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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人家皇帝防到战俘营了 第118节

  先是一面褪了色、边缘打着卷儿的【赛里斯复仇军】的旧战旗被两个老汉颤抖着高高擎起,那血色褪得发暗,像是凝了十年的血痂。紧跟着是四杆绑着红布条的土炮,“轰轰!”地朝天鸣放!

  硝烟弥漫,带着一股硫磺裹着尘土的呛人香气。

  后面,八条裹着厚棉袄、扎着红腰带的异邦汉子,抬着一顶绑满青松枝和红布带的硬木大轿。

  “等等,那些好像不是我们赛里斯人吧?”

  “这你就没眼力,那是句丽人!”

  “句丽人?”

  “复仇军真打到句丽那边杀鬼子了?”

  那木料沉实,杠子压得肩膀贲起老高,随着壮汉们踏在冰碴子上的沉重步伐,轿身发出吱呀作响的呻吟。牛力就坐在那大轿里。

  他不是骑着高头大马,也不是坐在军车里。他身子靠在轿壁内侧的软垫上(垫子是几家妇人连夜拼凑的棉絮,塞得鼓鼓囊囊),穿着簇新的棉军装,胸前挂满了勋章、奖章,擦得锃亮,沉甸甸地坠着衣襟。

  他一张脸黝黑干裂如北地冻土,横陈着蚯蚓般的疤痕,眼角眉梢刻满了风霜斧凿的痕迹,唯有那双眼睛,像埋在灰烬里的两块黑火石,沉着、幽深,望着轿帘外晃动的人影山河,滚烫的情绪在眼底汹涌澎湃,喉头却死死锁住,只凸起一个坚硬的骨节。

  他放在膝上的左手,仅剩四指,另外那根,断在了越位岛那场惊世恶战里。粗糙扭曲的断口透过厚棉手套的破损处隐约可见。

  抬轿的句丽汉子每一步都踏得极稳,明显是经过贵族严格训练的,他们的表情如此庄重,仿佛是生怕一丝颠簸惊了轿中的伤患和神明。

第180章 我们杀到鬼子家门口啦!

  “乡亲们!都出来欢迎【灭鬼大英雄】牛力啊!”

  “他的【灭鬼团】死守孤岛,以一个团扛住了鬼子一个甲种师团联队的突击,杀敌三千余人!”

  “不信的话,看看后面的鬼子脑袋啊!”

  前方敲锣的汉子大声吆喝着,让大家目光往队伍后面投去。

  “啊!鬼子的脑袋!”

  那是十几辆牛车,车上以笼子装满的鬼子头颅。那些处理过后、刨去肉、脑花子和皮肤的脑壳,还能看到新鲜的血印子。

  放十年前,这玩意绝对吓死人。只是见惯了京观之后,赛里斯民众心中只会更兴奋。

  这仅仅把车队后面那八个身穿婢女装的女鬼子吓得低着头不敢见人,低眉顺眼地赶着路。那些押解着她们的国土防卫旅士兵手中的三七大盖,反而像是成了她们最后的依靠。

  大家发现了这些被俘的女鬼子,却没人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牛力身上。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牛大英雄啊!”

  “看!那是咱们的牛铁骨!”

  “爹!娘!快看牛爷!”

  人群沸腾着往前涌,又被几个戴着红底金龙袖标的汉子吼着拦开。

  冻得发僵的手将煮鸡蛋、冻梨、粘豆包甚至一小捆红艳艳的干辣椒,不由分说地塞进抬轿汉子的怀里。

  一个穿着开花袄子、白发稀疏的老太太扒开人群,颤巍巍将一件缝补得认不出原色的破褂子掷向大轿,带着哭腔喊:“牛娃子!婶子家没啥值钱物,你当年挨冻那件破袄子……没烧!留着呐!给你披披寒!”

  那破褂子在轿帘上轻轻滚落,挂住了。牛力伸出手,仅有四指的手掌缓缓穿过冰冷的空气,将那件轻飘飘又重千钧的破布攥住,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将它紧紧捂在挂着勋章的胸口,粗粝的脸颊肌肉狠狠抽动一下,终于有两行滚烫的浊泪,砸落在磨得油亮的勋章面上,激起微小的涟漪。

  大轿在如浪的欢呼和泪水引领下,缓缓停在城东关帝庙前。古庙飞檐上覆盖着厚厚积雪,檐角的铜铃冻死了,寂然无声。庙门前台阶新扫过,残留着扫帚急切的印痕。

  锣鼓息,土炮喑,天地间只剩风雪穿过老树枝杈的呜咽,和万余胸膛里急促粗重的呼吸声。

  几个须发皆白、辈分最高的老者,簇拥着一个红布盖着的沉重木盘,躬身在前引领。

  轿身沉重落下,激起一团雪沫。一位蓄着山羊胡子的老族长,用沙哑到劈裂的嗓音高唱:“请——英雄——拜关帝!”

  两名精壮后生上前,小心翼翼地想搀扶牛力。他却摆了摆手,深吸一口凛冽到肺腑刺痛的寒气,挺直了那伤痕累累的脊梁,一步,一步,稳稳迈出轿厢。军靴踩在冰冷的石阶上,每一步都异常沉重,仿佛拖拽着黑山白水间八年的血与火。

  人们屏息,看着他布满伤疤的脸庞紧绷如石像,唯有断指的手微微颤抖,却紧紧按着胸前冰凉的勋章阵列。

  跨过高高的朱漆门槛,浓郁如实质的松香烟气和陈年烛火气味扑面而来,压得人胸口发闷。关帝泥像端坐神龛,赤面长髯,凤目微阖;周仓捧着青龙偃月刀,怒目环睁。一灯如豆,映着刀锋一点幽冷寒芒。

  老族长颤巍巍掀开红布,木盘上现出一柄——通体笔直狭长、覆满繁复血槽的日军九四式军官指挥刀!鲨鱼皮刀鞘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死寂的蓝黑幽光。刀柄末端,那只代表亚马托皇室的十六瓣金菊花徽记,此刻在烛火下如同吸满了血污的眼瞳,狰狞刺目。

  人群死寂,连风雪声似乎都凝冻了。唯有火盆里松枝燃烧发出的微弱哔剥声。

  牛力一步上前,残存四指的左手猛地探出,抓住了那冰凉刺骨的刀柄!老族长猝不及防,差点脱手。牛力将刀高高举起,刀鞘与空气摩擦发出金属的轻吟。那幽暗的菊花徽记,在摇曳的烛光和香火烟雾中明灭不定。

  他举着这把刀,一步步走向神案,刀尖在清冷的空气中拖曳出一道无形的、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在关二爷沉静如水的目光和青龙刀凛冽的寒光注视下,在千百双含泪凝望的眼眸中,牛力将这把曾沾染无数同胞鲜血的凶刃,狠狠向下——将那嵌着帝国象征的刀柄底部,带着千钧重量,重重地、死死地砸在神案前的青石板上!

  “咔嚓!!!!”

  一声惊心动魄的金石炸裂之声!坚硬冰冷的青石板上,绽开数道狰狞裂痕!那把象征着征服和杀戮的指挥刀,刀柄底部的金铜菊纹饰连同内部精密的承力结构,在牛力残指灌注的巨力之下,如同被砸碎的鸡蛋壳般四分五裂!金色的碎片、黑色的胶木碎块、扭曲的金属构件瞬间崩飞四溅!

  其中几片带棱角的金属碎块叮当滚落到神案下厚厚的香灰之中。那只狰狞的帝国菊花徽记——已然被砸得彻底变形塌陷!花瓣扭曲,金漆剥落,如同被碾碎的毒虫!

  崩碎的不仅仅是帝国符号,更是禁锢在黑土地十四年的枷锁!砸向青石的也不仅是刀柄,是十三年血泪、无数屈辱亡魂,凝聚成的千钧重锤!青石板上的裂痕如同大地的伤疤,无声控诉,终于在这一锤之下,发出了复仇的咆哮!

  牛力胸膛剧烈起伏,粗重地喘息,眼里的火星瞬间爆燃成燎原烈火!额头上那道几乎见骨的旧伤疤在烛光下鲜红如血。他扔开那把只剩下残破刀鞘和半截扭曲柄部的废物,刀鞘沉闷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不再看那堆残骸一眼,仿佛那是肮脏的蝼蚁尸首。他猛地转身,面朝门外风雪呼啸处——那外面是凝立风雪中的万千同乡。

  “爹!娘!老少爷们!我们——”一个山崩地裂般的咆哮,嘶哑、狂暴、带着哭腔和血沫,猛地从牛力那伤痕累累的胸膛深处炸开!如同困厄已久的猛虎挣脱囚笼的第一声惊天怒吼!八年无处安放的悲怆、刻骨铭心的家仇国恨、拼却血肉换来的今日还家,全都凝聚在这石破天惊的一声里:“杀到小鬼子家门口啦!”

第181章 去!去!都去!

  尾音在古庙梁柱间久久震鸣,轰然撞开了堵在每个人心头八年的巨石!再也抑制不住的声浪轰然炸开!

  “我们真的杀到鬼子家门口了!”

  “天亮了!!”

  “牛铁骨!”

  巨大的哭泣、嘶吼、呐喊汇聚成一股滚烫洪流,冲破了关帝庙残旧的屋顶,直刺阴沉的苍穹!

  千百顶狗皮帽毡帽下热泪奔涌,混杂着鼻涕涎水肆意流淌。

  一个老汉噗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门坎石上,洇开一圈血色也不觉疼。无数双手臂胡乱挥舞,无数双脚掌疯狂踩踏着冰封的大地,整个关帝庙如同沸油入水般炸开了人间最极致的悲喜!

  老族长泪流满面,哆嗦着点燃厚厚一沓黄表纸。金红的火焰腾地蹿起老高,炽热的气流扭曲了神像庄严的面容。

  他用力将那燃烧的火纸高高抛向空中!烈烈燃烧的纸灰,片片如黑色的雪蝶,在香烟缭绕的大殿内翻腾、旋舞、闪耀着未灭的火星,最终飘飘悠悠,落在那碎裂的金菊残骸上,落在牛力胸前那些浸透硝烟与血泪的勋章红星上,映出一片短暂而神圣的血色暖红。

  牛力转身,他看着跟随自己回来的一百多个兄弟几乎个个缺胳膊少腿。他眼里饱含泪水,高高举起了缺指头的左手,吸引着成千上万人的目光。

  “乡亲们,不怕实话说,当初跟我去杀鬼的弟兄,足足2098人,有命回来的就238个,还有近半在医院里躺着。再往东,十里八乡,家家有白绫。我们死了快一万多人!但我们这群爷们,没一个后悔!”

  说到这里,牛力的声音陡然拔高:

  “因为人家真带我们去杀鬼子了!”

  “我们杀了鬼子两个甲种师团!”

  “你们知道什么是甲种师团吗?以前鬼子一个甲种师团干我们十万人都不带喘气的!如今却在拉西亚人的帮助下,被我们全干死了!”

  “鬼子的尸体多到塞满一个港口!”

  说到这里,牛力的声音低下去了:“我当然知道弟兄们死得很惨。但再惨也惨不过当初被人家当猪狗一样屠杀时的模样惨!”

  “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请求很过份……”

  “因为每一条汉子,都是爹妈拉扯着养大的。活到今天不容易。”

  “但我们已经打到句丽的山斧港了啊!”

  “鬼子就在海对面了啊!”

  “我不知道那个安德烈要如何跨过大海带我们过去杀鬼子。”

  “我就是相信他一定能做到!”

  “他说——海对面有七千万鬼子,不分日夜地造武器弹药,想要弄死所有赛里斯人。”

  “我们……不够杀过去!”

  说到这里,牛力哽咽着,跟回来的弟兄一道,给乡亲父老们跪下。

  “请乡亲们帮帮忙,让我在这,再拉一万人去干鬼子!”

  一百多条战场上回来的汉子,齐齐向乡亲父老们磕头。

  乡亲们绷不住了,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不,牛英雄!过份的是我们才对。”

  人心都是肉长的。

  谁家男人不是家里的顶梁柱?

  如果是玩那种城头变幻大王旗的狗屎把戏,谁爱去谁去。

  这可是干鬼子啊!

  族老猛地一敲拐杖。

  “去!都去!只要安德烈收!我们都去!鬼子要我们亡国灭种,那我们就要反过来也干他们一个亡国灭种!”

  “去!去!都去!”

  群情激奋,喧嚣直卷九天之上。

  仿佛是错觉,又好像不是错觉。

  总觉得【武圣】关帝的目光超越了时空,用深远的目光凝望着这群觉醒了抗争之魂的人们,捋着长须,倍感欣慰。

  没多久,张山看完名单后,默默踢掉了大半的人,只要了一个旅。

  十天之后,加上那些绕路大草原来的赛里斯人,张山还是在拉海尔城带走了一个师的新兵。

  然而在整个赛里斯东北,几乎每一座城都有一整个师的赛里斯新兵在等待张山的征召。

  张山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前前后后在鬼子手上缴获六十多万条三七大盖,居然还可以不够用。

  ……

  正所谓此消彼长,敌我双方的战力对比永远都是一种动态的比较。

  张山带着伯利亚人和赛里斯人,在半年时间内打掉亚马托人七个甲种师团,二十个乙种师团,外加十几个丙种师团。这七十多万人的损失,在绝对意义上让鬼子元气大伤,其带来的直接后果是赛里斯那边鬼子彻底打不动了。

  一来,原本鬼子部队的突破能力就是依赖不多的坦克,配合精锐老鬼子的突击来实现。

  二来,赛里斯剩下半壁江山几乎全是地形崎岖的山区,不利于机械师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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