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作勇者 第278节
拉拉蒂娜,暗暗惊叹。
太可怕了。
兼顾外在与外在,性格上十分恭顺,还懂得如何讨人欢心——和这样的人作对,真的有胜算吗?
更让拉拉蒂娜毛骨悚然的是,这奥莉安娜绝非粗浅之辈,她分明有着足够的资本,却像是最老道的猎人一样有着可怕的耐心和敏锐的洞察!
一方面。
她小意奉承、百依百顺。
袁歌对她的态度是严苛的,他像是施舍一样吝啬奖赏,又像是暴君一样指使着她。
想想吧!
他们接触不到一年,袁歌都让奥莉安娜做了多少事?
袁歌想要打下自由贸易之城?
好。
我奥莉安娜今日便是先锋,剑锋只为君用,你让我坐镇帐中、运筹帷幄,我就帮你出谋划策;你让我冲锋陷阵、剑问生杀,我可以为你硬战深渊魔王玛法斯。
袁歌想要管理自由贸易之城?
好。
我奥莉安娜殚精竭虑、日夜不休,短短月余之内不但将城内各派余孽清扫,还招商引资、吸引移民,使城内气象欣欣向荣。
拉拉蒂娜不知道作为总设计师管理一个城市的困难,但奥莉安娜身为魔族却日渐憔悴的模样,她是看得见的。
在这期间,袁歌干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干。
甚至在多夏村遇到困难的时候,还十分任性的要求奥莉安娜放下庶务、即刻前来。
这——
这根本就是现代的奴隶主和奴隶啊!
拉拉蒂娜别的不敢保证,但她如果现在悍然出手,将奥莉安娜生生赶走,那么毫无疑问的,袁歌会陷入困境。
因为奥莉安娜已经是不可或缺的人。
她是至忠至贤的内助,袁歌不大可能在短时间碰到第二个奥莉安娜。
不。
或许是……这辈子都无法再遇见。
“一个强大的对手。一个我不想面对的对手。”
拉拉蒂娜看着眼前的魅魔,露出了微笑。
月夜之下。
两个丰满美丽的女人,平和的对视着。
也平和的对峙着。
拉拉蒂娜说道:“这么晚了,安娜小姐找我有事吗?”
奥莉安娜露出笑容:“是一件有些要紧的事,不过……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开口。拉拉蒂娜,您真的不跟袁歌大人去千年之前吗?我认为,袁歌大人需要你的支持。”
“……”
微妙。
微妙。
十分的,微妙!
拉拉蒂娜暗暗警惕。
她放弃追随袁歌,对奥莉安娜而言应该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为什么会跑来劝阻她?
猫哭耗子假惺惺么?
似乎……
不像。
拉拉蒂娜露出笑容,说道:“你会帮我照顾好袁歌的,对吗?”
奥莉安娜回以微笑:“照顾袁歌大人是我的职责。”
带着刺的试探。
拉拉蒂娜话里的重点,并不是“照顾好袁歌”,而是“你帮我”。她在提醒奥莉安娜先后的次序,她在建立权威;
圆滑又不失攻击性的回应。
奥莉安娜直接言明,我不是替谁,照顾袁歌本身就是我的事。
以这两句话为开端,夜风开始变得凌厉!
拉拉蒂娜说道:“我的确很想去,只不过……我有其他要做的事情。我的师父将饥寒交迫的我收养,她给我生存必须的住所和食物,教我识字、教我礼仪,更加关键的是,她对我有所期望。我不能抛下这一切,我需要报答她的恩情。”
“您是指最古魔王吗?喔——恕我直言,拉拉蒂娜小姐,你被最古魔王利用了。”奥莉安娜看着拉拉蒂娜,“你应该搞清楚事情的先后顺序。并不是‘你师父对你有恩,所以你要报答她’,应该是‘你有可以利用的价值,所以你师父抚养了你’。”
“……”
一瞬的,沉默。
奥莉安娜迎着拉拉蒂娜的视线,接着说道:“最古魔王的目的已经非常明显,从袁歌大人得到的情报中,我们可以推演出最古魔王的目的。她希望你成为白鸽教的正式圣女,然后在传说勇者薇尔莉特转生到你身上时,对她发动致命的攻击。你被利用了。”
“安娜小姐,别再说了。”
拉拉蒂娜的声音变得冰冷。
她极度不满的看着奥莉安娜,继续说道:“你是一个局外人,你对最古魔王的印象是片面的、是肤浅的。不要评论你不熟悉的事情,这会让你吃到苦头。”
“我想袁歌大人也不是真心赞同你的行动。”
“如果要说的只有这一些,那我就告辞了。”
奥莉安娜明显感受到了拉拉蒂娜的急躁和愤怒。
她看着作势欲走的拉拉蒂娜,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她连忙伸出手,挽留说道:“等等、等等。拉拉蒂娜小姐,请等一等。我是带着说服你的决心来到这里的,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再谈论一下——我承认我或许做出了不大妥当的判断,但我只是说出内心的想法而已。让我们再谈谈吧!我认为,袁歌大人需要你的支持!”
拉拉蒂娜闻言,果然停下了脚步。
她再度看向奥莉安娜,捕捉到了她深藏在眼底的笑意。
谈判,进入第二阶段。
这一次,主动开口的拉拉蒂娜。她歪着头,金色的头发和纯白的裙裾在夜风中飘扬:“袁歌需要我的支持?”
“是的。袁歌大人需要你的支持。”
奥莉安娜绽放笑容,肯定的点头。
她停顿片刻,跟着说道:“这一次行动需要的人,必须是可以信任的人。袁歌大人天性随和、魅力四射,朋友当然是很多,但可以信任的不过寥寥几人,可以选择的人手非常的少。”
“是吗……”
“当然,就在前几天,在袁歌大人的卧室里,我和袁歌大人用一整夜的时间进行深入的交流。袁歌大人拿着我做的推荐人员名单,一个一个的甄别。在看到您的名字的时候,袁歌大人毫不犹豫的划圈——他还说,他完全信任拉拉蒂娜小姐您呢。”
奥莉安娜笑着说道。
她的语气十分轻松,笑容更是灿烂,脸上更是不知为何浮现出绯红之色,连眼神都媚了起来。
拉拉蒂娜隐隐约约感受到敌意,她有些不舒服的皱眉。
奥莉安娜接着说道:“我完全信赖袁歌大人的判断,我也认为你是一个合格的人选。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拉拉蒂娜小姐。你不需要担心安全,我和其他的人会负责战斗,你只需要停留在袁歌大人的身边,在他疲惫时安慰他、在他失落时鼓励他就可以。”
依然是十分轻松的语气。
依然是十分灿烂的笑容。
但是,奥莉安娜已经送出了最强的攻击,她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先是自说自话的发表见解,污蔑最古魔王的人品、否定最古魔王做过的一切。
这是第一步。
“成为传说勇者的容器”,这件事蕴含的牺牲含义,拉拉蒂娜难道不懂么?
她当然懂。
经过反复思考之后,她决定放弃袁歌的邀请,转而回报师恩,这足够说明最古魔王在她内心的重量。
奥莉安娜能把一个城市管理的井井有条,她会分析不出来么?
她当然可以。
她故意触及拉拉蒂娜的逆鳞,试图将拉拉蒂娜激怒。
激怒之后,她又刻意强调“在袁歌的房间”、“用一整夜”加剧刺激,更一把搞拉拉蒂娜的心态;
在这之后,她更阴阳怪气的表示不需要拉拉蒂娜付出,只需要她当一个花瓶、做一只猫停留在袁歌身边就好——她在嘲讽拉拉蒂娜一无所长、完全没用。
话说到这个地步,可谓是锋芒毕露!
奥莉安娜相信拉拉蒂娜能听懂、能发现,如果她不能,那么奥莉安娜也不需要花费心思对付一个蠢材。
寂静的夜里。
只有风在吹息。
两个女人在月下对望,奥莉安娜洋洋得意、拉拉蒂娜面带哀伤。
“啊——”
拉拉蒂娜轻轻出了一口气,忽然转身凭栏,看着脚下的夜色。
这反应,超出奥莉安娜的预期。
她歪着头,问道:“拉拉蒂娜小姐?”
“……你很出色。”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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