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掌握一个小技巧 第277节

白邈随便搪塞了过去。

路边的一切都显得熟悉而又陌生。

白邈感觉每一个人的脸自己都见过，但又没有一个人能叫得出名字。

从集市到老家宅子大概还有三公里左右的路，白邈跋涉了接近两个小时，才在半山腰上看到了那白色的屋顶。

回忆中，走到这个地方应该就能听到鸡叫了。

但此时却是一片死寂。

回家的路上已经堆积满了落叶，踩在枯叶上，白邈看到了那栋爬满了藤蔓植物的老宅子孤零零地矗立在脏兮兮的院落之中。

“怎么荒废成这样……这些年没有好好打扫的么？”

而每朝着老宅走一步，白邈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年龄在不断地变小。

视线变得越来越矮，那小时候高不可攀的大树到现在依然如此。

各项身体属性也在下降，直到每一项都变得符合一个六岁孩童的标准。

但白邈依然在朝着家的方向前进。

“弟，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的，时间还未到。”

院子中央，那位皮肤黝黑，穿着薄衬衫牛仔裤，头戴草帽的女孩缓缓浮现，神色悲伤地对白邈说道。

“姐，我想要面对我的过去，我不想再逃避下去了。”

一想到这个女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守在这里，白邈心中就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苦涩。

女孩低着头，短暂的沉默后，她叹了口气：“那姐姐在屋里等你。”

说着，她朝着大门走去，直接穿过了门。

白邈追上去，奋力扯下大门上的爬山虎，推开封尘已久的大门，闻着房间内潮湿的霉菌气味，借助瓦片缝隙投射下来的阳光，在一楼的大厅深处看到了一个灵堂。

灵堂下方堆积成山的大红烛已经融化得向四周蔓延，无数灰白色的草木灰象征着这里烧过数不计数的纸钱。

在这一堆灰中，白邈发现了一些用细竹条编制而成的骨架。

还有烧得剩下半截的纸人。

而灵堂之上，从左至右，一共是三张遗像。

白安父亲、白安母亲、以及白安。

“弟，家里有些乱，还没打扫干净。”

女孩出现在白邈身旁，蹲下身子，一点点地捡起地上的尘埃。

白邈盯着白安的遗像，摸向自己的脉搏。

没跳。

“姐，我是不是死了？”

“胡说些什么呢，你活得好好的。”

女孩想要触摸白邈的头顶，手掌却扑了个空。

她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姐，那一天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弟，你别问了，你回县里去好不好？”

女孩的声音有些慌乱：“你马上要毕业了，毕业后暑假我再带你玩好不好？”

白邈沉默着，苦涩地笑了起来：“姐，看来需要面对过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不……不是这样的……”

白邈感觉到了眼前的灵堂在迅速远离自己，自己的身体也在短时间内迅速成长，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却躺在床上。

这里是县城父母的家，自己的那间卧室。

时间是……上午十二点十五分。

厨房里传来油烟沸腾的声音，香气扑鼻的炒肉味道也逐渐蔓延到了房间当中。

“白安，快点起床！准备吃午饭了！”

白安的父亲敲了敲门，催促着白邈：“一到周六就只知道睡觉，也不早点起来帮忙做一下家务活。”

白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渐渐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我才是那个被虚构出来的人啊……”

……

“白萍小姐，您是否希望亲眼看着您的弟弟长大？”

“是……我很想看一看他长大后的样子。”

“那您是否愿意付出您的记忆、您的寿命，换取您弟弟的小学时光？您将作为旁观者，您将作为见证者，同时您也将作为给故事画上句号的那个刽子手。”

“我……我愿意，只要能看到他小学毕业的那一天，就好。”

“好的，感谢您与生寿堂进行的交易，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

白邈默默地吃完了家里的午饭，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拿出了自己发烧那一晚，出现在自己床头的芭比娃娃。

“姐，你在吗？”

没有得到回应。

白邈则是直接对芭比娃娃使用了精神分析。

记忆中的那个人影再一次出现，只不过白邈注意到了女孩的周围一片漆黑，并且呈现的是蹲下的状态，把后背对准自己，好像蜷缩在某个角落当中。

望气术看不出这个娃娃有任何端倪，但高级的精神分析，却看到了上面蕴含着某人的思绪。

白邈站起身，走出屋子，此刻房间内却是到处飘着白色的纸屑。

就在白邈将手放在那间尘封的房门把手时，父母突然出现在了白邈的身后，警告道：“白安，不是说了不准随便进这个房间么？作业都做完了吗？”

白邈回头，微微一笑：“爸、妈，我已经保送市三中了，不需要再做作业了。”

“那你锻炼身体了么？一天天就呆在家里，也不知道出门去跟朋友玩。”

白邈依然游刃有余地回答：“我现在比成年人还要强壮，毕业后估计可以长到一米八呢。”

成绩与健康，白邈完美过关。

父母的身影消失不见，尘封的大门也缓缓打开。

里面依旧布满了尘埃，白邈大步走进屋内，拉开衣柜。

“姐，找到你了。”

衣柜内，皮肤黝黑戴着草帽的女孩正对着角落浑身发抖。

“弟……你不要找我，你要过自己的生活。”

女孩一边哭着，一边转过头：“我想看着你长大啊。”

“姐，你看我已经健康地长大成人了，反倒是你，现在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呢。”

女孩上下打量着白邈，抿着嘴点头：“你已经长得比我还高了。”

“所以，姐姐你可以从衣柜里出来了吗？”

“我出来的话……你就会……”

女孩抱着双腿，把脸深深地埋进腿里：“姐姐还想看你长大，看你成年，看你结婚生子……”

“姐，这不现实，你该走出来了。”

白邈从口袋中拿出二年级的时候姥姥给的那颗大白兔奶糖。

即便是过了五年依旧崭新如初。

“还记得这颗奶糖么？小时候我们最喜欢吃这个，姥姥给我们一人一颗，你总会把你的给我吃。”

“这个糖……还好你没有吃。”

女孩脸上带着浓浓的歉意，也越发让白邈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你跟生寿堂之间，做了交易，才造就的我，对么？”

自己从来就不是那个遭受大难后突然成长的孩子。

而是另一个遭受大难无法接受现实的孩子，在生寿堂的帮助下，以扭曲的愿望诞生的产物。

女孩点头：“我以为生寿堂会给你一个完好健康的童年……但没想到你会遭受这么多痛苦……对不起……”

“没事的，我克服了这些困难，变成了更好的自己，在画下句号之前，我还想问一下，姐，当年的真相是什么？”

女孩擦了擦眼泪，突然握住白邈的手：“是姐姐没有抓好你……”

“不，姐姐，是我不该要求去河里面玩，这件事如果有人犯错，那就是引导了这一切的生寿堂。

“上游泄洪真有那么巧合么？事出之后生寿堂那么迅速地找上门来，也是巧合么？”

白邈现在纯属胡扯，只要能够化解姐姐的自责，让她从童年的阴影中走出来，生寿堂拿来背锅可太适合不过了。

“弟……你是说，生寿堂希望得到我的记忆与寿命，制造了那场灾难么？”

“嗯。”

女孩沉思着，苦笑起来：“但也确实是因为我，才让你被水流卷走。”

“姐，我不怪你。”

白邈心里一惊，因为这话不是他说的，而是白安说的。

一道童声与一道稍显成熟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白安都没有怪罪过自己的姐姐。

这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啊。

“小安……”

“姐，放我离开吧。”

女孩擦了擦眼泪，挣扎着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