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这不是人生模拟器！ 第172节

　　……然后，它便将如浪一般的烈焰挥来，将她们的身形淹没。

　　若非她的站位靠后，若非她因自幼习武而锻炼出的危机感让她立即后退，恐怕她也会被那火焰所烧毁吧。

　　但……在之后的事情，华就记得有些不太清了。

　　她只想逃离那里，只想远离它……她害怕了，害怕要对那位平日颇为照顾自己的队长出手，害怕要与那位队长为敌。

　　所以……她转身，逃走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它并未在自己逃跑的时候攻击自己，但……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茫然地逃窜，尽可能地远离它，远离那烈焰，去往温度不要那么高的地方。

　　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火，还在燃烧，将空气染得炽热、干燥，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水分在不断流失，长时间的奔逃更是加重了这种感觉……数次调整呼吸，但是仍旧止不住喘息的举措，一开一合间，吸进来的炽热空气再一次带走了口腔中所剩无几的水分，每次呼吸，喉咙间几乎能听见摩擦的声响。

　　强行闭合干裂的嘴唇，勉强做出吞咽的动作，以那稀少的口水打湿喉咙，以缓解那越来越强烈的刺痛感，但这一举措无疑是杯水车薪，甚至当她再度张开嘴时，仿佛是自己在将双唇撕裂开一般。

　　可是华没有在乎这些，只是一味地逃跑，带着茫然，带着慌乱，带着……畏惧。

　　视线所及，皆是烈焰，皆是废墟，就连天空也是晦暗的，阴沉的，没有丝毫的光亮。

　　视线里唯有将要焚烬一切的火，与因火而产生的滚滚浓烟。

　　明明她已经跑了很久了，可是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仿佛她仍旧在它的身边那般……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她就愈发害怕，愈发茫然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该去往哪里，只能依靠自己的求生本能，拼命地逃离。

　　直至此刻，她才发现，原来她从来都不是一名战士，甚至不是一名士兵……她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而已，在遇到崩坏时也会这般慌乱，也会这般茫然，这般的……只知道逃离。

　　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跑多久了？不知道……喉咙干涸到仿佛随时都会咳出血来，浓烟遮蔽视线，怪味涌入鼻腔，引得她一阵胸闷。

　　悲伤、恐慌、无助……种种情绪压在心头，几近将她的思绪压垮。

　　而最终，这些情绪彼此汇聚，化作……绝望。

　　那位与自己交好的朋友……早已离去。

　　那位指引自己的队长……在自己的面前化作“怪物”，成为“律者”。

　　那些陪伴着自己的战友……也化作飞灰。

　　她第一次有了，“自己是否就该如此葬身火海，随她们一同而去”的想法。

　　她也第一次理解了，为什么会有人羡慕那些没有崩坏能抗性的人了……那些人在崩坏爆发的那一瞬间就会死去，思维停止在美好的日常中，不会有丝毫的痛苦，也不再需要为了求生而拼尽全力。

　　就这样吧……

　　华的步伐渐渐放慢，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身体因为奔逃而太过疲惫，还是因为逐渐占据内心的绝望感。

　　太痛苦了……太累了……就此放弃，就此解脱，也没什么不好的——类似这样的想法盘踞在脑海中，逐渐侵占她的思绪。

　　就这样吧……

　　华停留在原地，喘息着——她累了。

　　???~

　　远处，熟悉的歌声传来，温柔的，轻轻的，如水，如风。

　　“是曦望的歌……嗯？”

　　华下意识地说着，旋即就愣了一下。

　　曦望，希望……哈……这个谐音梗如果是出现在平日里的话，还会露出会心地一笑，可到了这个时候，却又给人一种微妙的安心感。

　　仿佛这个词汇本身就具备某种力量一般。

　　滴答——

　　“下雨了？”

　　华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水滴，有些惊讶地自语着。

　　她并不喜欢雨天，雨水会耽误很多事情，潮湿的空气也多少让人感觉不喜……可在这个时候，这份湿润是多么让人安心，多么令人庆幸。

　　肆虐的烈焰被遏制，遮蔽视线的浓雾被洗涤……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先过去找他们吧。”

　　华这么说着，下意识地顺着歌声传来的方向靠近，原本疲惫的身体在此刻似乎也有了些许力量，让她慢慢地得以小跑起来，更快地去靠近那歌声。

　　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每一名获救的人都会如此感激曦望了。

　　在这恐慌肆虐，绝望弥漫的环境里，他的歌就如同一缕穿过乌云的阳光，让人有了方向，他的歌就如同救命的稻草，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抓住。

　　曦望/希望啊……真是个好词。

　　华这么想着，同时小跑着赶往了歌声传来的方向。

　　已经能听到属于「逐火之蛾」武器的声音了，周围也时不时能看到一些正在缓慢移动的崩坏兽……它们都是被曦望的“歌”吸引过来的。

　　继续向前走，便能看到有条不紊地巩固着阵线的战士们，以及被他们围在中心，于雨水中尽情歌唱的曦望，以及陪伴在他身边的伊甸。

　　然而，他们在看到自己来时，却并未表现出喜悦，甚至……看向自己的眼神还带上了些许惊恐，就连曦望的歌声也都停止了，看了过来，眼神中带着诧异。

　　……为什么？

　　华有些恍惚。

　　是因为我不该来到这里吗？还是说……啊，对了，没错，我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明明我的队长都已经成为了“怪物”，就在我眼前成为了“律者”，就连其他队友都沦为了飞灰。

　　我本来也应该是这样的，在烈火下消失，这样说不定还会被赞扬，冠以“牺牲”这般好听的名号。

　　可现在的我，却好好地站在这里……不论怎么看，我都像是个抛却同伴的逃兵……对吧？

　　这样的话，他们不欢迎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在战场上，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抛却战友的逃兵的。

　　华在心里叹息着，面对士兵们举起的武器也无动于衷，直到……一抹如樱花般的淡粉色跃入眼帘。

　　“趴下。”

　　樱这么说道，旋即冰蓝色的刀光闪过，寒冷的气息将华身后的炽热所压制，而后又以迅捷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拽住华，在其他士兵扣动扳机前，带着她离开了原地，绕回了队伍中。

　　直到此时，华才注意到……原来它就跟在自己身后，烈焰如影随形，仿佛她奔逃了如此之久都没有远离它半分的样子。

　　“被发现了啊……”

　　它这么说着，用着她以往绝对不会用的语气说着。

　　“…………”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在真正见到它的时候，士兵们还是被震惊了一下……看到自己昔日的战友化作“怪物”，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更不要说，曾经还有不少人受到过卑弥呼的照顾，而眼前的“律者”……却是顶着她的容貌，对他们表现出了恐怖的敌意。

　　“不过，还是要多谢你了，华。”

　　它的嘴角微扬，看向队伍中有些惊魂未定的华，忽地这么说道。

　　“感谢你能带我来聆听这场演唱会。”

　　？！

　　虽然意识到了它是故意这么说的，但还是有人下意识地挪动了脚步，稍稍远离了华，还有人不自觉地偏头，用一种很惊诧的眼神瞥视了她一眼，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动作有多么失礼，强行扭了回去。

　　“…………”

　　但华仍旧注意到了。

　　她并未反驳，毕竟它跟在自己身后，紧随着她到来……这是事实。

　　“如果您能说，您是被我的歌声吸引来的，兴许作为主唱的我会更开心一些，【律者】小姐。”

　　曦望不着痕迹地向前走了半步，替华拦下了它那饶有意味的视线，也帮华挡下了其他人联合带怀疑和惊诧的目光。

　　其他人见状，也是陆续地挡在了曦望的身前……不论如何，他们都必须在它的手中保护好曦望，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暂且先放下。

　　“哈哈……我喜欢你的说法，就如同你的歌一样。”

　　它笑了笑，也不将视线停留在了曦望身上。

　　“所以……可以为我这个粉丝献唱一曲吗？”

　　它这么说着，旋即抬起了手，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当然，是只为我。”

　　轰——

　　火焰奔腾，将周围的崩坏兽尽数焚毁，同时也在周围形成了一道火墙，将曦望等人围困在内。

　　伸手，朝着曦望的方向凭空一抓，一道赤红的火焰凭空浮现，笔直地朝着曦望袭去，将中途试图阻拦的士兵全数烧成灰烬，让高温逼迫其他人逃离，让他们……只能狼狈地躲闪。

　　滴答——

　　雨水还在落下，但面对这般的烈焰，仍旧不够。

　　挥舞冰蓝色的刀刃，利用寒风与冰削减烈焰的势头，但收效甚微。

　　扣动扳机的声音响起，无数的攻击袭来，却又被炽热的火焰在中途烧毁。

　　没用的……没用的！仅仅是这样的攻击，根本无法阻拦它！

　　人们只能看着它，一步一步地，慢慢地，朝着曦望走去。

　　任何阻碍她步伐的存在，都会被烧毁，到最后，它甚至来了兴致，不再去杀死别人，仅仅是将其逼退，仅仅是将其打飞，而后再将他们的身躯点燃，一点一点地，慢慢地，用烧灼的疼痛阻碍他们的行动，用炽热的温度逼迫他们维持清醒，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所要保护的曦望被它捏住脖颈，提在手中。

　　“真好。”

　　它这么说道，同时手上微微加力，捏碎了环于曦望脖颈的扩音设备。

　　“这样，你的声音就传不出去了。”

　　而后又慢慢地，用那火焰流淌，一点一点地烧灼着他，再如同展示自己最为自傲的作品一般，将手中的曦望展示给众人看，让他们清晰地看到，曦望身上出现的，那浅淡的紫色纹路。

　　啊……崩坏的侵蚀，出现在了曦望身上，而且……就在他们的面前。

　　“安心，不会杀死你的。”

　　它轻声说着，似是在安慰曦望。

　　“只要有你在，只要有你这个【希望】在，他们就会前仆后继地，奋不顾身地前来，就如同逐火的飞蛾那般……你瞧，这不是正符合他们的名字吗？”

　　它仍旧在笑着，只是看上去却充满了对众人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