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吾之双足踏出战火 第469节
他拔了拔灯芯，让烛火燃得更大一点。
接着又摇摇头：“笔儒如笔，他自诩如笔般正直，却不懂巧变，而这种探人心识的偏门左道，在不喜正途的吾眼中，有何不可，如今不也派上用途了。”
他拉开鸟笼上的布罩，逗弄着白鸟：“鹊鸟啊鹊鸟，再来你吾可要合作了。”
只见公子笑纳信手一挥，鹊鸟解语飞出，振翅飞向花魁房中，随即，纵入花魁神识。
“灵眼两通·拨虚探神·彻！”
随着咒术运化，公子笑纳眼中突现红色，与鹊鸟紧紧牵联。
玄玄五里雾，渺渺无尽识。
鹊乌一路破雾急飞，似入无边幻境，却是空无一物。
不知飞了多久，公子笑纳眼中出现了一名女子，鹊鸟行将飞近，那女子蓦然回首，一股更为诡异的力量反而侵入鹊鸟的神识。
“不妙，喝！”
公子笑纳急展儒门功法，一道厉劲袭向女子。
神秘女子纤手挥动，鬼气爆冲，顿将厉劲驱散。
“收！”
公子笑纳不敢再留，操纵鹊鸟疾速退出，等到鸟儿归笼，神态已是一片颓废。
次日。
系雪衣三人回到游仙台。
留牡丹正在翘首以盼，公子笑纳若无其事于一边逗弄着白鸟。
“姑苏还剑，你们这是去哪里了？”
“去见了那帮秃驴，真是一肚子气。”
姑苏还剑拿出酒壶，咕咕灌了几大口，顺手用本来就已经很脏的袖子，擦了擦嘴。
“西煌佛界吗？可有冲突？”
留牡丹不无担心地看着三人，系雪衣脸色平静如故，看不出深浅，但是山水郎明显失魂落魄，不知经受了什么打击。
“无妨，先让山水郎休息吧，我们便不打扰了。”
系雪衣将山不郎送至他的房间，回转时，只见姑苏还剑已经拉着花魁吐槽去了。
他对公子笑纳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后院湖畔。
“如何？”
“花魁果有问题，她的神识受人所制，而操控她的亦是一名女子。”
“鬼狱之人吗？”
“应是。”
迷雾渐渐拨开，一一指向鬼狱，但系雪衣知道，连雾的关键点依然是那个人，那个最令他痛苦且念念不忘的人。
他想了想，决然道：“吾要出去一趟，山水郎还请你照顾，此外姑苏还剑性格冲动，亦请你多多提醒。”
“系雪衣，吾不是来给你当保姆的。”
“抱歉，请了。”
月下，雪中。
残山剩水，一抹丹青山水间，故地重游，唯有几行梧桐树，依稀旧日风景。
这里是临川才女·闻疏梅的故居，闻疏梅才貌双绝，学富五车，兼通琴棋书画，个性更是温柔贤淑，是系雪衣倾心之人。
系雪衣抚摸着梧桐树，喃喃低语：“义妹……疏梅……当年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无人回答，冷月凄清。
忽然，一阵寒风吹来，眼前竟然出现一片幻境。
幻境中，系雪衣诧见义妹闻疏梅复生，不知遭受何人所擒，被吊于悬崖之上。
两人相对泪眼，一时默然无语，就在系雪衣欲上前相救时，背后冷风飕动，寒透骨髓，竟是姑苏还剑挺剑刺来。
“系雪衣受死吧！”
系雪衣奋力挡下剑锋，怵然，一道指剑贯体而出，竟是久远前便已仙逝的义父，剑族三大锋芒之一的情不返。
“义父，你？”
义父的脸从未像此刻这般冷淡，口中的话更是伤人欲绝：“你早不该存在这个世界，随你的母亲一起下落黄泉吧。”
乍见亡父，系雪衣心海翻腾，激浪欲狂，步步回避，不敢相战。
几招相接之后，系雪衣逐渐悟出这片幻境，乃是由情而生，因他思念义妹，思念义父，才于幻境中被困。
一念惊悟，脑海中忆起从前，义父在天山峰顶授他武学的情景。
“瞻儿，有一部武功必须用一生去悟，悟得，不是得到，而是失去，真正至痛的失去。”
“那是什么武学？会杀人吗？”
“《怆天若失》，学至下乘，能杀十百；学至中乘，能杀万千；学至上乘，能杀一人。”
系雪衣再无迟疑，双眼一闭，凌影一动，竟是毁情之招。
一剑破关，情不返与姑苏还剑皆灭。
随即，剑芒斩断捆绑闻疏梳的绳索，佳人堕落悬崖。
系雪衣急奔过去，御剑成风，力挽狂澜：“义妹！”
“义兄。”
就在闻疏梅即将粉身碎骨时，系雪衣抱住了她，再带她平安回到崖上。
“你，安全了。”
但，仅仅只是这一句，系雪衣什么都明白了，将闻疏梅放下，便要离开这片旧地。
“义兄请留步……没错，章仇无期的剑，是我暗中下药设计，你与他之决斗，疏梅亦知实情。”
“伤害已经造成，吾不想了解缘由了。”
“但疏梅必须道歉，因为吾别无选择，鬼族在琅嬛身上下了必死之术，吾若是不配合，便是眼睁睁看着好姐妹丧命。但吾若是答应，更是看你与章仇无期自相残杀。”
“这就是你与鬼族的交换？”
系雪衣依然背对着闻疏梅，冷冷问道。
“我不知什么是高明的选择，所以注定要愧对别人。”
“你！”
系雪衣霍然回头，望着眼泪汪汪的义妹，所有累积的痛与思念，反而在这一刻释然了。
“你还在骗吾，左丘默已对吾坦承，他与琅嬛自小被鬼族收养，忠诚报恩，鬼狱绝不需要在她身上动手。况且，自你假言自杀之后，这许多年，你究竟去了哪里？”
“我……”
闻疏梅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强自辩解道：“我与琅嬛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隐居起来了。”
“琅嬛在游仙台出没的时机，便是万魗荒岩失踪之际，这件事你又可曾知道？或许一切都是你的谋算？”
“义兄，你不信我了吗？”
“如果信任一再被辜负，那便只有万劫不复，你欠的抱歉不是吾，而是章仇无期。”
抛下这句话，系雪衣大步离开了这处曾令他留恋不已的故地。
第436章 一剑断前缘
一抹丹青水云间，终究成了伤心之地。
就在系雪衣举步欲行时，忽然，他背后的闻疏梅有了动作，狠厉一掌袭来，击飞系雪衣。
噗嗤！
冷月下再看，哪有什么闻疏梅？眼前人影摇身一变，现出一名黑衣黑裙，黑丝罩面的陌生女子。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女子口诵系雪衣最为熟悉的诗句，杀气却如狂潮，一步一步逼向系雪衣。
陌生的面容，熟悉的声音，系雪衣身上剧痛，心中剧震。
“你与闻疏梅究竟是何关系？”
“呵呵呵，世间哪有闻疏梅，惟有死寂女神·暗姬。”
“原来一切皆是假象。”
“旧人难忘的八采儒鹤，你下得了手吗？”
“喝！”
一剑明志，名锋再出，系雪衣率先刺向冷寂女神。
“舒卷惊独步！”
“死漠连峰雪！”
从相遇到死决，从欺骗到认清，也许一场痛快厮杀更符合系雪衣此时的感情，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寒。
激烈而无情的对决，就像从来没有认识过。
“结束了，天不留行惋兰亭！”
“死寂孤音夜叉响！”
极天剑光，庞然鬼气，世仇难了，悲愤吞心，两人各自使出绝式，出手皆无保留。
轰！
剑芒破鬼气，一剑断情义。
两人擦肩而过，系雪衣只听一声凄然惨叫在身后响起，他没有回头，已无须回头。
月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