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史上最称职的面壁者 第165节

　　“主席先生，我还有话要说！”说话的是山杉惠子。

　　轮值主席道：“山杉惠子女士，您没有发言权。”

　　会场上的代表们也都对山杉惠子不感兴趣，正在纷纷起身离开，其实，现在的面壁计划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件不得不花一些精力处理的历史遗留琐事。

　　山杉惠子转身对希恩斯道：“面壁者比尔·希恩斯，我是你的破壁人。”

　　希恩斯正要起身离去，听到山杉惠子的话，他两腿一软，跌坐回椅子上。

　　山杉惠子向会场冷傲地道：“我相信各位还没有忘记这个称呼的含义。”

　　轮值主席提醒道：“是的，我们知道破壁人是什么，但是你的组织早已经不存在。”

　　“我知道。”山杉惠子显得十分冷静：“但作为三体组织最后的成员，我将为主尽自己的责任。”

　　坐在一旁的希恩斯有些颤抖，显得非常虚弱。

　　山杉惠子以一个获胜者的姿态道：“我首先要说明的是，你的战略计划的真实目的并非提升人类的智能……”

　　接下来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山杉惠子将希恩斯的面壁计划全盘托出。

　　当各位代表们得知有四台“思想钢印”，并未在PDC或者任何政府部门做过登记，至今也不知道它们在何处，又有哪些人使用过的时候，大家对希恩斯怒目以对！

　　轮值主席怒视着希恩斯：“希恩斯博士，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希恩斯抬起头，他的声音沉稳而镇静：“我承认，自己低估了人类的力量，你们取得的进步令人难以置信。

　　“但，主席先生，各位代表先生，我要对全世界说：在这件事上让我忏悔是不可能的。”

　　亚洲代表愤怒地质问：“你还不该忏悔么？”

　　希恩斯仰起头：“不是不该，是不可能，我给自己打上了一个思想钢印，它的命题是：我在面壁计划中所作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只有这样，我才能获得把计划执行下去的精神力量。”

　　众人交换着惊讶的目光，北美舰队代表打断了这个古怪的沉默：“还是让我们回到现实中吧。

　　“如果一个持有绝对失败主义信念的阶层或组织存在，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点迹象呢？”

　　亚洲舰队代表道：“到现在还没有迹象，正是这件事的可怕之处。”

　　没人再理会希恩斯，在大家开始商议如何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防备钢印族的时候，四名宪兵走过来，带着希恩斯和山杉惠子两个人离席。

　　希恩斯一直低着头，他不敢看身边的妻子，总觉得多看一眼，妻子就离他更远了，他感觉自己有些恐惧这样的感觉。

　　“希恩斯先生请留步。”

　　希恩斯看向声音的方向，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亚裔男子，微笑着超希恩斯走过来：“您好，我是游泽，是面壁者姜宇的助理。”

　　希恩斯一脸死灰：“没有面壁者了。”

　　游泽微笑道：“姜先生说过：面壁者是终身职业，不是几个人蠢货坐在一起举举手就能取消的。”

　　游泽说话的声音故意很大，有不少代表都听到了他的话，对他怒目而视。

　　还有代表奇怪：“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有知情的代表回答：“前几天他取得了旁听的资格，而且手续合法。”

　　游泽没去理会这些人，他拿出自己的便携式电脑：“姜先生有些话对二位说，首先是对山杉惠子的话。”

　　说着话，他打开了屏幕，开始播放姜宇刚刚发过来的通讯录像：“山杉惠子小姐，你认为自己在做一件光荣的事，其实你卑鄙得让人作呕。”

　　山杉惠子冷笑了一声。

　　姜宇继续道：“你认为人类是邪恶的，你希望给人类审判，甚至你肯定也设想过要给人类一个新的方向。

　　“这是多么让人可悲的自以为是，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怎么就有审判人类，对人类评头论足的资格？

　　“你觉得自己好像是看清了世界的险恶，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自己的想法多么与众不同。

　　“这都是你的错觉，你自己看看你干了什么吧，你用了被人们最不齿的背叛，伤害了人类珍贵的信任和情感。

　　“你是败类中的败类，是被一些自欺欺人的想法填满了大脑，而胆怯的不敢面对人类阴暗面的可怜虫！”

　　山杉惠子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嘶鸣：“不是！”

　　这时候才有代表想到：“姜宇不是在木星么？他怎么知道会场发生的一切？”

　　这里跟木星可是有四十多分钟的信号延迟，而从山杉惠子开始破壁到现在，总共也还没过去四十分钟。

　　就算是姜宇能得到消息，那么他做出反应，再把通讯录像发过来，还得四十多分钟呢！时间根本对不上号？

　　越来越多的代表注意到这一点，目光一齐看向了太阳系联邦的代表。

第253章 雷迪亚兹故智

　　太阳系联邦代表也有些抓瞎，心说：你们别看我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参加过之前对姜宇的夺权会议，他好像记得姜宇说过：“就算是我告诉你们这么多，你们也得按照我的计划进行下去。”之类的话。

　　太阳系联邦代表现在都有点怀疑，难道面壁者姜宇真的有预言的能力？

　　不过这种话是不能说出来的，他微笑道：“我之前就说过，我们应该对面壁者有一定的敬意。

　　“不管你们怎么做，我们太阳系联邦，会一直承认姜宇的面壁者身份。”

　　代表们听了这些模棱两可的外交言辞，都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那边姜宇跟山杉惠子的“对话”，还在继续。

　　姜宇继续冷冷地道：“两个世纪之前，我就听说过你们的主张，你想用科技的力量控制人类，让人类的发展方向符合你们的预期。

　　“即便是在ETO内，你们的主张也是比较特殊的。

　　“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们的想法一点儿也不高尚，而是充斥着龌龊！

　　“所谓用科技的力量控制人类，让人类停止一切的邪恶行动，只不过是为了让人类对你们唯命是从的借口，顺便满足你们的一己私欲罢了。

　　“既可笑又可恶！是我见过的最无耻和无知的一批人，没有之一！”

　　山杉惠子伸手要去抓游泽手里的便携式电脑，她带着些疯狂问道：“你又明智到哪里了？”

　　游泽往后一闪，对两个宪兵道：“你们就这么看着她在这里发疯么？”

　　两个宪兵这才把山杉惠子抓住，山杉惠子冲着便携式电脑喊道：“你什么也不懂！人类社会的集体式愚蠢，才是人类最大的敌人！

　　“大多数人就不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希恩斯看到从未如此疯狂的妻子，就知道姜宇的话已经将山杉惠子的心理防线攻破了。

　　电脑中播放的画面是录像，姜宇自然不会跟山杉惠子对话，他继续说道：

　　“你太可怜了，一世为人，却不知道人的可贵，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人，只会用一些自欺欺人的方式，满足心中的变态思想。

　　“你有罪，你的罪就是，你比你心目中人类的邪恶更加邪恶，比人类的阴暗面更加阴暗。

　　“ETO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了像你这样卑劣的人！

　　“你看上去坦然，其实你心里已经失望极了吧？

　　“现在的世界，离你的预想有十万八千里！

　　“你是不是还要说，这些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没什么好担心的？”

　　各位代表都没明白姜宇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只有希恩斯和山杉惠子这两个公元人听明白。

　　姜宇引用的是20世界一本著名的社会学书籍《菊与刀》里面，对日本人的解读。

　　飞机来轰炸东京，不要慌乱，这都是我们预料之中，我们早就对此做了充分的准备，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这只不过是自欺自人，战争的局势早已经超出了军政府的预料，可是告诉大家现在的情况都在预料之中，就好像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希恩斯看到自己的妻子沉默下来，就明白她彻底被姜宇击败了！

　　山杉惠子表面上说，将为主尽自己的责任，好像很光荣的样子，可是她的内心早已经六神无主。

　　只不过她要自己欺骗自己：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我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得到精神上的胜利！

　　可是她的自欺欺人，被姜宇无情的戳破了。

　　游泽对希恩斯道：“接下来，是面壁者姜宇，要对希恩斯说的话。”

　　他播放第二段录像，姜宇微笑道：“希恩斯博士，很高兴这个时代见到你。

　　“首先我要表达对你的敬意，我猜刚才有些蠢货对你的面壁计划贬低得一文不值，可是让我们在绝对的劣势下，要怎么样呢？

　　“如果当年我们的手里有智子，有星际舰队，还面个屁的面壁？

　　“你的研究方向，跟我不是一个路子，我敬佩你，是因为你为了完成自己的面壁计划，对自己使用‘思想钢印’！

　　“很抱歉，之前你两次询问我你的破壁人是谁，我都没有如实相告。

　　“因为山杉惠子是你计划的重要助力，如果没有了这个助手，你的计划将非常困难。

　　“我必须承认，这是对ETO的一种利用，毕竟这些人虽然疯狂了一点，但是在科技研究方面的决心，是你不具备的。

　　“希望你不要太伤心，如今你们两口子的情况，总比继续同床异梦下去要好。

　　“这个时代似乎容不下我们了，跟着我的助理去农场放松一段时间吧。

　　“不要管三体星人了，也不要管PDC的这些破事儿，就好好地享受一下生活。

　　“对于我们面壁者来说，这是可望而不可求的。”

　　泰勒被破壁的时候，以及雷迪亚兹被破壁的时候，希恩斯都打电话问过姜宇自己的破壁人是谁。

　　不过当时姜宇却推说不知道。

　　希恩斯苦笑道：“我现在已经不是面壁者了，以后也不再是了，竞选面壁者是我一生中最错误的选择。

　　“我根本没有自己的决心执行自己的计划，每天都在煎熬中度过！

　　“因此面壁计划我丧失了生活，丧失了自己的家庭。”

　　他长叹了口气，对游泽道：“代我感谢姜宇，我们这就走吧。”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一旁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的妻子：“游先生，我能不能带着我的妻子一起去？”

　　游泽点点头：“姜先生有过嘱托，只要您要求，可以的。

　　“但是到了漠北农场，她要接受太阳系国的审判！”

　　山杉惠子冷不丁来了一句：“没人可以审判我！”

　　她猛地一挣扎，竟然从两个心不在焉的宪兵手里挣扎出来，并迅速从会议室的大门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