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史上最称职的面壁者 第380节

　　让他们去给火种人报仇，去振兴火种人的文明，那是痴人说梦。

　　姜雁柒长叹了一口气，火种人真的只剩下他自己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上班的时候姜雁突然提出要到外面去吃。

　　姜雁柒想到之前的人情还没有还，便同意了。

　　两人来到一家饭店，姜雁点了几个菜，还要了两瓶酒。

　　他拿着酒瓶笑道：“我父亲喜欢喝啤酒，我母亲喜欢喝红酒，我么，两种酒都喜欢。

　　“先尝一尝红酒，别急着咽，用舌头压一压。”

　　这是姜雁柒第二次喝酒，上次根本没来得及仔细尝一尝酒的味道，就被他把杯子都扔出去了。

　　按照姜雁的提示尝酒，味道还不错。

　　接着姜雁又笑道：“墨镜很不错，这可是老古董了，起码最近一两个世纪都不生产墨镜了。”

　　在人类刚进入太空时代的时候，墨镜曾经在太空里很流行，因为只有带着墨镜，才能直视太空里的太阳。

　　人类在新大陆星系定居后，许多太阳系时代的审美习惯发生了改变，墨镜的悄然消失就是改变之一。

　　此时太阳系国人民已经不喜欢盯着恒星看了，而是喜欢看深邃的外太空，所以墨镜用不到了。

　　姜雁柒随身携带的墨镜，是姜杨在十八岁生日那天给他做掩饰用的墨镜。

　　后来姜雁柒又问过复仇者，这的确是姜杨家的古董，也确实是他爷爷留下的老物件。

　　这是姜雁柒唯一一件敢戴着出来的火种星系的东西，权当是个念想。

　　姜雁柒实话实说：“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我在十八岁那年，也得到过父亲送给我……”

　　“一副墨镜？”

　　“一艘小型快艇！”

　　姜雁柒无奈地笑了笑，除了共享飞艇，在某些空域可以驾驶私人小型快艇，还有这种小型快艇的比赛。

　　不过就跟当的赛车一样，这种比赛很烧钱，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

　　姜雁先是凡尔赛了一下，又笑道：“当时我父亲说开这么刺激的东西，哪能没有墨镜？于是也送给了我一副墨镜。”

　　接着他问道：“你这两天有心事吧？”

　　“被你看出来了？”姜雁柒没有否认。

　　“那你就倾诉倾诉，或许心里能好受点。”

　　姜雁柒刚要摇头，却觉得直接拒绝太见外，他便道：“是这样的，有一个人我之前一直觉得他很坏。

　　“可是最近我才发现，他并没有人们说得那么坏，反而还有些伟大，所以，所以我这心里有些不舒服。”

　　“有这样的认识，就说明你在成长。”姜雁喝了口酒道：“我再引用我父亲教训我的一句话：

　　“不能因为人性的丑恶和冷漠，就彻底否定了人性，因为人性中还有美好和善良。”

　　姜雁柒若有所悟，在脑海中咀嚼这句话。

　　这时候智能机器人开始上菜，姜雁吃了口菜继续道：“对一个人有两个看法，只是因为你站的立场不同而已。

　　“有的人除暴安良，被人们爱戴，可是被他除掉的暴徒的家人，是不是会视他为仇人？”

　　姜雁柒喝了口气酒：“我明白了，之前我之所以会有片面的看法，只是因为我的想法太简单了。”

　　接着他又道：“我本来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可是现在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实现了。”

　　“什么目标？”

　　“我有一伙仇人，很想把他们消灭干净。”

　　姜雁突然微微一愣，接着看了看周围没人，便向前爬了爬小声问：“你是火种人吧？

　　“我指的不是两百过年前被捕的火种人，而是从那次抓捕过程中逃脱的火种人。”

　　姜雁柒一脸讶异：“你，你怎么……”

　　“因为你的设计思路跟两个多世纪之前的火种人很相似。”姜雁小声道：

　　“太阳系国的智能设计，跟火种星系智能技术的思路有区别，只有像我见过两种不同思路的人才能区分开。

　　“像老郑，只不过会以为你思路清奇罢了。”

　　姜雁压低着声音道：“你放心，我不会揭穿你，相反我还很欣赏你的才华。

　　“不过我希望你能分辨是非，太阳系国跟火种星系不是仇敌，不管你来太阳系国是什么原因，都不要想着去伤害太阳系国。

　　“干那些杀戮的事，会浪费你的才华，也会耽误你的人生。”

　　姜雁柒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我很感谢您最近对我的帮助，请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姜雁摊了摊手：“我本来就没想着公布，就是怕你做傻事。”

　　“我，我说的仇人，是复仇者二号。”姜雁柒把银河二号的“木马计划”简述了一番，几杯酒下肚，他今天格外有倾诉欲。

　　姜雁眉头紧皱：“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幸好我们接受了复仇者二号的投降后，就立即把它关停了。”

　　接着他问：“那太阳系国呢？你恨太阳系国么？”

　　“以前是恨的，”姜雁柒道：“但现在我不知道该不该把太阳系国当做敌人了。”

　　菜都上齐了，但是餐桌上良久不语。

　　最后姜雁打破了沉默：“该说的我都说了，既然没有想好，就不要急着做出抉择。

　　“不过你要记住，自己的选择很重要。”

　　“选择？”姜雁柒记得父亲姜杨也说过类似的话。

　　“我想好了。”姜雁柒没犹豫多久就道：“我要在青女星定居。”

　　他准备今天回去，就毁掉从火种星系带来的病菌武器。

第589章 我，机器人

　　姜雁欣慰地笑了笑：“你有这样的选择让我很开心，真的，我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你……”姜雁柒心里感受到了一股暖流：“你这口气，越来越像我父亲了。”

　　姜雁又笑了笑：“那你干脆作我干儿子算了，我母亲盼孙子盼了几十年，结果都没等到我结婚就不得不去冬眠了。

　　“等她醒过来，我带你去见见她，她肯定喜欢。”

　　姜雁柒突然间又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他父亲已经过世很久，在他从冬眠中醒过来之后，他一直没有品尝到家庭的温馨。

　　姜雁喝了口酒，不知道为什么他那股开心劲突然戛然而止：“明天是周末，跟我一起去一趟科学院，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科学院？”姜雁柒高兴起来，那可是所有的科研人员梦寐以求的圣地：“好啊，好啊！去看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吃完饭后，姜雁柒回到住处，拿出藏起来的病毒武器端详了许久。

　　这是火种人最后的反击机会，虽然不能重创太阳系国，却可以让首都青女星变成死地，也算是报仇……。

　　姜雁柒突然摇了摇头，火种人跟太阳系国压根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火种人不甘心失败，才一直想着攻击太阳系国。

　　最近一段时间，姜雁柒跟在姜雁身边，眼界高了许多。

　　他已经自己琢磨明白，当年火种星系把黑暗战役的所有责任都推给姜宇，只是想让火种人的心里好受些、没那么多负罪感罢了。

　　如果没有姜宇，可能只有星舰地球能从黑暗森林打击中逃出来。

　　后来也是火种人先动的手，暴露了恩波星系的位置。

　　姜雁柒长叹了一口气，启动了病毒武器的自毁系统。

　　接着，他长舒了口气，似乎放下了一副重担。

　　以后他要在太阳系国好好生活，最多想办法合理地暴露火种星系地存在，让太阳系国去毁掉这个星系。

　　这一晚，姜雁柒睡得特别舒坦，次日他习惯性地在吃早饭的同时看新闻，然后习惯性地带上墨镜，乘坐飞艇先去接上姜雁，两人一起去往科学院。

　　姜雁一上飞艇就问：“看今天早上的重磅新闻了么？”

　　“当然看了，”姜雁柒道：“没想到当年花了那么大力气消灭的硅星人，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距离太阳系国跟硅星人的战争已经快要四个世纪了，在新大陆星系建立最初的十五个行省的时候，就在周边的星系里，多次发现过已经没有人任何能源的硅星人小型舰队。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维生系统就停止了运作，飞船上的硅星人无一人生还。

　　当时人们就以为，硅星人已经完全死绝了，谁都没有想到在最新的星际探索中，几百光年外的一个星系里又发现了硅星人的踪迹。

　　从他们飞船的外观上来看，应该跟之间交过手的硅星人是一个文明。

　　另外这次发现的硅星人，比之前的硅星人要先进许多，不排除已经具备了光速航行的能力。

　　距离那里最近的第二兵团已经出动，预计十年内就能将这个硅星人星系彻底抹除。

　　这些年来人类也一直在进步，几百年的星际殖民史已经消灭了六个智慧文明，对于怎么干掉一个星系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战术。

　　就算对手能光速飞行，也不可能有任何一艘飞船跑掉。

　　姜雁道：“我得到了些内部消息，这次发现的硅星人，跟之前我们遇到的硅星人并不是一码事。

　　“很久以前，战略部就提出过质疑，硅星人的殖民模式很不正常。

　　“当时硅星人的母星里还有很多资源，为什么那么多硅星人会离开？如果是发生了分歧，为什么母星里的力量反而比较薄弱？

　　“发生了分歧的话，比较薄弱的一方离开才对。

　　“一开始主流的观点以为，硅星人未接触过任何其它文明，所以殖民过程中才会这么掉以轻心。

　　“可是当我们接触到的智慧文明越来越多，战略部发现在智慧文明中看似荒诞的一些举动，一定有它的内在逻辑。

　　“于是就有人提出过一个假设，硅星人的殖民方式，会不会一直就是这样的大范围殖民？

　　“当一个星系里飞船数量够了，人口数量够了，这批人就开始出发，去寻找新的星系迅速繁衍。

　　“具体可以参考蜜蜂这类昆虫，扩大种群的方式。

　　“如今又发现了硅星人，几乎是作证了这个猜测。

　　“那么说来，我们之前毁掉的星球，应该并不是硅星人的母星，只是他们的一个落脚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