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比我更懂当反派 第785节

三咲市，残夜渐褪，晨曦将近。

萨麦尔早早蹲守在商店街前的巷尾，在寒风中搓了搓手，耐心等待着某个和果子铺子的开门。

营业时间一到，窗口的隔板被打开，浓郁的香甜味从里面传来，排在最前头的古蛇，迫不及待地开口。

“老板，草饼、樱饼各来两份，铜锣烧、鲷鱼烧两盒，再要一份麻糬和大福，最后，萩饼来一斤…不，两斤吧！”

“好的，稍等！”

刚开门就来了这么大单的生意，老板乐得合不拢嘴，在顾客的要求下，爽快地包装好新鲜出炉的点心，麻利地从窗口递了出去。

“啊哈，好不容易早起一次，总算抢到了，来，尝尝！”

随即，结完账后的萨麦尔，拎着大包小包的和果子，来到路旁的长凳前，笑眯眯地将还在冒着热气的各式点心，分出一份，递给眼前被他拐带出门的少女。

“是…给我的？”

端坐在椅子上的杀生院祈荒闻言，不由放下手中的彩绘童话，指了指高高摞起的数盒和果子，有些不确定地抬头问询。

此时，杀生院祈荒身上那件宽大到有些臃肿的黑色修女服，早已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件黑色轻纱披肩和绯色的针织衫。

获得解放的黑色长发，在修女脑后，如瀑流泻，最终被一条红色缎带束缚，绾结成优雅的发髻。

同时，从文史到哲学，从热销轻小说到童话绘本的数十本书籍，整整齐齐地堆放在杀生院祈荒的一侧，多半已被翻过。

种种搭配之下，曾经密室中严肃保守的宗教感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知性与时尚的元素。

“当然了，买这么多，我可吃不完。”

萨麦尔点了点头，随和开口，俊美的脸上泛起几分愉悦而满足的笑容，作为专业人士，耐心地解释。

“这可是商店街最棒的和果子铺子，如果不赶早，抢都抢不到。”

说着，男人敞开盒子，向等候的杀生院祈荒，展示自己的收获。

盒子刚一打开，里面五颜六色的各式点心，显得精致可爱，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而那散发到空气中的香甜味，更是随着拂动的微风，涌入杀生院祈荒的鼻腔，驱散了长夜的困顿，唤醒体内对进食的渴望。

长椅上的杀生院祈荒，在那笑意吟吟的注视下，不由接过盒子，放在膝前，小心翼翼拈起一块她最爱的萩饼，送入口中，小口咀嚼。

不得不说，在奢华享受的层面，萨麦尔的眼光和品位，绝对一流，能被他看上的美食，也必定有可取之处。

“唔嗯……”

随着软糯香甜的口感和淡淡的花香，在舌尖上绽放，杀生院祈荒不禁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发出享受的呢喃。

那含糊的喃语，带着浓重的鼻音，无形中流露出天生天成的媚意，让人不禁骨头酥麻，接连引起颅腔内的高潮，仿佛脑髓都在愉悦颤抖。

真是个妖精……

心中不由一荡的萨麦尔，望着眼前这张颠倒众生的祸水级脸庞，暗自抽了抽嘴角，忍不住腹诽。

“抱歉，太美味了，有些失态……”

察觉到旁边那怪异的目光，杀生院祈荒回过神来，琥珀色的瞳眸微睁，脸上泛起一丝微红。

萨麦尔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即舒展腰肢，靠坐在长凳一旁，也打开盒子，品尝着抢购的点心。

“喜欢就好，已经很久没吃到自己家乡的点心了吧？

男人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让旁者不知不觉中，敞开心扉，拉近距离。

“嗯，很久了呢……”

杀生院祈荒微微颔首，再度捻起一块萩饼，送入口齿中，小心咀嚼，静静感受记忆中的味道，而目光流转的眸子，却不由看向身旁慵懒靠坐在长凳上的男人，思绪纷涌，不知不觉中，竟有些失神。

该怎么说呢？

这是个很奇怪的男人……

杀生院祈荒从来没想过，他用圣体威胁自己要做的事，居然是偷偷溜出来，陪他逛街。

没办法。

虽然在埋葬机关位列第三，但杀生院祈荒有自知之明，她只是个缺乏战斗能力，擅长解析和治疗心灵的魔术师。

但对面，却是个能轻松避开包括主教马里奥、两位埋葬机关代行者和一众异端审判骑士团成员，突破重重守卫和监视，悄无声息潜入进来的强者。

直觉告诉她，任何反冚抗，都无济于事。

无奈之下，为了避免这个神秘人对圣体动手，杀生院祈荒只好配合这个闯入者，留下伪装魔术，乖乖跟随他出门。

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说是逛街，这个男人还真的带她逛了一圈的街。

从喧闹的酒吧到充满新鲜感的电玩城，从寂静雅致的书店到烟火气十足的深夜小吃摊，两人不知不觉中逛了大半个三咲市。

杀生院祈荒也由一开始的被胁迫，渐渐变成了乐在其中。

在男人的教导下，她学会了如何调酒，学会了如何砸地鼠，体验到了游乐园的有趣之处，知道了世界上还有小说这么有趣的东西……

一路行来，不仅收获颇丰。

甚至，杀生院祈荒身边的闲书，都是在这个男人的推荐下购买的。

对于恪守教规的修女来说，这些描写冒险、爱情、往往将教廷当做反派来刷的故事，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都是应该唾弃的邪典。

然而，杀生院祈荒一买，就是两摞。

当然，旁边的某位热心人士，负责买单。

不知不觉中，两人的关系，变得微妙而怪异，杀生院祈荒也对眼前的男人的意图，十分困惑。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些地方？”

“没有为什么，只是那地方呆腻了，想拉个人出来透透气。”

萨麦尔啃了一口甜糯的樱饼，拍了拍手，笑眯眯地回答。

杀生院祈荒想了想，若有所思。

“这就是道恩神父，所说的——约会？”

“咳咳，开导！是开导啊！”

萨麦尔重重咳嗽，不禁有些抓狂，黑着脸为自己叫屈。

“你想到哪去了，男女之间，就不能有纯洁的关系吗？”

“纯洁的…肉体关系？”

出身咏天流的某位尼姑，自然而然地拉出教义。

唯有涩涩，才是男女之间，最纯粹，最纯净的关系。

“……”

无论有没有那个心思，萨麦尔都不禁陷入了沉默，无言以对。

他觉得真的有必要把这个什么咏天流，给剿一下。

男人腹诽之余，幽幽看向一旁的杀生院祈荒，只得岔开话题，随口问询。

“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杀生院祈荒认真思索片刻，纤细的指掌从书籍和食盒上拂过，笑容绽开，重重点头。

这大概是她十几年来，最放松，最舒服的一次出行。

没有旁人异样的眼光，没有任何目的，也没有任何负担；

不用为信仰编织理由，不用为放纵进行遮掩和忏悔；

只是单纯地享受尘世的烟火气，单纯地逛街而已。

这是，简单而纯粹的快乐。

“在黑暗中栖息太久，就忘了阳光之下的世界；在逼仄的空间封闭太久，就容易变得狭隘极端……”

萨麦尔感慨之余，瞥向身旁正一手萩饼，一手小说，边吃边看，不知不觉中就放下了矜持，有些恣意放纵的杀生院祈荒，唇角上挑，勾勒出一抹愉悦的笑容。

“所以啊，别整天想着咏天流的那套黄色思想，没事出来走走，找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去做，放松一下心情，这才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活。”

作为养育问题儿童的专业人士，这些算是萨麦尔的经验之谈。

由于身备绝佳的资质，杀生院祈荒本性善良，如果好好引导，本该成为近乎无可挑剔的“现代圣人”。

可惜，常年卧病在床的磨难、咏天流的封闭环境、以及教众的荒淫行为，让她往往只看到了人性yu望和腐坏的一面。

而即便被马里奥给从深山里捞了出来，她也只不过是换了个更大的鱼缸，被塞进圣堂教会人渣汇聚的埋葬机关圈养。

自始至终，杀生院祈荒的视野和活动，严重受环境所限，看到的黑暗，多过光明。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这自然也就造成了错误的引导与示范。

长久呆在那种氛围之下，没病也得变有病。

所以，没事出来走走转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还是很有必要的。

“谢谢……可是……”

杀生院祈荒听出了男人话语中的好心，低头看向手中的萩饼和小说，感激之余，不禁有些意动。

但随即，少女眉心一聚，陷入沉默，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

萨麦尔目光触及杀生院祈荒的疑虑，挑了挑眉，一语中的。

“怎么，担心马里奥那小子不放行？”

“……”

“放心，过了今晚，他大概就会想通了。”

那意味深长的沉吟，回荡在杀生院祈荒的耳畔，让她莫名有些信服和期待，连带着绝美的脸上，都泛起了丝丝柔和的光泽。

闲坐片刻，两盒点心入腹，杀生院祈荒手捧盒中的碎屑，微微抬臂。

几只团雀嗅到食物的香气，叽叽喳喳地从枝杈上飞下，落在少女的肩头和膝前，好不畏怯地低头啄食杀生院祈荒掌心的食物残渣。

随着晨曦刺破夜幕，星星点点的碎金，洒在正在招待团雀们的修女的身上，渲染出神圣的色彩，让人仿佛看到了位在林间漫步的圣母。

萨麦尔侧目打量这唯美的画作，眸中泛起一缕感慨。

杀生院祈荒，的的确确是一位现代圣人。

前提是，在未来的岁月中，她不会被某个想要独占她的信徒所杀死，不会被某个不开眼的魔神柱寄生，不会和热衷搞事的电子精灵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