝和正统勇者联合编造的骗局。”

“不论是真相是哪一个，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真正的‘正统勇者’没有出面的心思，否则他早就跳出来指责威廉史密斯冒名顶替，哪里会让他风光到现在？”

“黄粱雀，你现在在做什么？严格来说，蔷薇她是这一场骗局的受害者吧！她因为威廉史密斯‘正统勇者’的身份而对他产生好感，现在却得知一切都是骗局——如果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谁是真正的勇者，你觉得现在的一切会发生么？”

袁歌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老实讲，他现在感觉……他有点对不起希尔普斯。

也感到了一点害怕。

希尔普斯本来应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她不应该和最古魔王、和黄粱雀产生联系，更不应该成为审讯的对象。

袁歌一番麻瓜操作，目的虽是解救威廉、解救自己，却也将希尔普斯拉到了危险中。

一开始，袁歌觉得他可以操作的过来，局势的发展不会太超出他的预估。

但最古魔王的手段诡异、新奇的超出他的所有想象，入梦这能力着实霸道。

先前一番问答凶险至极，希尔普斯要是答错任何一个，袁歌和她恐怕都会遭到最古魔王的疯狂报复！

袁歌死有余辜。

但她是无辜的。

她提供了帮助，甚至是在冒着生命危险的情况下，而袁歌又能给她什么呢？

地位？

权力？

或者财富？

那些东西，蔷薇·希尔普斯本身就不缺。

希尔普斯索求的，是袁歌给不了的东西。

先前问话进行的时候，袁歌的内心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愧疚。所以他连续说了很多话，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要确保她的安全。

花豹大爷面色严肃，跟着说道：“袁歌说的有道理。黄粱雀，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僭越了！你和我不过只是最古魔王手下的观察者，观察者是不需要得到结论的，我们只需要把我们的所见、所闻如实禀告，最古魔王会从中得出结论。”

“……”

黄粱雀转头看他，低声说道：“你在教训我么？阉豹！”

花豹抬着下巴：“我只是在提醒你而已。你知道为什么我和喵喵是魔王大人身边的长随，而你不是吗？因为我知道我可以精准的完成魔王大人的吩咐，而你却总想做更多。”

“做的越多，就越容易出错。”

“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已经得到魔王大人需要的答案，你却还在窥探更多。你每多做一点，袁歌对你的印象就更差一点；袁歌对你的印象差了一点，自然也更容易对魔王大人产生偏见。我们做部下的，需要更多的考虑老板啊，黄粱雀。”

黄粱雀沉默了下来。

她一方面觉得袁歌说的有道理，另一方面对花豹突然的教训感到不满。

最后，她扑棱了翅膀说道：“哼——今天就到这里。我会把一切禀告给魔王大人，如果她觉得有必要，我还会对希尔普斯进行问询。”

丝线断裂、迷雾退散。

黄粱雀一下子飞出窗外，花豹左右一看，说道：“袁歌，你别在意……这只鸟脑子有问题，也不是我在乱说，我们这些人里没几个喜欢她的！”

袁歌摆摆手，说道：“我只希望这场闹剧早点收场。告诉魔王大人，如果想和威廉史密斯碰面，我可以提供必要之协助。”

“我会转达的。昏睡效果很快就会解除，你大概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花豹化身黑烟，也从窗口离开。

偌大的卧室里，只剩下袁歌和希尔普斯两个人在。

袁歌倒是没有别的心思，他检查希尔普斯的状态，确认她的身体状况无碍之后，施展“神大人的拍肩膀”唤醒了她。

“嗯——”

从嗓子里漏出一声娇吟，希尔普斯慢慢睁开眼睛，好一会儿之后才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袁——袁歌？”

她一手护在胸前，看上去非常惊讶。

一瞬惊讶之后，她局促不安的别过脸：“那个……我刚刚才卸了妆，正准备化……可以过一会再过来吗？”

“都要吃晚饭了还要化妆？”

“就是因为要吃晚饭，所以才要化妆啊。”希尔普斯有些无奈的笑了，“外头来了很多少爷，出于礼貌要和他们一起吃饭。等会的宴席可不止我们四个人。”

“是吗？那我先走了。”袁歌站起身，“我来是通知你一声——已经没事了，忘了之前那封信吧。”

“……”

希尔普斯看着的袁歌走出门，连忙跑了几步，冲着他的背影喊道：“袁歌，我还没决定晚上要穿的衣服，你想看怎样的裙子？这点小小的要求，蔷薇小姐还是可以满足你的。”

随便你！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袁歌决定回应一次。

他转头说道：“之前那条紫色的裙子很好看，就是你追着跑那天的紫裙子。”

“咦？”

“咦？”

“啊，我没想到……你会好好回答。”希尔普斯捋了碎发，“我没带那条裙子，但我会穿紫色的衣服。”

第一百四十七章

温泉山庄附近，一辆停靠在路边的马车上。这马车乃是圣城鸽蒂亚交通运输行业的龙头企业“联合交通”对外出租的马车，称不上有多豪华，不过也算不得寒酸。

最古魔王嘉德丽雅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坐在驾驶性质上的壮汉沉默不语，他是魔王大人的动物伙伴之一。

黄粱雀一路飞来，站在马车的窗户上。

她低着鸟头，说道：“魔王大人，我已经完成了问询。”

嘉德丽雅转头看去：“说说吧。”

黄粱雀一五一十，把经过复原。她最后说道：“魔王大人，我觉得希尔普斯最后的沉默非常可疑……尽管袁歌的逻辑是通顺的，但是另外一种可能也不能忽略。希尔普斯可能给自己施加过暗示，施加了‘绝不能说出正统勇者身份’的暗示。”

嘉德丽雅的情绪非常稳定：“你认为袁歌是正统勇者？”

“的确有这种可能。”

“他体内没有勇者之力，我可以肯定。”

“这或许有独特的隐匿手法，也可能是薇尔莉特暂时离开。魔王大人，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这个袁歌非常可疑……您还记得吗？他一眼就认出了您的身份，而此刻您的体内没有半分邪能。况且，他先前的态度未免过于激动，以至于给我一种他在掩饰什么的感觉。”

这没什么可疑的。

花豹被他们俘虏，他们还持有魔之心，这个组织知道最古魔王有“动物伙伴”是非常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