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星者 第48节

猎手酒吧。

就在那个怪异的小丑离开后不久，酒吧的大门便被封闭了，十多个高阶的游荡者聚集了起来，而为首的吧台上则坐着一个面容苍老的男子。

“血爪的人已经动手了。”他阴冷的视线扫了一圈，缓缓道：“你们怎么看？”

下面一片窃窃私语，随后一个年轻人往前走了一步，沉声道：“长老。”

“你从小就教导我们，这片土地的生存法则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那些生意来外者们能干？我们就做不得？”

“哪怕是不动港口那边，只要干掉这些夜之手，我们就能接管泽莱西的地下贸易。”

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些年来，从黑港跨海过来的各种势力，从港口区一直扩张到了泽莱西，他们所聚敛的庞大财富早就已经让人眼红，虽然现在还没有爆发种族清洗的大屠杀，但是那些外来者们夺去的地盘，那些最初被泽莱西忽略然后消亡的小部落内，依旧有一些幸存者们对他们满怀仇恨。

财富将双方的差距越拉越大，来自魔法之城的奇物装备，让他们在跟外来者的暗中争斗中一直处于劣势。

灵魂行者又已经很久不管世俗的政治斗争。

泽莱西的上层议会被人收买，他们很乐于给外来者充当买办，并不太在乎其他人的死活。最开始只是下层民众的日子不太好过，可是现在就连他们这样的灰色组织，也渐渐感受到了外来者的威胁。如果不是种族的原因，让原住民不信任外来者，恐怕一部分的势力都要被他们给收买分化了。

“那就动手吧。”为首的长老沉默片刻，缓缓道：“既然动手，那就不要留后患。”

“全部杀光。”

“然后把这一切都推到那些挑起暴乱的人身上。你们记住，是外来者在这座城市里掀起了暴乱，我们今晚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保护这座城市的安全。”

在场的诸多游荡者们当即点头道：“是。”

鲜血蔓延。

萧伯纳已经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哀嚎，小丑举行仪式的第二步已经开始了，最初的暴乱只能说是给【邪恶】领域的降临开了一道口子，而当黑暗中真正的杀戮开始后，就连他都能够闻到那随着夜风飘散的死亡气息。最重要的是这一切他都没有亲自动手，他只是利用了人心中的贪婪，这土地上长久酝酿的种族仇恨，他就好像是一点火星，直接点燃了泽莱西这个火药桶，让所有的野心家与暴徒都拥有一个施展的舞台。

这就是小丑想要的‘盛大狂欢’。

这些人会自动为莱杰希斯奉上举行仪式第二步的祭品，他们的鲜血，又或者是敌人的鲜血，这些逝去的生命将会化作柴薪，点燃仪式的第二重共鸣。

仪式进行到现在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了。

鲜血与死亡的暴行已经将整个仪式升华，除非是有某位半神级的强者突然降临，以强大的实力直接镇压整个城市，要不然的话，当【邪恶】领域降临时，所有人心中的黑暗面都会被诱发，这是仪式多重共鸣所具有的强大力量，多重领域的力量重叠后，即便是职业者们也难以豁免邪恶领域的侵蚀。

那个时候，整个城市的人阵营都会发生偏移。

毕竟这片土地的人们不是蜘蛛侠，‘民风淳朴’的原住民不会在黑化后只要求老板加一点点的工资，他们内心中潜藏的黑暗面一旦被【邪恶】领域的力量具现，哪怕是一个正常人也会化身成为嗜血的暴徒。

现在唯一让萧伯纳感到不解的就是北地诗人为什么没有任何动作？

北地诗人是高阶传奇的吟游诗人，他掌握了不少强大的领域力量，并且他所掌握的音律，可以一定程度消除仪式的影响，强化人们的意志，鼓舞他们的斗志，一个超大范围的勇气赞歌就能让很多人幸免于难，但是现在他压根就没有看到北地诗人的踪迹。

………………

第二十七章 邪恶领域

另外一边。

到处洗劫的暴徒们已遇到了这座城市的城防卫队，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是军队的对手，仅仅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他们便被军队打得落花流水。但是很快一点意外就发生了，就在城卫队准备一口气将这些暴徒全部都冲散时，突然间远处燃起的大火里面传来了一声极度亢奋的咆哮声。

混乱领域与邪恶领域的力量在这座城市内交织，小丑提前布置的召唤法阵被启动了。

仪式献上的祭品已经足够诱人。

伴随着燃烧的火焰朝着屋顶的位置汇聚，在房屋崩塌的巨响声中，火焰构筑成了一根巨大的长鞭，接着被一只粗壮的手臂抓在了掌心。

“灵魂！”

“多么新鲜可口的灵魂！我闻到了仇恨与鲜血的气息！”

“桀桀桀！”

“颤抖吧！凡人！伟大的巴克斯沃大人降临了！”

在那宛如招牌的狂笑声中，萧伯纳发现了恶魔的踪迹，一个强大的次级恶魔领主，它足足有两层楼高的庞大身影刚刚一现身，便一挥手打开了一道通往暗渊的传送门，随后便是一大群的恶魔大军涌了出来，它们直接堵在了城防军的前面，在看到人类的军队后，恶魔们狂啸着一窝蜂冲了上去。

高阶恶魔们还在召唤更多的恶魔，一道道的传送门在黑夜中开启，恶魔的降临将整个仪式推向了高潮。

但仪式并没有停止。

在【邪恶】领域的力量扩散后，萧伯纳非常敏锐的觉察到仪式还在继续，只是现在就连他也不知道小丑接下来共鸣的是什么领域的力量了。召唤恶魔的法阵已经被发动，萧伯纳直接放弃了寻找小丑的布置，他开始做自己的打算，因为仪式进行到现在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次级恶魔领主。

“这就已经死了一千个人了吗？”萧伯纳喃喃道。

他化身猎豹形态遁入了阴影，以混乱领域的仪式为引子召唤恶魔必须要有邪恶的暴行，次级恶魔领主至少需要一千个人的灵魂才能上钩。恶魔的出现即是仪式的高潮，也是仪式的祭品，弱小的仪式举行者取悦恶魔而获取恩赐，而强大的仪式举行者将恶魔也作为仪式的祭品献上，当恶魔的化身在主物质位面的仪式中陨落时，它所拥有的一部分的灵魂力量也会被高明的仪式大师所捕获。

所以萧伯纳很确定小丑不会以取悦次级恶魔领主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小丑只会取悦自己。

在仪式的一开始，这个次级恶魔领主就注定是降临的祭品，只是不知道这个祭品将会由谁来奉上，是小丑自己亲自动手，还是泽莱西内隐藏的传奇强者们，又或者是可能会在万众瞩目中登场的北地诗人。

他现在有点知道小丑想要做什么了，只是还无法确定北地诗人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恶魔们天生自带混乱的领域。

它们只要出现，就会自发性的将混乱的仪式升级，恶魔的暴行将会极速扩张混乱领域所需要的力量，然后将仪式进行到第二重的【邪恶】升华阶段。

更多的鲜血，更多的毁灭，更多的灵魂。

大型混乱的仪式一旦进行到了召唤恶魔的这一步，那么就必定会出现巨大的伤亡，普通的仪式者在进行到这一步后，便可以获得一次访问【混乱】领域的机会。他们可能是通过仪式自己领悟，也可能是通过满足恶魔的杀戮欲望而获得恩赐，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达成，他都已经被混乱领域的力量所认可，甚至有可能获得访问一次【邪恶】领域的机会。

不过这种力量获取的方式很容易，付出的代价也一样非常沉重。

你必须能活着承受这一切暴行造成的反噬，才有机会享受混乱领域带给你的强大力量。

一旦举行这样的仪式，你必定会成为所有秩序侧神灵教会的敌人，没有成功前，他们会想办法阻止你的恶行，万一成功后，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想办法杀掉你。

这样的大型仪式，用得是凡人的尸骨铺就自己的力量之道。

小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他曾经在南方诸国掀起过奴隶的暴动，但是他并没有让那些可怜的人获得自由，他们只是在混乱的仪式下被强化，在血与火的燃烧中，发泄着自己积累的狂怒与痛苦，最终当镇压的大军到来时，所有的奴隶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们被吊死在了路边，从鲁瑙城一直到金溪镇，沿路每隔一段便有一个吊死的奴隶。

而那个时候，小丑的身影早就已经远去。

他喜欢撕破现实的伪善，将血淋淋的黑暗展露在世人面前，但是他却并不会改变这一切，撕开的伤痕要用鲜血与死亡来掩盖，世界依旧还是那样运转着。

就像现在，小丑点燃了泽莱西的种族仇恨，但这个仇恨并不会因为骚乱而化解，相反今夜的一切将让恐龙之岛的动荡持续升级。

“侦测到邪恶灵光。”

虽然恐龙之岛的原住民平均实力比其他地方更高，但是他们在面对来自暗渊的恶魔时，却依旧是一触即溃的局面。

萧伯纳曾经在污秽堕落的暗渊中完成了自己的封神仪式，所以他很清楚这些次级恶魔领主的实力，虽然暗渊的主宰种族是强大的尤格邪魔，但是这些来自其他位面的恶魔同样也拥有着惊人的实力。它们的源头是来自一个叫做无底深渊的地方，最初来到这里的恶魔领主转化了暗渊的法则，在漫长的血战中从尤格邪魔手中夺取了一片暗渊的领地。

“北地诗人到底打算做什么呢？”萧伯纳潜行着靠近了战场。

他不敢太过于靠近那些强大的恶魔，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对抗强大的次级恶魔领主，那是挑战等级22以上的怪物。

但是萧伯纳也准备做点什么。

他开始在战场的边缘布置自己的仪式法阵，这是一个并不太复杂的缚魂仪式，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发动，小丑将仪式进行到现在这个阶段，绝对不可能放过次级恶魔领主的灵魂力量，而萧伯纳要做的就是阻止对方的图谋，至少要将祭品的力量窃取一部分，那样整个仪式都会出现缺陷。

竖琴旅舍。

当恶魔大军的身影从天而降后，整个泽莱西都变成了一片灾难之地。

而萧伯纳一直在等的北地诗人也终于现身，他扮作的兰因哈特出现在了混乱的人群中，手中的一弦琴在铿锵一声音啸后，直接将混乱的人群安抚了下来。

——勇气赞歌。

北地诗人的表演技巧已经到达了一个很惊人的地步，他仅仅是用一个音节便激活了勇气赞歌，吟游诗人的临时意志加持让不少人清醒了过来。

“护送其他人进来。”

“启动防护恶魔的结界！”

“让老弱妇幼先进去，其他人拿起武器跟我们一起战斗！”

“这里的情况已经告知了北地诗人，莱恩-希伯特阁下马上就会通过传送法术到达。”莱因哈特的身影在一片混乱中好似一道指引方向的光，在他的指挥下，竖琴旅舍内许多的职业者们都清醒了过来，有施法者撑开了防护恶魔和防护邪恶的结界，同时将一大批逃亡的民众护送进了安全区内。

这宛如英雄登场般的一幕让萧伯纳的表情渐渐阴沉了下去。

他现在可以很确定一点。

那就是北地诗人绝对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小丑要发动的仪式，但是他却并没有提前阻止，相反他还可能暗中推波助澜了这一切，因为竖琴旅舍此刻的反应，根本就不像是仓促间应对恶魔的袭击，一部分援助之手的精锐有条不紊地安置着难民，将这些避难的可怜人送入了安全区域。

“他想要掌握【保护】领域的力量。”萧伯纳眯着眼睛眺望着远处的战斗。

可以预见的一点，在今夜发生的灾难结束后，北地诗人所创建的援助之手在恐龙之岛这片土地上声望将会达到一个如日中天的地步，要是接下来北地诗人宛如天神下凡般终结这场灾难，恐怕今晚的许多人都会成为援助之手的死忠拥护者。

“小丑？”萧伯纳眯着眼睛望着远处的战场，喃喃道：“你知道北地诗人已经利用了你的仪式来聚拢人心吗？”

“你可不是一个能够忍受这种失败的人。”

混乱的战斗中。

竖琴旅舍突然有一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的表情极为复杂，仿佛是一副信念崩塌的模样，这个年轻人用很难用语言去形容的无助眼神望向了那一片残埂断壁尸横遍野的火场，他表情痛苦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低吼声。

洛尼！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怪异面具的人影浮现在他身旁，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道：“你看。年轻人。我赢了。”

“你所崇拜的北地诗人。”

“他早就已经知道了我的一切计划，但他并没有在一开始就阻止我，相反他利用了我制造的这场灾难，甚至让它完成的更好。”

“他现在成了最后的赢家。”

“桀桀桀！”

在那怪异的狂笑声中，那个扭曲的身影渐渐消融于黑暗，只留下一段嘲弄般的话语：“那么，洛汗之王的后裔。”

“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告诉世人一切的真相？还是帮他掩盖今夜发生的一切？”

“小心。”

“年轻人。保护好自己。因为你可能是今天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