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赛博精神病是任务提示 第154节
约翰拼尽全力只吐出半个单词。
他鼓动喉咙的功夫,就有鲜血翻涌溢出,在草地上增加了一抹深红。
【通话中断[异常]】
义眼出现频闪断触的迹象,斑斓的电弧和红色滤镜成为了最后的记忆。
约翰真觉得自己死了。
黑暗当中似乎有东西在拨弄,眼皮被掀开,视野内却什么也看不到。
约翰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抬起来了。
他的触感时断时续,意识随时处于涣散边缘,身上只有滚烫和冰凉两种区别,皮下护甲覆盖过的地方都没有任何感知。
“丙泊酚数据异常。”
“他是用各种药物撑到现在的,你看,就连身体末端都出现浮肿了。”
医生们围绕在约翰身旁。
他们偶尔会在手术台上说出诊断结果。
由于黑蜘蛛对约翰滥用药物,导致包括麻药在内的很多试剂都效果减半,只能让维生装置满功率地运作起来。
医生将沾血刀子丢在铁盘里,竖起双手,侧头跟房间角落的女士交谈。
“胳膊断口很糟糕。”
“整条手臂换掉。”欧洛丝的声音传来。“我读过手术方案了,用同款产品吧。”
医生却说情况比想象中严重。
约翰在避风港公司换了一对合金骨架的胳膊。
由于碰撞事故过于惨烈,两条手臂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刚性扭曲,其中一只甚至被彻底撕断,义体末端连接的骨骼破碎严重,散落在内脏和灌木丛里面,已经没有修复可能……
“只能把胸骨和肩胛部位一起做,把上半身的骨头换成植入体。”
医生提出新的手术方案。
“那就别用你们仓库的大路货了。”
欧洛丝沉默片刻,示意他们稍等。
“欧洲发过来的货物应该已经接收了吧,伊格德拉修校准如何,具备移植条件么?”
“设备没问题,但他不一定。”
房间里传来滴滴声,有人在屏幕上滑动点击。
“患者名字是约翰,根据联网检测显示,他有赛博精神病史,把伊格德拉修放进去,就算能撑过手术全程,也会直接变成疯子吧?”
“与你无关,医生,完成工作就行。”
欧洛丝毫无感情地说道。“他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再糟糕了,无本的买卖,怎么算都不亏,大不了就当我没接过电话,他死在了草丛里吧。”
约翰脸上跳出文字信息。
他逐字逐句地看完,却没有理解,就好像失去了阅读能力,意识在沼泽里沉浮,拼尽全力调动思考的能力……
【任务:逃兵(完成)】
【奖励:潘多拉算法[B子集部分-已使用],弥赛亚合金骨架-伊格德拉修[实验型]。】
约翰终于松了口气。
紧接着。
他似乎看见了一片白茫茫的灯光。
可怕的灼烧感传遍四肢,从胸腔到指间,都有不同程度的锐痛,仿佛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刃游过。
医生更换位置挡住了光。
他佩戴手套和墨绿色帽子,眼睛是由十几枚大小不一的镜头组成的植入体。
医生直起身体,他蜷曲胳膊,小臂末端是精密仪器的各种设备。
灰黑色刀刃上沾染了细密的血线。
约翰亲眼看着他抓起自己胸前的皮肤,殷红粘稠的血肉掠过身前,似乎有东西插进胸骨,将鼓动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
他多希望自己昏过去。
比疼痛还要可怕的是身体失控。
哪怕平时赴汤蹈火再激烈,被肆意摆弄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作为人类的主权——明知道肉体在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却无法阻拦,是种比死亡更加痛苦的酷刑。
麻药对约翰效果很差。
手术进行过程中不断在给他输血换血,甚至还得夹杂心脏半停跳术式,最终在一系列的折腾过后终于让他体内的药物浓度跌破了临界值。
昏昏沉沉的感觉袭来,让他从“活剐”的恐怖噩梦中解脱。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术后首日,排尿正常,各项指标良好。”
滴,滴,滴。
约翰感觉被丢在火炉里,由内而外的疼,每次醒来面前的景象和人数都在变化。
“……兼容性不错,目前还是稳定的。”
“伊格德拉修没问题?”
“移植过程顺利得可怕,脑部波动甚至都没有超过两个标准单位,就像是割了个包皮一样稳定,我一度怀疑自己放进去的到底是不是原装货。”
滴,滴,滴。
似乎有某种设备在响。
约翰眼前白茫茫的,喉咙里插着呼吸机,身体似乎被汗液渗透。
他后背闷热且痒,却无法说话和动弹。
欧洛丝今天又来了。
她最近出现得很频繁。
包括手术医生在内的人都对约翰呈现出一种略显诡异的关心。
“他真没有排异反应?设备正常么,植入体能不能正常工作。”
“设备功能信号都是满格的,至于应用测试得等到患者苏醒才行,我们几乎是复活了一具尸体,总得给他康复时间吧?”
约翰通过对话来判断处境。
他似乎被转移进了隔离病房进行观察,并且脱轨事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滴,滴——
该死的设备音不分昼夜地响。
约翰甚至出现了耳鸣,精神折磨远大于肉体方面的痛苦,好消息是手指能动了,但另一侧的身体还处于冰冷麻木的状态。
欧洛丝今天也在。
“调查过了吗?”
“铁邦物流期间的诊断报告都……”
“我不要那个,不准确,只保留约翰离开公司前的最后一次医疗记录,就是被开除的那次……”
“……兰德尔。”
“据我们所知,约翰几乎所有的改造手术都是在那里进行的,女士,我们黑不掉那间诊所,系统非常牢固,要把医生绑过来吗?”
旁边的人向欧洛丝汇报。
她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出钱购买。“威逼利诱也没必要,就把约翰的现状照片发过去,就说要原始诊断记录做参考。”
滴——
约翰昏昏沉沉的,已经开始无法忍受那个无限循环且遵循某种规律的声音了。
他听到就烦躁,胸膛里像是有火。
欧洛丝和手术医生都在,似乎延续了上次的对话。
“皮下出血点异常,跟我做手术观察到的情况都差不多,患者身体确实很奇怪,尤其是脑部CT的结果……”
“你觉得呢?”
“我实在猜不出来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导致一个人的身体会呈现出这种状态。”
“植入体情况如何?”
“还是没有任何的排斥反应,甚至比当初在实验室里的指标还高,我就这么说吧,这副合金骨架几乎都是给约翰定制的,严丝合缝的那种。”
“从产品源入手,我要实验数据。”
……
约翰剧烈地喘息着。
他好像就分了个神,对话就结束了,关于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重新回到大脑。
这具身体似乎要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滴滴滴滴。
设备要命地响起来。
约翰抬起插满了管子和针头的手臂,将长长的呼吸管子从喉咙里扯了出来。
剧痛传遍全身,血肉模糊,银红色的液体湿漉漉地沾满了床单,甚至滴到地板上,将赶来的医护人员吓个半死……
“啊!呼,呼,呼。”
约翰一股脑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摸了摸胸口,看看手臂,嘴巴也好好地在喘息着,刚才的画面就像是一个遥远的噩梦。
“伱终于醒了。”
欧洛丝叹口气,拉开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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