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环：在交界地卖粪金龟 第670节

　　蕾菈娜也没再纠结无名是怎么活过来的，沉思片刻，开始讲述自己的委托。

　　蕾菈娜说：“我想让梅瑟莫解脱。”

　　“你想杀了梅瑟莫？”无名诧异。

　　“你们怎么都一个反应。”蕾菈娜有点气，“是说服他结束圣战，还他安宁。”

　　无名说：“听你的意思，梅瑟莫也不愿意继续这圣战？这圣战不是他在领导的吗，他不是想停就停的吗？”

　　“你知道什么是圣战吗？”蕾菈娜说。

　　“烧尽所有不受赐福的人的战争？”无名猜。

　　蕾菈娜点头：“从将领们的行动纲领来说，确实如此。圣战是梅瑟莫开启的，而梅瑟莫，在是执行他母亲的命令。所谓的圣战，是惨烈的肃清，为了完成玛莉卡净化异端，独尊黄金树的战争。”

　　蕾菈娜闭目轻叹：

　　“为了彻底贯彻黄金树的信仰，必须要根除所有异族的信仰与文化，而信仰与文化，是深透进一个民族方方面面的准则与习惯。为此，也就需要根除一个民族的方方面面——除了位高权重的祭司和战士，还有那些平民。这是毫无名誉的战争，很多战士为此殉道，更多的战士则陷入迷茫和痛苦。”

　　“梅瑟莫也很痛苦？”无名说，“那不听他老妈的不就好了。”

　　“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蕾菈娜说，“正因为没有名誉，梅瑟莫才要做。”

　　无名看向帕奇：“你能理解吗？”

　　“接锅呗。”帕奇懒散道，他看向蕾菈娜，“对吗？”

　　蕾菈娜抚摸着左手剑：

　　“梅瑟莫知道这是不名誉的战争，一定会受到很多人的诅咒和悲叹，所以替玛莉卡承受了这一切，负责肃清不受赐福的人。”

　　无名听了，点点头：

　　“感觉不是什么大问题啊，劝劝应该能说回来吧？”

　　蕾菈娜摇头：“问题在于，他很固执。”

　　“为什么固执？”无名说，“如果是因为他太在意他老妈，那我们也可以从这里切入。”

　　蕾菈娜说：“因为他的本质，也是不受赐福的人。”

　　“哦？”无名坐正了。

　　“可以说是最不受赐福的人。”蕾菈娜说，“他身负蛇的本质和不灭的火种。”

　　“哈哈。”帕奇一听笑了，“怪不得发配到这来呢，这是给他放逐了吧？”

　　“没错，他实际上是被玛莉卡抛弃了。”蕾菈娜攥紧手中的长剑，“作为孩子，被母亲抛弃了。”

　　“因为忌讳吗？”无名在交界地混了很久，也知道火焰对黄金树是什么含义了。

　　“火焰和蛇，对黄金树来说，一个比一个忌讳。”帕奇说，“毕竟是，黄金树最大的敌手们手握的力量，可以覆灭黄金树。”

　　无名想了想：“那就……和蒙葛特类似？”

　　“恐怕比蒙葛特更难搞。”帕奇说，

　　“注意这姑娘说的了吗？梅瑟莫在以污秽的身份狩猎污秽，而且内心还不愿意。知道这会导致什么吗？这会让他更为极端。因为不能认错，一旦认错，就是否定了自己之前干的一切，承认自己错杀了无数的人。而自身的污秽身份，加上玛莉卡的抛弃，反而会像蒙葛特一样，更为狂信黄金树没有错——因为不信的话，自己遭受的苦难和折磨就没有道理了，难不成自己的存在并没有错，反而要否定自己的母亲吗？不会的，这些倒霉孩子只会在每天的痛苦折磨中，愈加信仰黄金树。”

　　“真别扭啊。”无名感慨。

　　“这就是人类吧，无法理解。”帕奇摊手，“不过你应该能理解，毕竟你以人类的身份，帮助了神。”

　　“我是觉得神的时代更好。”无名说。

　　“显然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帕奇说，“而且让我说句公道话的话，黄金树的时代，也确实比塔的时代强点儿。他们没错——虽然只是被灌输的正确不是比较出来的正确。”

　　“但是他还是不愿意杀人。”无名说。

　　“这大概，也是人类的特性吧。”帕奇说。

　　蕾菈娜叹气：“黑骑士团因此反叛，梅瑟莫也失去了好友，其他骑士也有不少不再跟随他，他可以说是为了这个目标，众叛亲离。”

　　“啊哦，加重情节。”帕奇看无名，“这样他会更加坚持自己的目标。毕竟为了这个目标他已经损失惨重了，更加割舍不下。”

　　“不懂沉没成本应该尽快丢弃啊。”无名直摇头，“他应该少杀点人，多做点生意，这样就会懂得这个道理了。”

　　无名问蕾菈娜：“还有什么要说明的吗？”

　　“我知道的，大概就这些了。”蕾菈娜说。

　　无名说：“那就总结一下，梅瑟莫这边的关键——玛莉卡的命令、损失的沉默成本以及对自身身份的不认同，导致他虽然内心痛苦，却始终要坚持自己的使命，不肯解脱。”

　　“从这几方面入手就好了。”帕奇说，“一个好消息是，玛莉卡自己也改变了，而且现在销声匿迹。我们又可以打开返回交界地的通道，这可以作为筹码。”

　　“玛莉卡只是细枝末节。”无名敲着头盔，思索着，“真正的问题，不在黄金树。”

　　无名摸摸之前自己被刺穿的胸口，若有所思。

　　沉思片刻，他起身拍拍手：

　　“总之先分头行动，解决已知的问题，我们可是从一千年后的交界地来的，去狠狠嘲笑敲打那些固守千年的老顽固——城主，能不能备几匹马和一辆马车，我不想跑着去了。”

　　“可以。”蕾菈娜说，“不过在这之前，我丑话要说在前面。”

　　“什么？”无名问。

　　“如果你们没说服梅瑟莫，我就还是你们的敌人。”蕾菈娜将辉石宝剑与火焰宝剑交叉，“已经有太多人抛弃了他，我不能再背弃他。如果一定要死战，我会和他站在一起。”

　　无名笑笑：“理解，皆大欢喜最好，为爱而死次之。梅瑟莫如果真说不通，我会让他——还有你，死得名誉。”

　　转头，无名带着帕奇等人，从恩希斯城另一侧离开，前往幽影城。

　　路上，无名跟帕奇低声念叨：“这哪是影之地啊，这不垃圾站吗，乱扔东西。蕾菈娜是不是把她那两把剑当自己和梅瑟莫的代餐了？明明人都相隔两地的，看起来真可怜。”

　　帕奇翻白眼回应他：“我们这哪是商队啊，福利院吗这不是，你管这闲事干嘛。”

　　“唉，这不看了这一路，实在看不下去。”无名说，“而且我也确实需要死诞者作工呢，不解决了这事，角人天天搞袭击，这谁受得了。”

　　无名想到源源不断的死诞者做劳力的时代，忍不住兴奋地搓手手：

　　“好时代要来了呀，新时代该叫什么呢……”

　　“潜藏者时代。”菲雅抢话提议。

　　“你能生，听你的。”无名从善如流。

第457章 贷款

　　柯林觉得自己在一片晦暗中跋涉。

　　每一步都有千钧重，脚掌的刺痛一路向上，与呼吸时胸腔的刺痛相连。

　　眼前一片黑暗，无论怎么努力睁眼，似乎都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生命之灯在他体内流逝、消散。直到他再也走不动一步，跌倒在不知何处。

　　直到那一抹光芒，照亮了他的前路。

　　那光芒带给他力量，让他感到了如母亲般的温暖。柯林抬起头，看向那摧残的金光。

　　看到的是火炬般笼罩在火焰中的黄金树。

　　火焰蔓延，将自己烧化，回首望去，数不清的人被火焰付之一炬。

　　“不！”

　　柯林惊叫着，坐起身来。

　　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眼罩，沿着眼罩流下，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哎呀，吓死我了。”无名坐在一旁，拍拍胸口。

　　马车上，无名坐在主座，柯林缩在马车角落，葛瑞克缩在另一个角落。

　　“早知道就应该准备两辆马车的。”无名扭了扭身子，嫌弃马车的拥挤。

　　本来前往幽影城，跟蕾菈娜要了好几匹马和马车，马让帕奇他们骑，马车自己坐。人人有马骑，人人有懒偷。

　　无名跟马拉开距离，用缰绳和马车相隔，不至于让这些战马受惊。

　　结果柯林看不到路，葛瑞克残疾，也没法骑马，只好都跟无名挤在一起。两匹马直接被空闲下来了。

　　无名看着柯林，有些不满：

　　“大白天的睡觉，一会儿晚上了还睡不睡了，作息颠倒，等你长大就知错了。”

　　柯林还在梦醒的余韵中，愣愣得没有回应。

　　无名指着柯林：“既然你睡够了，那想必不困了，就决定是你了——晚上你守夜。”

　　说完，无名眺望马车的远方。

　　不再像去恩希斯城时那么火急火燎紧赶慢赶，这次车马走得都不算快。

　　傍晚来临，幽影树方向映射出橙红色的光芒，烈火烧灼云层，霞光万丈，准备挟着夜晚，带给这片伤痕累累的大地以寂静。

　　无名伸个懒腰，准备好好休息一番。

　　“养精蓄锐，去诏安梅瑟莫。”无名说。

　　柯林开口了，似乎终于回过神来：

　　“你真的要去劝说梅瑟莫？”

　　柯林询问着无名，言辞中满是忧虑：

　　“你没听到吗，那家伙的本质是蛇和火。”

　　“蛇和火，怎么了吗？”无名不以为意，“蛇可能是嘴碎了一些，但也有好蛇嘛。”

　　柯林说：“太忌讳，太污秽了。不能让他离开影之地，他一定会烧毁黄金树的。”

　　“那么笃定的吗？”无名说，“你明明都没见过人家，怎么如此确定？”

　　“我是预言家。”柯林说，“我看到了那不祥的火焰，那火焰会烧毁黄金树。”

　　“你还是预言家呢？”无名肃然起敬，他现在对解指之类的预言家很尊重，时不时就要去敬拜一下。

　　“那能不能帮我算算我的财运？”无名说。

　　柯林眼罩的表情带着厌恶，瞥过头，似乎不愿意聊这么粗俗的话题。

　　柯林说：“伱不应该这么做，你应该尽快离开这里，金面具大师还在等待。去解放污秽？荒谬愚蠢至极。他们是被黄金树抛弃的弃子，让他们在这片影之地老实待着，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