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540节

　　因为西陆的尸鬼是亡灵法的单位，而她又听说北方的邪神并不是亡灵法这一系的。

　　“北方的尸鬼啊，其实了也不能叫尸鬼，因为他们本质上还能算人，但他们的自我已经在邪神的蛊惑下破碎，邪神沙历士以欲望本身蛊惑众生，尸鬼就是被蛊惑的存在，欲望本身千变万化，他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智，最终变成了被欲望所操纵的怪物，他们是人，又却不能算人，所以被称之为尸鬼。”老夫人这么解释道。

　　“也就是说，尸鬼其实算人，但他们失去自我，只剩下被欲望操纵的躯壳，真是可悲。”丽德说到这里看向了老夫人：“它们一定不好对付吧。”

　　“对，他们的躯壳外表非常坚硬，只能用锤类兵器，或者锋利异常的兵器才能够杀伤，而且因为他们被欲望操控，一般的心灵法术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老夫人这么说道。

　　对于这个说法，杜林是认可的，毕竟这个世界的沙历士作为四邪神中色孽相中的皮套，那肯定是玩的很大的，无论是什么样的欲望，都可以确认其阈值是最高的，灵能者一般的心智能力拿这样的家伙的确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那么尸鬼有弱点吗。”谭娅好奇的问道。

　　“它们怕火，也害怕阳光，我听说你们西陆也有无名氏，那神圣能力也能够轻易的杀伤它们。”老夫人这么说道。

　　“您的意思是指这样的神圣能力吗。”谭娅发出了一道治疗轻伤，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的力量，尸鬼是沉溺于欲望的人变化成的妖魔，它们害怕火焰，阳光还有神圣的力量，老练的猎人会在在他们的路线上一路安排各种陷阱与燃烧器，只要有火，尸鬼们就会惊慌失措的跳跑。”

　　老夫人都这么说了，杜林的姑娘们点了点头。

　　艾莉莎提出了新的问题：“您在北方的时候，除了最常见的尸鬼之外，还见到什么样的混沌异种。”

　　“有，比如惧妖，它们是一种异世界的生物，外表一般为蓝色或者是粉色，它们非常危险，因为没有人会想到要直面那些喷吐。”老夫人说到这里，也有一些好奇：“你们那儿有没有。”

　　“没有，不过杜林先生的故乡也有很大的麻烦，比如说绿皮兽人，这些兽人不像是别的兽人一样，而是全身都是绿色的，他们非常危险，力大无穷，但是很笨，我们能够用心灵法术轻易的干扰他们的神智。”澜恩作为长唐人真的过去西陆，她这么说，老夫人都听着好奇：“绿皮兽人，听起很强，而且你们那边的异种似乎也很有社会化，不像我们这里的异种，只不过是邪神的走狗。”

　　“的确，我们那边的绿皮兽人虽然信仰兽神，但兽神已经被击杀，早就已经死了。”安塔这么说道：“这些消息，在法师塔的图书馆就能看到。”

　　听到连神明都死了，老夫也是唏嘘：“你们那儿的环境，真的比我们这边要好多了。”

第973章 不得语

　　老庞家的晚宴挺硬的，杜林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硬的东土菜式了，尤其是那东坡肉，老庞从孙主任那儿学的，然后他今天亲自下厨制的这道菜，这肉入口即化，可把杜林感动坏了。

　　毕竟上一次吃到这种正宗的好肉食，那都是人还在高塔时候的旧事了，后来出了高塔，就没再怎么吃到过这样能够入口即化的炖肉。

　　不愧是上京有数的名门望族，而老庞的超然地位似乎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家族的兴盛——他什么多的事都不管，就是带着自家儿孙在三关四海服役，长唐换了三个皇室，没有一个愿意和他翻脸就是明证。

　　别的家族也许会有兴衰，但庞太师这个名号传了千年就是铁证。

　　至于颜先生，杜林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小老头属于蹭得累，因为出身于颜氏偏房，虽然属于有才能的人，但终究不是颜氏当主。

　　原因吗很简单，他那一代一共出了九个烛龙，大哥，三哥、五哥、六哥和他这个老九都从战场上活了下来，这颜家实在轮不到他当家做主。

　　虽然到最后他这个老九反而是战力最高的，但这小老头一生几个儿女都没能从战场中下来，所以在他妻子老死之后，他就极少回那个家。

　　杜林也理解，这回去真的是徒增伤悲，的确不如不回。

　　至于小老儿，他就好很多，三儿两女从战场下来，也都开枝散叶，甚至还有一个曾孙女嫁进了罗家，有了罗相国这一脉。

　　至于庞家，他家后人听说自家爷爷吃了杜林送的果子而健康大有改观，晚宴的时候轮着来给杜林敬酒，什么你随意我喝完，上百号年轻人把杜林灌的就差滑到桌底下去了。

　　也幸好，老庞还是给杜林解了围，一句你们这些小子别把我的贵客灌醉了，这才让杜林脱离苦海。

　　吃饱喝足，小老儿与颜先生先后告辞，而杜林决定回烛龙馆休息。

　　老庞亲自送到了大门外。

　　看着这个老头额头上的皱纹，杜林先开门让姑娘们回去，然后苦思许久，最终开了口：“她来的时候，您为什么不叫我。”

　　老庞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母亲给予我的最后考验，我来到生态圈，为这片大地战斗了一个千年，但是我从来没有到过她肆虐的地方，我自觉无颜见她，毕竟我辜负了她的爱。”

　　“您还是爱着她。”杜林双手插兜——这老头哪怕这么说了，他还是理解他，因为他在那个夜里最终面对一个愿意陪他渡过余生的女孩，却最终选择了忠诚于那些死去的人。

　　人各有志，问心不问迹与问迹不问心都只不过是人在面对选择时的无奈与挣扎。

　　对错？

　　那只不过是历史对你我的判决罢了。

　　“不，我只是问心有愧，我想过，如果我问她愿意跟我走，她也许就会跟我走而不是跟随沙历士组长，但是我先入为主的认为她不会……后来我才发现，是我先负了她。”老庞看着杜林：“但是我更不能负这天下众生，所以当她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我再也躲不过去了，所以我杀了她，将她的脑袋交给了我的母亲……”

　　说到这里，老庞掏出了烟盒，他看着远处的街道，那万家灯火的阑珊在这一刻仿佛与他无关：“我是不是太绝情了，孩子。”

　　“我也曾经杀死过一个要发誓要和我共度余生的女孩，只因为……”杜林将藏在他心里的故事说了出来。

　　没有什么叹息，也不曾有什么遗憾。

　　“直到今天，我也是认为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杜林陪着这老头：“我曾经天真的以为我会和她白头到老，和她生一大堆的孩子，直到那一天夜里，我为了高塔，为了一路倒下的友人与战士，选择杀死她……我上辈子活在遗憾中，活在孤独里，我明白我是咎由自取，我知道我是死有余辜，但我真的无法辜负那些将正义置于生命之上的人。”

　　说到这里，杜林再一次打开了传送门，他看向老庞笑着说道：“能再活一次，我其实很开心，因为我碰到了这么多愿意陪着我的女孩，虽然她们也各有目的，但这世间哪有什么不求回报的事物呢，哪怕是最为纯粹的爱，也有所求被爱的道理不是吗。”

　　在杜林看来，不需要回馈的爱，那和视奸没有什么差别。

　　而视奸，和变态没有区分。

　　所以做为一个健全的人，爱就有渴求被爱的权利。

　　这条老烛龙点了点头：“是啊，我来到这里，为了救这片大地上的众生，我的子嗣牺牲太多，他们的青春活在他们自己与友人的血泊中，活在战壕与血肉里，而我所求的不就是有这么一天吗，这天下的万事万物，有乞有应方是正道。”

　　“所以我才会想，如果牺牲我一个人与我的未来，牺牲她们的幸福就能够拯救这个世界与后来的那么多世界，那我的牺牲，她们的牺牲，我的孩子们的牺牲就有了报偿……有所求必有所应，这样就好了。”杜林说完，向着这位老人伸出手：“我要走了，请你多活一些时日，看着这片大地不再有三关四海之苦。”

　　“我答应你……谢谢你，杜林。”

　　“不用谢我，谢谢你们自己吧，是你们这样的固执的老头，是那些躺在群山中的年轻人，是这片大地上活着的众生让我明白我来到这片大地上的意义。”杜林说完，走向传送门。

　　“但我还是代表我的后代们对你说一声谢谢，没有你，他们的后代还会面对无止境的牺牲与苦难。”

　　“那必不可能，没有我，还会有别的人站出来成就新的无名氏……我相信我们的人，必定能做出最有利于文明的决定。”杜林转过身，一边退向传送门，一边对着老庞说：“同时我也希望我们的人，在面对威胁到文明的存在时，一定要拿出战天斗地的决心，将毁灭还给毁灭，将死亡还给死亡，将终焉……还给终焉。”

　　看着杜林走进传送门，老人喃喃自语。

　　“唯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他这么说完，抬起头看向夜空中那月亮旁最明亮的一颗星。

　　这是他的母亲告诉他的，那是一个伟大的人，所说的箴言。

　　没有人敢于忘记，因为遗忘，意味着背叛。

第974章 栖蓬瀛

　　“杜林小先生昨天喝得够大的，这日上三竿了才醒过来。”

　　一看到杜林捂着额头来到花园，平首席笑着说道。

　　“别提了，昨天庞家一百多号年轻一辈排着队敬我，我到最后都忘了我是怎么睡下来的。”杜林捂着额头，他的记忆就到了回到烛龙馆推门进房间，然后后面的就全没了记忆，反正一觉睡到现在，然后发现衣服换过了，身子洗过了，就连龙尾的绒毛似乎都洗过并吹过了，特柔顺的那种。

　　“你家几个大个子姑娘帮你洗刷干净扛回去的。”平首席说到这里笑着打着蒲扇：“今天大家都说庞太师活蹦乱跳着上了金殿，都在好奇你给他吃了什么仙丹。”

　　“没什么仙丹，就是几颗果子。”杜林捂着脑袋坐到了躺椅上，六月底的上京，终究有了一点热意，他用法师之手拿起两团蒲扇开始给他自己打风：“对了，我家姑娘们又跑哪儿去了。”

　　“听说是罗相国家的小姑娘们邀请她们去参加超凡集市。”

　　“原来你们这儿也有啊。”杜林说完拍了拍脑袋：“是我昏了头，怎么可能没有。”

　　“对啊，不过没事，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虾仁蛋炒饭，你醒了，我让他们给你做。”平首席说完，对着不远处的小家伙招了招手，让他去和食堂那边说一声。

　　杜林点了点头：“那可太谢谢了。”

　　纯正东土美食，食材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制作的手法。

　　什么叫梦回东土，这就是了。

　　“谢我什么，庞太师能好，我是最开心的，大家都知道他寿数将尽，你的果子能让他多些日子，我是感激你都来不及。”平首席说到这里也是唏嘘：“他毕竟算我的师祖，老人家将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片大地，谁都想让他能多活些日子。”

　　“我也是这个意思，你看，现在只等女娲娘娘的理性化身找到新情报，我也好展开后续的行动。”杜林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双腿架到小椅子上，有烛龙馆养的小猫跳到了他的怀里。

　　狸花猫真是可爱啊，虽然不及永燃之巢的雪豹崽子劲大好吸，但终究还是给杜林一点安慰。

　　没办法，杜林活了两世，依旧被狗子所厌弃，这些狗东西看着杜林，不是想咬他，就是在咬他的路上。

　　难道是我上辈子灭口的时候连狗子也没放过的原因吗。

　　但也不可能啊，杜林也从来没有放过猫，但猫猫却依旧没有厌弃他。

　　·那是因为狗子不畏暴力，勇敢抗争。

　　十一这么感叹道。

　　·狗奴！闭嘴！猫猫才是最可爱的！

　　大橘大声呵斥。

　　听着两个猫奴与狗奴在自己脑袋里吵翻天，杜林两眼一翻，就当自己聋了。

　　………………

　　“这儿好热闹，比永铸堡垒下城区要大多了，而且有这么多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好东西，都不知道怎么用呢。”伊莲看着集市中的摊贩们铺出来的尖货有感而发。

　　“的确，我刚刚甚至都看到了把自己家的孩子脱落的鹿角拿出来卖的家伙。”谭娅今天算是开了眼，她高个子，能看到更多，也能够确认这儿真的是人山人海，长唐上京相比西陆的各国首都，哥本哈根就像是乡下，而巴黎也不过是一个破镇子，至于别的地方那就更不用比了。

　　最重要的是，这儿仿佛没有奴隶，每个人都是自由的，而谭娅在小的时候看到过的那些农奴，和这里的人一比，他们……活的根本就不能算是人。

　　难怪长唐人的船团能来到西陆，他们一路建立的海岛要塞与基地能够支撑他们进行如此伟大的探险，而西陆众生到现在都还在争论前几年终结农奴制是不是真的能够解放众生让生产力更上一层楼。

　　那些争论的人，如果能来这里看一看，就能明白解放农奴真的是进步，看看长唐人吧，他们每个人都是自由民，每个人都活成他们想要的样子，那么为这片大地牺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三关四海屹立不倒。

　　而她的杜林又击败了一个邪神，让四方之敌少了四分之一。

　　想到这里，谭娅为自己当年的选择感到骄傲——她的确当初是想要为家族获得更好的后代而选择了杜林，但如今看来，选择一个英雄做为自己的丈夫似乎更是一个足够让她骄傲一生的选择。

　　她跟在姐妹们的身后，走在人潮之中，那几个长唐的草原精灵小姑娘带着路，很快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大铺子跟前。

　　这个铺子有炉火与铁匠，也有雕工师傅与工作台，有一个草原精灵师傅……不对，长唐应该叫矮妖师傅正在那里雕刻着什么。

　　是角吗？

　　“父亲，我把姐姐们带过来了。”为首的小孩子举手示意道。

　　“好。”那位师傅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安塔：“夫人，听说您要雕刻点喜庆的物件，是吗。”

　　“是啊，听说女娲庙灵验，我们想请老师傅帮我们刻一些吉祥话，这样我好带着姐妹们去求个福。”

　　安塔这么说，让谭娅差一点笑出来——谁能想到，双母神在东土也有万千信众。

　　虽然有些怪，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求个福气，谭娅明白这句长唐语内含的道理——不就是好运气的另一种解释方式吗。

　　她觉得挺好的，毕竟哪怕是在西陆，再忠诚的别的信徒有时候也会说上一句‘愿幸运之神保佑’。

　　“没问题，小夫人想刻点什么吉祥话。”老师傅俯身问道。

　　“您这儿的牌子多，您觉得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吉祥话。”安塔笑着反问道。

　　“我们各位夫人都还年轻，不似生养过的样子，早生贵子如何。”老师傅笑着问道。

　　“那就借您吉言。”安塔说完，从她的空间中掏出了一对小角：“这是定物，我问过您的孩子，这是规矩，等到您雕刻好了，我再付钱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