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比我更懂当反派 第663节

船上的萨麦尔，轻握着魔女那冰凉的指掌，静静开口回答。

这种固执，或许只有他懂。

或许，她和阿尔托莉雅无法对抗天命，但可以选择以怎样的方式落幕。

十年的坚守，换来十年的繁荣。

哪怕只是昙花一现的美丽，凯尔特人心目中的理想乡，在这片土地上，终究存在过。

未来，任凭时光斗转，日月更替，即便他们不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但【神圣的圆桌领域】、【纯净的白垩之城】、【永恒的千年之王】……这些都将成为熔铸于凯尔特人血脉中的文化符号，永不磨灭，凝聚着着那个注定支离破碎的民族。

在萨麦尔所预见的未来中，也的确如此。

亚瑟王的史诗，在一次次的传唱，骑士的信条，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信仰。

撒克逊人虽然一次次征服了这片土地，却始终没能完全征服得了那些存续的凯尔特人。

不列颠，仍然健在！

（所以，不列颠正统，在爱尔兰和威尔士？逻辑闭环，明白了，支持爱尔兰和威尔士独立，给带英添堵又有理由了，滑稽。）

萨麦尔柔和的目光，从那精致的眉眼间一寸寸扫过，在将那容颜刻进记忆深处的同时，眸中也随之浮现一缕无奈和苦涩。

摩根骨子里是个很骄傲的人，也是个很感性的人。

虽然从来不说，但毫无疑问，她对这片土地的感情，从来不比阿尔托莉雅少。

古蛇隐约记得，在另一种可能性的未来中，白色巨神毁灭了大地上的人类与诸神，妖精们犯下不可饶恕的原罪，在已经化为苍白之海的不列颠旧址上，重建了扭曲的文明。

被这片土地选中，由自然意志所孕育的摩根，本该要作为摧毁那个时代，收束这种畸变的使者，而登上地表的。

但，因为那份成长中被收养她的雨之氏族所赋予的温柔，以及对于这片土地的偏爱，她背弃了自己的使命，选择填镇灾厄，以强权整合六大妖精氏族，加冕成为女王。

在此过程中，她承受着一次次的背叛，一次次地试图拯救不断走向自毁的不列颠。

最终，她被无可救药的妖精们抛弃，因无力支撑那注定无存之国，同样力竭衰亡。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哪怕，结局早已注定，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同样的路。

只是，为什么不说呢？

萨麦尔垂下头颅，抿唇喃语，温润的指尖，轻轻从魔女的脸上划过，填补着那记忆中的轮廓。

“母亲她，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短暂的沉默之后，莫德雷德上前将一只以秘文上锁的方形匣子，递给了萨麦尔。

古蛇微微一愣，抹除限制，将其打开。

一份份包好的种火，堆压在其中。

种火不多不少，刚好十份。

因为，萨麦尔每年的萨温节都会送去，等待着高塔上那份注定不会得到的回答。

但现在，留着这些，还有何用？

古蛇轻抿双唇，将盒子翻转，积压的小包种火簌簌坠落。

与此同时，被种火掩盖，夹在盒底的一张张雪白信纸，也随之显露。

它们或破碎后重新粘合，或揉皱后再度压平，不知经历了何种纠结。

你明明，可以依靠我……

而当萨麦尔怀着复杂的心情，取出那一张张未曾回应的信时，指尖上凸凹不平的触感，让他下意识翻转手腕。

刹那，古蛇目光垂落，瞳孔随之急剧收缩。

因为，每一封信的背面，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同一句话。

——我愿意……

恍惚间，一句句铿锵而坚定的回答，力透纸背，不断重复，在萨麦尔的脑海中激荡回旋。

“我最近按照你的口味，尝试做了些新菜，你愿不愿意过来试试火候？”

“我愿意……”

“这里的风景很美，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看阿瓦隆之庭的日出和日落？”

“我愿意……”

“听说你生活的奥克尼也不错，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去止境之地旅行？”

“我愿意……”

“你愿意与我相伴，去过只属于我们的生活吗？”

“我愿意……”

……………

我，什么都愿意。

然，此身已许国，再难许卿。

我们，一个是将不列颠引向繁荣的女王，一个是要毁灭这个时代的外敌。

正如你不会放弃你的使命一样，我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国土和子民。

只要有着彼此的骄傲，我们注定要在不同的路上，渐行渐远。

但路终究会有尽头，而在旅程的终点，我会等你。

所以，这次的萨温节，我心爱的骑士……

你的女王，来赴你的约了。

萨麦尔如遭雷亟，一张张写满字迹的信纸，从指间滑落，如雪片般洒满那花床间盛装的女王身上。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读懂了莫德雷德登岛时，所说的“赴约”，究竟是何含义。

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即便步入终末，摩根的脸上，挂着的却是笑容。

原来，自始至终，有些东西，从来没变过。

终于，萨麦尔再也绷僵不住，排山倒海的酸涩，从眼眶中流泻而出。

莫德雷德望向船舱，注视着地上那晕染开湿痕的纸片，不禁有些呆愣。

这个男人，哭了……

“摩根她，还说过什么……”

压抑低沉的问询，让有些呆滞的莫德雷德不由回神。

骑士少女抿了抿唇，从垂下耳朵，显得恹恹不振的哈贝特洛特手中接过那柄古朴的连鞘长剑，上前完成最后一件嘱托。

“除了圣枪之外，母亲让我把这把东西，也交给你……”

必胜黄金之剑——Caliburn，也是代表不列颠权柄的选王之剑。

狮子王阿尔托莉雅即将前往阿瓦隆的那一夜，将这件东西交托给了摩根保管。

而摩根，将它转赠给了自己的守护骑士。

莫德雷德缓缓抬头，与身后的妖精骑士们，向眼前的男人捶胸致礼。

“母亲说，不列颠，现在是你的了……”

我的骑士，我的丈夫，不列颠的命运，就在你的手上。

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骗人，我从没输过

萨麦抬手接过**之剑，指尖轻拭锋芒，在阳光下静默伫立良久，定定打量那柄承载着不列颠兴衰更替的圣物。

不知不觉中，奔涌的思绪，浮上心头。

选择承受与坚守的湖之骑士兰斯洛特、选择忠诚与正直的太阳骑士高文、拥有善良与感性的悲伤骑士崔斯坦、放下阴谋与过去的铁壁阿格规文、走向牺牲与奉献的圣杯骑士加拉哈德……

背负着国家的孤高女神，狮子王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

以及，明明有所察觉，却一直相信着他的小笨蛋弟子，阿尔托莉雅·卡斯特……

同样，为毁灭而生的天灾骑士，却被守护驯服……

而最后，被国家与人民所舍弃的女王，却始终未曾抛弃国家与人民……

不列颠的过去，一页页翻开，一个个名字，一道道身影，望剑如面。

往昔种种，如潮般映入脑海，萨麦尔目光垂落，最后定格在那花床间熟睡的容颜上，那紧绷的唇角竟在不经意间向上微微扬起一丝弧度。

他，似乎在笑……

正当四周的妖精骑士们，以为这不过是个错觉之际，古蛇眉宇间淡淡的笑容，随之绽开。

“你以为，把这东西交给我，就可以一走了之吗？”

妖精骑士们微微一愣，不禁有些错愕。

此刻，萨麦尔俯身捡拾一封封写满字迹的信件，认真叠好，在掌心中轻拍，贴近摩根的耳畔，柔声喃语。

“王姐，你答应我的事，可都还没做到……”

随着话音幽幽传来，妖精骑士们不由看到，那一封封信件的凌乱纸面上，在萨麦尔指尖微光的晕染下，骤然浮现出一行行隐藏的神文。

那不仅仅是书信，更是契约！

古蛇上扬的唇角，勾勒出一丝愉悦的弧度。

他可是上帝之敌，最初的恶魔。

而众所周知，恶魔的契约，可不是那么好签的，

往往需要，付出灵魂的代价……

呆愣在原地的妖精骑士们，虽然不解其中的奥妙，但那份契约之上一丝微弱而熟悉的气息，让她们不由身躯剧震，瞳孔急剧收缩。

“把这东西扔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