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535节

　　“不是我还能是谁。”杜林一边说，一边让法师之手将这只小崽子拖到他身边，伸手就打开点心盒子，给他嘴里塞了一块：“好吃吗。”

　　这小崽子嚼了嚼，然后飞快的开始嚼了起来，可直到他咽下肚子之后，才一脸委屈的看着杜林：“这么好吃的点心，在家里从来没有吃过。”

　　你是没吃过，你家肯定没有这样的。

　　杜林想到这里又叹了一声——他也不是没有给过将军家点心盒子，可结果呢。

　　奶奶的，所以说这世上的万事，只有雪中送炭能让人记一世，哪有锦上添花能让人记一时。

　　想到这里，杜林让法师之手拿着点心盒子，然后让小崽子自己拿。

　　“可是，我们这不是去吃早饭吗。”小家伙一脸的委屈。

　　“吃了这个再吃早饭。”杜林说道。

　　“太多了吃不进去的。”他看着杜林。

　　“那吃这个吃到饱，早饭你就别吃了。”杜林只觉得心中一阵烦躁——这样的孩子，他上辈子在高塔见多了，不少孩子在被高塔发掘之前，多是在了孤儿院成长，或者干脆和杜林一样流浪于城市中。

　　什么三天饿九顿，听着很可笑对吧，但是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却是常态。

　　幸好垃圾箱里时不时就有过了保质期却还包装完好的面包刷新，数量虽然不多，但时不时的还能让孩子们吃饱。

　　杜林有点想揍人，但这卫城之中谁见了他都得敬礼，也没有人敢跳他的脸，这让杜林最终只能带着这只小崽子坐到食堂角落里就餐。

　　杜林炫肉，而这个孩子一块又一块的往嘴里塞点心。

　　看着就可怜，据说他已经十三岁了，但是骨龄只有十岁，这小子在将军府营养不良成这个模样。

　　“这不是将军家的小鲤吗。”这个时候，戚夫人坐了过来，她打量了一下杜林身边的孩子，然后看向杜林：“怎么，他把这孩子给你了，不应该啊。”

　　“夫人，我跟他说过，我这人喜欢雪中送炭，不喜欢锦上添花。”杜林说到这里，啧了舌：“可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把这个可怜的孩子送了过来。”

　　“你这孩子，是小老儿的后裔，和小老儿一个脾气，我可是跟他们说过了，要是把你们爷俩惹急了，你们要打杀他们的时候，可别找我求情。”戚夫人笑着说道。

　　“那是当然，夫人别说您来求情了，小老儿来求情都没有用，我现在看那老将军府上下就觉得不爽。”

　　“先生别打我爷爷，爷爷对我好的。”小家伙这个时候急了。

　　杜林摇了摇头：“好，不打你爷爷。”

　　吃过饭，杜林让这孩子先去和皆南他们玩，然后问戚夫人关于这个孩子的情况。

　　“说实话，老将军也是有苦说不出，他的儿子结过三次婚，长夫人生了长子，牺牲在了战场上。二夫人生了小鲤，在丈夫被刺客刺杀时为他挡了一刀，而现在的三夫人有三个儿女。”

　　戚夫人没有再说什么，但杜林是明白了——长子的地位那是国本，而且长子已经成年，三夫人肯定动摇不了，但二夫人的孩子体弱多病，倒像是她能饿出来的手法。

　　而老将军也不可能越过自己的儿子去管他的家事，于是昨天碰到这个机会，干脆就把老二送了过来。

　　这让杜林的心情好了许多。

　　“我明白了，夫人，这孩子干脆我就带着他吧，做我的学徒。”

　　“你要收学徒了。”戚夫人眉头一扬。

　　“对，现在就他一个正牌的学徒，别的孩子有家可回，至于他吗，我觉得还是跟着我吧，他叫小鲤对吧，我给他一个越龙门的机会。”说完，杜林看向了孩子们。

　　他能看到，这只小崽子一个人站在那看着烛龙子们玩的开心。

　　他是想跟着一起玩，但他哪儿来的力气与精力。

　　“那我可得代老将军谢谢你了，杜林。”戚夫人笑着说道。

　　“您不是也说了吗，我和小老儿一样，喜欢雪中送炭，不喜欢锦上添花。”

第963章 若浮云

　　这是第几幕回忆了。

　　艾莉莎麻木的看着窗外的钢铁走廊，她明白，这是在研究中心的下层，在现实中，那是被混沌之力扭曲的区域，根本法则在那里都不再存在，每一个生命在那里都会被扭曲成他们自己所不曾想的模样。

　　但是在这里，在孙主任的记忆里，这里依然一切如新。

　　随着电车离开隧道，艾莉莎看到了一个站台一样的休息区，这里是下层区的运输舰停靠站，在灯火通明的休息区里，艾莉莎看到了不少人，有不少儿童，有着一头金色长发的孩子们穿着白袍，正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反正艾莉莎听不懂这些旧日语。

　　不要说她了，不少旧日贤者也听不懂，因为这完全脱离了旧日贤者所了解的那些文字与语言。

　　而随着车门打开，孙主任微笑着走了出去，艾莉莎也跟着走了出去。

　　这时，她突然注意到了人群中那个坐在长椅上的白袍少女，她的身边有各种族的孩子，三三两两的她们，围绕到她的身边，唱着艾莉莎听不懂的歌谣。

　　但是艾莉莎明白，她所见过的每一个节点中，总会有一个大魔或是一个邪神的存在，有时候甚至还会有更多。

　　所以眼前这个她刚刚发现的存在……必定有问题。

　　有穿着白大褂的博士们，他们是艾莉莎所不认识的人，但想来一定是这位少女所熟悉的导师与同事，因为他们和她们就微笑着站在远处，有人在用手机记录着这美好的一刻，有人像挽着爱人的手臂，而有人笑着合着拍子加入了合唱。

　　这样的美好，恍若一千年前那样，那个时候，这个研究中心的所有人如艾莉莎在孙主任的记录中所看到的那样亲如一家，这些第五生态圈中被培育出来的孩子们一定是受到到很好的对待，因为他们与她们也在跟着歌唱。

　　“是西班牙语，你听不懂也应该，这些孩子来自第五生态圈，这些孩子中可有是比我还聪明的存在呢。”孙主任对着艾莉莎说到这里，又扭头看向了那个女孩。

　　在这一刻，艾莉莎眼中的美好化成了诡异的模样——所有人都化作了枯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都被囚禁在颅骨之中，苍白的魂火仿佛想要烧尽一切。

　　“孙主任。”坐在那里的少女开了口，嗓音干涩而沙哑。

　　“珀伦·米蒂尔，晚上好。”孙主任说完，示意艾莉莎也发出问候。

　　于是艾莉莎探出头，在这一刻，天使不见了，坐在那里的是一具扭曲的皮肉，她的头发已经完全掉落，全身上下都是恐怖的烙印与割伤，在那如烂布一般的长袍缺口处，多余的器官就那么裸露着。

　　她怯生生的说了一句：“晚上好。”

　　太丑陋了，艾莉莎无法理解所谓的色孽，是怎么认定所谓的美好，这如同野兽一样的多余器官就是美好吗，这肯定不是啊。

　　“嗯，晚上好。”它咧开了嘴，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看到你还是老样子，我很高兴，珀伦·米蒂尔，你还没有从你的迷梦里醒过来吗。”孙主任微笑着问道。

　　她疑惑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

　　在这一刻，骸骨们散落在地，而她跑向出口，口中呢喃着什么，仿佛像是疯了一样。

　　但在艾莉莎的眼里，也许真的就像是孙主任说的那样，她不是疯了，只不过是沉溺在往日的梦中，不愿意醒过来罢了。

　　“也许有人会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到这里，孙主任叹了一声，她看向艾莉莎：“我其实不讨厌她，因为她让我发现，一个把身心全都投入到工作中的女人有多丑陋，我不是在说什么怪话，我只是在感叹，是我疏忽了小庞这个孩子的童年，他与她的很近很近，近到我都以为我要做一个外婆了，但是在最后，她选择跟随贝蒂·沙历士，而小庞选择了相信我，他听从我的命令，到达地面重建东方文明。”

　　说到这里，孙主任看着脚下一地的骸骨：“她跟着下去了，她想要毁灭长唐，将他的辛苦全变成泡影，也想让我的努力灰飞烟灭。”

　　“您为什么要这么事无巨细的告诉我。”艾莉莎一脸诧异的问道。

　　“因为，我想让你成为西陆唯一一个见证过真实旧日纪元的贤者，你的那些同伴，看到的多是他们美化之后的历史，那些历史里，是我们做了错事，而他们却是为了这片大地流尽鲜血的人，历史如果没有人知道，那就只能任凭后人随意改写，我可以原谅所有人，但我不原谅一些罪人改写历史，你也可以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回去之后继续你们的那套理论，为以后东土文明与西陆文明之间的决战写下一个又一个谬误的故事。”

　　孙主任说到这里，叹了一声。

　　这些骸骨重新动了起来，它们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孩子们一点都没有因为那位珀伦·米蒂尔的消失而好奇，他们排着队，等待着永远都不会来的班车。

　　而那些成年人，他们之中有人上前向孙主任做出问候。

　　这时，身后传来了电车停下的刹车声，艾莉莎扭头，看到了长长的列车。

　　孩子们开心的上了车，然后是大人们。

　　“主任，您呢。”

　　“我在这儿等个老朋友。”

　　孙主任笑着与眼前的女孩道别，等到列车启动，她扭头看向了艾莉莎。

　　艾莉莎微微低头：“我不知道您也是……”

　　“你看我，是像神，还是像人。”孙主任笑着说道，她没有等答案，而是看着远处的力场墙，那面有形的泛着蓝光的墙是真空外界与休息区唯一的边界线。

　　艾莉莎哑然。

　　她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个旧日的邪神于一个千年前完成了她的晋升，但是却在一个千年后，问一个孩子他是不是神。

　　艾莉莎思考，最终，她看向了那面墙。

　　“您是人。”她这么笃定的说道。

　　然后她看到了孙主任脸上的如释众负。

　　“我不是人，这西陆早就已经生灵涂炭；我不是人，你的世界早就灰飞湮灭；我不是人……这小小的空间，早就已经被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女人吞噬一空。”

　　说到这里，孙主任看着从传送门里走出来的老烛龙笑了笑。

　　他的手里拎着一颗丑陋的脑袋，他的脸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母亲，我把她……带回来了。”老烛龙一边说，一边将那名叫珀伦·米蒂尔的存在的脑袋丢了过来。

　　“你终究还是心软了。”她这么说道。

　　背对着她的他在沉默中停下脚步三两秒，最终没有回头的走进了传送门。

　　孙主任拎着了这颗脑袋，她看向了艾莉莎：“以后，你和杜林要是有了孩子，记住，一定要保护好他，不要让他被坏女人骗了一辈子，要不然，我这个孩子的今天，就是你那个孩子的明天。”

　　艾莉莎默然，然后用力点头。

第964章 骠骑亭

　　庞太师宝刀未老，杜林得知消息的时候，珀伦·米蒂尔的脑袋都已经在理性化身的手里了。

　　这老头活了一个千年还有多，是旧纪元时代的老龙了，真没想到他都已经老迈了还能手撕邪神的大魔，虽然听说不怎么能打，但那也是手撕啊。

　　换杜林来，杜林真的不敢手撕八个奈子两个牛子的恐怖怪物。

　　看一眼都觉得自己的视网神经脏了，更不要说上手了，用点剑气把她劈成两扇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不过这和杜林没关系，毕竟他现在负责镇南关一线，对面的魔军连着被杜林杀了几次全家，这两天已经没有人敢来挑战了。

　　但他们战又不战，走又不走，这让杜林很意外。

　　·会不会是他们在等他们的大魔过来，然后准备一雪前耻？

　　大橘这么分析道。

　　·很有可能，我觉得他们这样的混沌佬肯定不会咽下这口气。

　　十一这么补充道。

　　而杜林觉得他们不来就算了，杜林也不用站在大太阳底下，一边被接近四十度的阳光炙烤，一边被地面接近五十度的环境温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