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死神开始的灵魂至高 第87节

虚圈的风气一向如此，没有人会对此提出异议，就像没有人会要求正常人和空气平等交流一样，可对这种情况，妮露一直都是有所不满的。

妮露只是天真，并不幼稚，她可以接受饥饿时必要的狩猎，就像正常人再有爱心，也不会要求禁止郊狼捕猎野兔的权利，让郊狼活活饿死。

可在狩猎之外的情况下，妮露希望任何生命都得到该有的尊重，即使是稀薄到如同空气的小虚。

只是，她的观点，注定不可能被其他大虚所接受，渐渐地，她也不再向别人传达自己的想法了，只是一如既往地约束自己，不允许自己轻视任何生命。

可是今天，就在她的眼前，两位亚丘卡斯，一位更加强大，可能是瓦史托德的大虚，却将一头小虚视作了真正的生命，甚至将那头小虚收做弟子，传授知识，一种类似于“吾道不孤”的感动涌上心头，让妮露无比的开心，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开心。

妮露表达开心的方式也很简单，她非常、非常热情的，开始拉着诺伊特拉聊家常，体贴的询问诺伊特拉平日能不能吃饱？平时战斗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困惑？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对师傅说的苦恼要向自己倾诉？

热情程度之炽烈，简直能让社恐人士立地暴毙。

诺伊特拉虽然也被妮露的热情搞的有些不知所措，并且心里也被问的有些烦躁，有种“这女人是不是在质疑我和顾实大人关系”的怀疑，但妮露毕竟是顾实亲口承认的前辈，被顾实教育了两个月的小螳螂，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妮露的每一个问题。

这就让妮露的热情更加高涨了。

趁着妮露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诺伊特拉身上，乌尔奇奥拉悄然挪到顾实身边，压低声音小声询问。

“顾实，你不打算邀请她吗？”

不仅二郎，乌尔奇奥拉也从顾实的介绍中，看出了他似乎不打算和妮露成为朋友，这让乌尔奇奥拉有些疑惑。

他看的出来，这位名字特别长的亚丘卡斯，积累不是一般的深厚，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进化成瓦史托德了，邀请这种强者前往宇宙，岂不比从头培养诺伊特拉这样的小虚更加高效？

而且，妮露看起来，对顾实也很有好感的样子。

顾实眼神波动了一下，同样压低了声音做出回答。

“乌尔，妮露是好人。”

这样的回答，让乌尔奇奥拉更加疑惑了，什么叫“好人”？大虚还能是“好人”？这不应该是距离大虚最遥远的词汇吗？

“我可没有说错，妮露她真的是好人，除了狩猎之外，她轻易不会杀生，即使对方冒犯她、侮辱她，她也最多给予惩戒，不会夺走对方的生命。”

顾实小声的解释，让一向冷静的乌尔奇奥拉，眼睛都不由得稍稍瞪大了一些，忍不住想问顾实“你确定你说的是大虚？”，别说因为虚化心灵出现缺陷的虚了，就算是心灵完整的活人，都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除非……

这位妮露当初在虚化时，丢失的恰好就是残忍、冷酷之类的感情？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也难怪顾实不愿意邀请妮露了。

天蓬炼丹、实验，每天都会消耗大量的基利安作为材料，二郎研究武功，也时不时会解剖基利安，或者在基利安身上做实验，就连顾实本人，对生命其实也没那么重视，他只是不愿意食人，但对杀生却没有多少排斥。

他们这群人，和这位妮露，在观念上就有着根本性的分歧，要是真的成了朋友，恐怕就是双向折磨了。

这时，被妮露一通关怀弄得有些头大的诺伊特拉，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妮露的发言，第一次主动发问。

“妮露前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亚丘卡斯来说这附近食物应该不是很多吧？”

诺伊特拉只是随口丢出一个问题，目的只是打断妮露，周围食物是否充足，他其实根本不知道。

不过，他的胡扯，恰好符合了现实，周围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充当亚丘卡斯食物的大虚，而妮露的回答，也恰好印证了顾实对乌尔奇奥拉的解释。

她这么说道。

“前面一段距离，就是拜勒岗的领地了，他是一个很强很强的瓦史托德，所有进入他感知范围的亚丘卡斯，要么献上自己的一部分面具，自断进化潜力成为他的部下，要么就只能被他杀掉。

“我最近都在这附近活动，是想提醒那些靠近这里的亚丘卡斯，让他们避开这块危险的区域。”

听着这个回答，乌尔奇奥拉不由得微微点头。

没错了，这确实是大虚里不该存在的“好人”，绝对的珍惜物种。

见乌尔奇奥拉似乎有些认可妮露，顾实不由得摇了摇头，手肘轻轻捅了乌尔奇奥拉一下，小声说道。

“乌尔，你也是瓦史托德，你觉得如果你冲进去，打败了那个叫拜勒岗的瓦史托德，打算斩草除根的时候，妮露会不会劝你饶他一命？”

……这，不可能吧？妮露不是已经认定拜勒岗是“坏人”了吗？她还会为“坏人”求情吗？

顾实一眼就看出了乌尔奇奥拉的想法，忍不住轻笑一声。

“虚圈那头大虚不是坏人？”

能进化到大虚的，不是疯子就是偏执狂，个顶个的都是标准坏人，妮露不照样宽恕、原谅了那些冒犯她的坏人？

善良的 人对所有人都善良，温柔的人对所有人都温柔，哪怕那个人是坏人，也不例外。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天使牌明镜

乌尔奇奥拉向顾实搭话的时候，二郎也悄悄凑了过来，旁听了两人的谈话，他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眨着眼睛有点迟疑的开了口。

“顾实，我不是人类，不太清楚你一直说想要保持的人性究竟是什么，如果我说错了你就当我是胡言乱语好了。按照我的理解，人性，应该就是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特性吧？

“那，同情、怜悯他人，在可以杀，并且有理由杀的情况下，依旧给予对方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不就是人性吗？我之前生活的那个狗群，可没有任何一只狗，会对猎物感到怜悯的，更不会在抓住猎物后，给对方什么重来的机会。”

在二郎疑惑地注视中，顾实思考了一会，不得不点了点头，承认二郎说的没错，狭义上来讲，人性，确实就是人基于理性思考和道德要求，从而得出的和动物不同的思想、决断。

当然，如果想往大了说，往哲学方面说，人性也可是性本善和性本恶的争辩，是天然利己，是生而怠惰。

不过，这些和顾实想要保持的人性，就没什么关系了，顾实想要留下的，只是能让自己不彻底变成食人怪物的“人性”，没兴趣在失去肉身后，还把那些源自基因的坏东西也保留下来。

见顾实点头，二郎明显是受到了鼓励，变得更加有信心了，赶紧继续说道。

“既然这就是人性，那妮露做的，不就是完美符合人性的事情吗？顾实你为什么会因为她有人性就这么排斥她？人性有排他性？就像领地意识，自己有了人性，就不能容忍身边其他人也有人性？”

二郎这一问，一下就把顾实问楞住了，他赶紧检查自己的内心，确认自己是否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向着虚的方向发生了重大偏移，所以才这么排斥人性旺盛的妮露。

一番检查过后，顾实并没有在自己身上发现什么异样，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有点小善良，但从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好人，排斥和真正的好人同行，似乎也不奇怪？

思索了一下，顾实没有立即接受这个答案，而是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自己的心灵世界。

察觉到顾实的到来，他的斩魄刀木头人偶和白铁人偶，都钻了出来，顾实简单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一巴掌拍飞又想嘴臭自己的白铁人偶，耐心等待片刻后，代表着他“大虚本性”的玻璃人偶，也从空气中爬了出来。

顾实还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玻璃人偶身上布满了裂纹，一副随时可能彻底碎掉的样子，而这一次，虽然并不明显，但仔细观察后，顾实还是能够确认，玻璃人偶身上，确实有两条细小的裂纹消失了。

也就是说，大虚本性，确实轻微上涨了。

啧，真是一点都不能放松啊。

果断退出心灵世界，顾实用力揉了揉二郎的脑袋，小声夸了一句“干的漂亮”，然后直接扭头望向妮露，提高嗓门大喊一句。

“妮露，要不要试着和我们一起行动一段时间？”

正在给诺伊特拉传授“被人骂了怎么保持心平气和，然后礼貌的骂回去”的妮露，闻言不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看到妮露眼睛里的惊讶，顾实悄悄在心里给了自己一拳。

妮露受到他的邀请会这么惊讶，显然之前已经读懂了他话语中隐藏的拒绝，只是为了不让他难办，才故意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

和那双纯净到仿佛孩童的眼睛对视，顾实硬生生把刚才用三秒钟编出来的借口咽了下去，决定坦诚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妮露，于是大步走到妮露面前，认真开口。

“之前的事我很抱歉，妮露。刚才经过我的朋友提醒，我才注意到，我正在渐渐的变成纯粹的大虚，就是那种舍弃人性，将生命视作尘土的大虚。

“我不希望自己变成那样，可问题是，大虚本能对人性的侵蚀悄无声息，我明明一直保持着警惕，却心灵、认知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偏移。

“所以，我需要一面镜子，一面随时都人性充沛的镜子，来提醒我注意人性的流失，我想妮露你会是一面很好的镜子，所以就对你发出了邀请。”

说到这里，顾实停了下来，观察妮露的反应。毕竟，他的这番解释虽然足够坦诚，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这份邀请，完全是只考虑了自己需求的自私邀请。

如果妮露因此而生气，当场给他一蹄子，或者喷他一口虚闪，顾实都觉得完全可以理解。

可，妮露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顾实，认真严肃的听顾实说话。

犹豫了一下，顾实只能咬咬牙，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我邀请妮露你来做我的镜子，但是，我很难所有事都按妮露的想法去做。因为，妮露你是真正的好人，但我不是，比如对敌人的斩草除根，或者进行研究时必要的狩猎，我都不会放弃。”

说到这里，顾实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简直不讲道理，尴尬地想要停下来，可妮露依旧听得认真，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严肃，他又不好就这么半途而废，只能硬撑着继续说道。

“我想的是，只要我们成为了朋友，那么，就算我们平日有些小的分歧，我们也能商量着来，总能找到一个双方都满意的解法。可如果某一天，我做出了你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你甚至不愿意来劝说我了，只想离开我，或者直接杀死我，那我应该就是人性大量流失了，需要赶紧反省自己，想办法恢复人性。”

终于把自己自私的念头，全都拿了出来暴晒在日光下，顾实有种虚脱的感觉，深深呼了口气，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沙地上，等着妮露对自己的“审判”。

见顾实全部说完了，妮露这才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他的发言做出评价。

“顾实，你……好厉害啊。”

嗯？

顾实疑惑地抬头，旁边的二郎、乌尔奇奥拉，也不由得侧目，刚才顾实坦白的时候，他们作为顾实的朋友，在旁边听着都替顾实感到尴尬，妮露不应该鄙视、怒斥顾实吗？好厉害算个什么评价？

被众人盯着，妮露奇怪地歪了歪头。

“我说的不对吗？顾实你不是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变坏之后，立刻就开始想办法阻止自己变成坏人吗？我看好多大虚都是明知道自己是坏人，也不打算改正的呀，顾实你这样，还不厉害吗？”

这不就是比烂吗？真是全靠虚圈同行衬托了。

心里小小的吐槽了，顾实继续追问。

“那你自己呢？我可是想要利用妮露你的，你不生气吗？”

发问的顾实疑惑，被问到的妮露更疑惑。

“我能帮一位可能变坏的大虚一直做好人，这不是很有成就感，很让人开心的事情吗？有哪里值得生气了？”

“妮露，你是天使吗？”

“嗯？我是大虚呀。”

“不不不，你绝对是天使没错了。”

“啊！我们的第一个分歧来了！我认为，随意更改别人的种族，不遵从对方的意愿，是一种很没礼貌的行为，顾实你怎么看？要辩论吗？看看我们谁能说服对方？”

“不不不，妮露你赢了，我也这么觉得。”

顾实真心诚意的认可了妮露的胜利，并为妮露的首胜送上祝福，看着对方灿烂的笑脸，迟疑了一下，才小声的进行确认。

“那，妮露，从今天开始，我们……”

“就是一起行动的伙伴了！请多多指教咯，顾实，还有各位！”

于是，羚羊的蹄子和螳螂的镰刀，握在了一起。

第一百九十六章 植物形大虚！？

妮露的加入，为顾实带来了人性的保险，但要说受妮露加入影响最大的，却不是顾实，而是可怜的、弱小的、唯一小辈的、被长辈疼爱的诺伊特拉了。

虽然理论上来说，虚和死神一样，即使是灵魂之身，也依旧具备繁衍的能力，但一直以来，虚和虚之间的关系，就只有吃和被吃、猎杀和被猎杀，从没有哪两头虚会和谐友爱的进行繁衍行动。

因此，在虚与虚的关系中，从未有过理论上应有的“亲子关系”，在这一点上，哪怕是资深亚丘卡斯，活过不知道几个百年的妮露，也不例外。

也正因如此，在多出了诺伊特拉这么一个小辈之后，本来就生性善良的妮露，作为长辈，似乎一下就被引爆了几百年来未能抒发的母性，对诺伊特拉可谓关怀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