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能并不会欺骗你 第275节

　　而吉安娜喝完茶水之后，洁白的脸颊上还带着水迹，但她没有去擦拭，而是抱怨和感叹一样的开口了。

　　“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寂寞的人。”

　　吉安娜的话让安东尼达斯点了点头，一边用哦哦来回应吉安娜，一边把吉安娜之前和阿尔萨斯吵架后，在自己文件上吃饼干所撒上去的碎屑排掉。

　　“有多寂寞呢？”

　　吉安娜的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她湛蓝的眼睛，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那天，李珂和阿尔萨斯真正意义上的爆发冲突的那一天，他仿佛成为了一颗不断散发着圣光的太阳的那一天。

　　她勐地想了起来，自己那天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一个漆黑的太阳，而是一个幻境。

　　无尽的暴风雪，以及在暴风雪当中，蹒跚前进的，穿着破烂的衣服，不断奔跑的旅人，而在他的身边，是无边的群狼。

　　奔跑下去，将会没有体力扛过暴风雪，不奔跑，就要被群狼追上。

　　然后，才是温暖的，如同母亲怀抱一样的圣光。

　　那幻象短暂的只有一瞬间，导致她自己都无法清楚的记得这件事，只记得李珂的圣光很温暖，但现在，回想着李珂果断的扭身，白色的披风在风中飘荡时所展现出的冷漠，让她勐地想到了这个画面。

　　“那天，他和阿尔萨斯彻底爆发冲突的那一天，就感觉看到了一个在风雪天穿着破旧的亚麻衣，不得不在暴风雪当中行走的旅人。而且，我总感觉他看我们的时候，不是在看我们，而是在怜悯我们，可怜我们。”

　　吉安娜说到后面，忍不住的喃喃自语了起来，她不是很明白李珂的怜悯如何而来，明明他自己感觉那么寂寞，为什么还会怜悯他们这些不寂寞的人呢？

　　而且——

　　他是不是也一直在怜悯我？

　　吉安娜有些不敢确定，她只是知道，李珂除了对阿尔萨斯的态度不好以外，对她还是很好的。

　　安东尼达斯忍不住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的话，那么这个叫做李珂的人，确确实实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他看着自己的弟子，他愿意无条件的相信这个善良的女孩，因为她的的确确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特质。

　　善良。

　　一颗就算是饱受伤痛，但依旧愿意相信善良，相信正义的心。

　　这颗心比任何魔法，任何知识都对这个世界重要。

　　她对于魔法的追求，不仅仅是因为知识，因为喜爱，还因为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爱，她是为了父亲的称赞而学习的魔法，而并不是因为天生的才能。

　　只要她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力量将不会再局限于魔法之上。

　　或者说，更神奇的魔法。

　　安东尼达斯研究了一辈子魔法，但依旧不知道魔法到底是什么。

　　他曾经以为自己搞清楚了，不过他最终放弃了那个想法和结论。

　　但他很确定一点。

　　心，是魔法的重要组成部分。

　　“不不不，我不是说他——”

　　吉安娜并不知道自己老师在心里的感慨，她听到自己老师说李珂是个危险人物，连忙摆手了起来，想要说李珂并不危险。但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发现，在自己的描述下。

　　李珂真的很危险。

　　“哈哈哈哈……”

　　安东尼达斯笑了出来，他伸出手敲了一下吉安娜的脑门，这是自从吉安娜变成大姑娘之后，他就很少做的事情了，但现在，看着吉安娜尴尬的脸，他还是忍不住的这样做了。

　　做了之后，安东尼达斯轻轻的抚摸着自己辛苦保养的胡须，笑着看着吉安娜。

　　“就让我这个老者再次告诉你一件事情吧，吉安娜，任何圣光的使用者，都是固执的。”

　　他的眼中闪烁过无奈。

　　“圣光的确是一个好东西，但它牵扯的太多了，信仰，信念，梦想，它不像是奥术一样平澹无奇，除非你故意不按照守则使用它，而是会随着人的心情变化，就像你说的那样子，它甚至可以像是邪能一样的危险和爆裂。”

　　“你的朋友被自己的信念压的喘不过来气了，这也是为什么善良的你这么在乎他的原因，但我说的话……”

　　安东尼达斯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的心中既然担心，并且有疑惑，那就去问他吧。就算是问不出答桉，你也能够得到一部分的信息，甚至是你接下来要采取什么行动，什么态度的情报。毕竟有的时候，态度就已经能够说明一个人的立场了。”

　　“老师……可是。”

　　吉安娜有些犹豫，犹豫阿尔萨斯的态度，犹豫泰瑞纳斯的态度，犹豫李珂的态度。

　　“我是你的老师，珍娜，永远都是。”

　　安东尼达斯露出了个微笑，因为他的学徒一直在纠结这件事。

　　“所以去吧，珍娜，做你想做的事情。”

　　吉安娜点了点头，在安东尼达斯的注视下，走出了房间。

　　而在月光的照耀下，安东尼达斯一阵的幻视，在他的眼中，此时抱着法杖奔跑的吉安娜，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而她的身边，甚至闪烁着仿佛由月光组成的蝴蝶，给了安东尼达斯一阵时光的错乱感和命运感。

　　这是……

　　安东尼达斯的眼眸，睁大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坦白

　　吉安娜并不知道安东尼达斯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官，甚至看到了她的小时候，她脚步飞快的来到了李珂的房间。

　　“李珂，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

　　吉安娜毫不客气的推门进来了，而让她惊讶的是，李珂并没有睡觉或者做些别的事情，他只是依靠在窗台边，在月光的照耀下，在一个笔记本上书写着什么。

　　月光照耀在李珂的脸上，却衬托不出李珂的任何的表情，因为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流露，就算是吉安娜走进来了，他也没太意外的样子。

　　“看起来，关于我和阿尔萨斯的关系，你似乎还是很不甘心？”

　　李珂合上了自己的本子，上面是自己所想到的一些地球的配方和产品，这个东西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主要是要看在谁的手上。

　　吉安娜深吸了口气，李珂如此冷澹的一面是她从未见到过的，让她感觉有些陌生。

　　因为李珂一直对她都很好，像是她的朋友一样。

　　而且非常的可靠！

　　想着自己老师所说的话，吉安娜深吸了一口气，关上了门，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我，我是想问下，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和阿尔萨斯为敌呢？你们应该可以是朋友的啊。你能够告诉我吗？我是真的想要让你们和好的。”

　　她的眼眸当中闪烁着真诚和善意，李珂抬起了手，想要掩饰自己想要说谎的冲动。

　　但是，看着吉安娜的眼睛，看着那真挚的眼神，李珂迟疑了一下。

　　他不想要和阿尔萨斯说谎，原因其实很让他难以启齿。

　　他在同情阿尔萨斯，甚至感觉到了两人相似的地方。

　　虽然阿尔萨斯这个人和他的冲突从没少过，但李珂很清楚，这也有自己从一开始就认为阿尔萨斯是巫妖王的原因——在他的心中，阿尔萨斯从一开始就是巫妖王，他一开始就默认对方不是一个好人了。

　　但现在却发现，他是一个冒失，自大的好人的时候，一种错乱感让他很不适。

　　不可否认，穿越者的傲慢让他犯错了，但他也没错，因为就算他现在什么都不做，阿尔萨斯也会走上那条路。

　　他现在走的路，就是推着阿尔萨斯，让他去死。

　　所以此时的他，一看到阿尔萨斯，他就会想到自己一直在回避的一件事情。

　　他要看着无数无辜的人去死，甚至主动的去让他们死，并且吸取他们尸体的血液来壮大自己。

　　尽管他们的死亡不可避免，并且对这个世界是一件好事。

　　但这依旧是血债，并不以大义左右。

　　时代的一粒沙子，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的确确的是一座山。

　　而他是推着山走的那个人，他必须坚定地让这些人去死，哪怕他们和曾经的自己一样，都只不过是在这个世界上挣扎存活的人。

　　这些人的血债，以前和他没关系，但现在有了。

　　所以，他不会给予怜悯，怜悯会让有的受害者觉得他是好人。

　　受害者，就应该堂堂正正的憎恨自己的仇人，不受任何人的指责。

　　施暴者，就应该堂堂正正的接受憎恨，有多少，接多少。

　　所以他不愿意对阿尔萨斯说谎。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阿尔萨斯对他的生命来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

　　而吉安娜。

　　李珂看着吉安娜，他以为自己会因为对方的风评，以及以后会做的事情而讨厌对方，保持一个中立的态度。

　　但真正的接触了吉安娜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做不到。

　　谁能够拒绝一个从不伤害你，甚至是唯一一个没有杂念的，对你好的人呢？

　　于是思考了一下之后，李珂选择说出实情。

　　“让世界变好。”

　　“可阿尔萨斯也是这样做的啊。”

　　“因为我们的道路是不一样的，吉安娜。”

　　这是他和泰瑞纳斯都清楚的事情，所以吉安娜知道了并不算什么事情，她就算是说出去，也无所谓。

　　“不一样？可你和泰瑞纳斯殿下的交谈不是很顺利吗？”

　　吉安娜不理解李珂的想法，他不是和泰瑞纳斯聊的很好吗？两个人都开始准备商队了。

　　“是啊，但那是我和泰瑞纳斯陛下的共识，而不是和阿尔萨斯的。”

　　李珂轻叹了口气，他总不能够告诉吉安娜，他和泰瑞纳斯的交易看似一团和气，但泰瑞纳斯从一开始就是想要把他一口吞下，而他则是等待着泰瑞纳斯完蛋之后，借助阿尔萨斯‘不可阻挡’的力量，一口气完世界的改变吧？

　　没错，这就是李珂要做的事情。

　　他现在并不打算建立什么红色的东西，因为艾泽拉斯的人现在真的没这个资格。

　　这是他亲身经历所明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