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作勇者 第198节

隔壁桌上的客人在讨论死人。

但这不关袁歌的事情。

袁歌吃过结账，转身离开早点铺。

隔壁学堂里传来整齐的号子声，袁歌的视线越过矮墙，看到了一群黑皮的年幼夜灵，在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的指点下做早操。

这壮汉也是希尔普斯。

他体内没有法力，经商不行、从政不行，只能退而求其次，学习剑术。

比较可惜的是。

这个人的剑术天赋也不大行，到了二十岁可以说是一事无成，理所当然的被放逐到这里来。

但他和其他的希尔普斯不同，来到这里也没有放弃剑术追求。

他注意到夜之国的训练体系非常落后，夜灵们有着良好的身体素质，却是不知运用。市面上最流行的剑术，不要说是“紧靠流行”，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落后”。

于是，壮汉于十年前在多夏村开办“圣城剑术培训班”，将自身学习的剑术全数交给夜灵。

一开始，这里无人问津；

到了今年，前来拜师学艺的夜灵数不胜数，院落中的二十个夜灵那是精挑细选之后的全国精锐，一个一个都是资质奇高。

壮汉巡视众人，大声说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一个一个都给我用功一点！你们知道吗？村东的那个里维斯昨天晚上被人鲨喽！管理人认为这可能不是独例，于是让人挨家挨户的走访，你们猜怎么样——死者的数量上升到了五人！这五人个个都在没有抵抗的情况下，被人一刀割喉！”

“哈！”

“哈！”

壮汉一边说着，夜灵们一边做挥剑练习。

他走了两圈，接着说道：“要说可怜，那是真的可怜；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是咎由自取！想那五个人，到了多夏村就好像是下了地狱一样，天天摆出一副死人面孔，一心想要回去圣城。他们要是愿意脚踏实地，到我这里来学个一招半式，也不至于被人一刀斩死！你们要以那五个人为诫，努力锻炼、努力变强，免得别人杀你，你连反抗也无法！”

死了五个人？

袁歌回想起昨天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里的“雾之隐”，感觉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他一路走、一路看，很快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推开门，看到了坐在餐桌前面吃早饭的龙心老哥。

他笑着问道：“龙心老哥，你昨天晚上去哪了？都不见你回来。”

龙心抬头，露出笑容：“喔……我和阁老商议了一下对策，所以现在才回来。现在的局面对我们非常不利，考虑来考虑去，也只能尽力保证仪式顺利进行，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倚仗。”

是吗？

袁歌也露出笑容：“你知道吗？蔷薇·希尔普斯到了这里。”

龙心的动作，稍稍一僵。

片刻之后，他露出苦笑：“现在的我……恐怕已经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她和你的关系很好吗？”

“毕竟是一个母亲的孩子，我们以前的联系非常紧密。”

这样？

袁歌沉默了片刻，说道：“但是……现在的你，已经和她有了明显的隔阂。这一次，她是以‘勇者小队一员’的身份抵达这里，而你是她讨伐的目标。你们在这种情况下重逢，我想对你们双方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

的确。

龙心陷入到沉默中。

连桌子上的浆果都不香了。

他抬头看着袁歌，发现袁歌脸上已经没有表情。

他问道：“袁先生……你什么意思？”

次恩。

咚。

袁歌拔出匕首，插在桌上。

他看着龙心，接着说道：“我思来想去，想不到一个和解的方法。我不想看到蔷薇小姐伤心，而你已经是一个必死之人，不然我们将就将就，加速一下整个过程，你觉得怎么样？”

“……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请你早一点死。勇者威廉和他的部下还不知道事态究竟有多严重，他们不知道他们会在恶魔的手下化作飞灰，但我知道。为了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我必须加快整个过程，让多夏村的秘密提前暴露——你的消失是第一步。”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可我还不想死。”

突然有人叫自己去死，那谁愿意啊？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让死就死，我没尊严的吗。

袁歌非常耐心，他接着说道：“你的挣扎是毫无意义的，多夏村屁大点地方，你想藏也藏不了啊。别的不多说了，多夏村三个出入口，每一个出入口都有人数在十以上、平均等级八十等，而且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你出的去么？”

“……”

龙心，沉默。

袁歌接着说道：“就算你出的去，出去之后又有什么意义呢？你的一切野心，都建立在依附长生魔王之上，你不替把守仪式，长生魔王还会记得你么？不杀你就不错了。”

“……”

龙心，又沉默。

袁歌笑了笑，接着说道：“当然，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先把仪式的所在地点告诉我，然后我送你出村，以后是天高任鸟飞，有什么成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这一次，龙心说话了。

他看着袁歌，问道：“我还有选择吗？”

“恐怕没多少余地。”

“我并不是惧怕死亡，多夏村是一个让人变得极端的地方，我早就舍弃了所有。但我渴望的不是这个结局，我相信我可以死在更高的地方。”

袁歌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老实说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你的目标和蔷薇的目标严重冲突，矛盾不可调和，在你和蔷薇之间，我必然选择她；放你一条生路，其实已经是看在她面子上的举动，龙心老哥，不要逼我动手呀！”

龙心瞪着眼睛：“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她？袁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证——她是我的亲妹妹，我不可能伤害她，任何时候都不会！”

袁歌笑道：“我相信你不会。但是，如果恶魔们想要取她性命，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保住她！”

“凭你这小卒？”

袁歌反唇相讥。

他上上下下的看着龙心，极尽轻蔑之能事：“恕我直言。龙心，你说话可能还不如我好使。”

“……”

很明显。

龙心的自尊心被刺激到了。

他沉默不语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门外走去。

袁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有举动。

要杀也能杀。

但没有必要。

怎么说也是蔷薇的亲哥哥，在这里杀死他的确是保护蔷薇的一种方式，可袁歌并不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的肩膀上，也不是一个宁愿不被理解也要负罪前行的悲剧式英雄。

蔷薇有知情权。

她知道真相之后，或许会难过。

不。

没有或许，她一定会难过。

但这也没有办法。

真相往往残酷，事实就是如此。

袁歌相信以蔷薇小姐的强度，这点小小的难过还不足以击垮她。她一定会将痛苦和磨难消化为养分，更坚定的往高处进发。

“接下来……”

袁歌端正的坐着，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要怎么把我知道的情报，传递给威廉呢？”

……

……

神之侍，莉莉。

额头上用红色的油彩绘着古朴的纹样，身上着装也维持千年前的样式，配上她出尘的、无感情的双目，她身上表露出来的气质是普通人类不具备的“神圣”。

就连圣城御八家的优秀后代们，也时常感叹这位神之侍的独特。

不愧是“神的仆从”、不愧是从永恒神国进修归来的人，莉莉小姐身上的气质连斯卡努帝白鸽教圣女都不具备。

吃过早饭之后，莉莉小姐依照惯例，对着东方做祷告。

八九点钟的样子，门外的侍卫忽然进入说道：“莉莉小姐，袁歌袁先生求见。”

袁、歌？

就是昨天那个，身上又有神性、又有魔性，就好像是涂了芥末的华夫饼的人吗？

莉莉睁开眼睛，说道：“让他过来吧！”

侍卫去通报，片刻后，一脸凝重的袁歌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