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们换个救世主 第333节

　　梣不由得在心里这么想。

　　她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本想简单地休整过后，等天气稍好，便前往撞钟堂，但汐见再三游说，讲“不好好休养养足精神怎么能有力气敲响巡礼之钟”之类的理由，梣实在拗不过他的一番盛情，才跟着享受起来。

　　设置在城外森林中的人工温泉，是当初梣与汐见幽会的地方，没有其他妖精知晓，也同样在幸免于难，汐见稍微整理过后，温泉就能重新使用。

　　用滚热的泉水洗去身上的风尘与疲惫，纵然与故国废墟的氛围不甚相符，梣也情不自禁享受起来。

　　不过一起泡温泉总难免节外生枝，或许是因为最初的春情发生在温泉之中，只要进入温泉，梣就会产生身体变得比温泉的温度还要炽热的错觉。

　　春意在脑海中绽放，她缠着他，或者他缠着她？

　　两者的区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种冰天雪地的时节，能与心爱的人紧紧相拥，用彼此的身体温暖对方。

　　直到某一方筋疲力尽为止。

　　——虽然从来都是她先没了力气。

　　——不过，把转移用的合镜用在往返温泉和图书室，梣多少有点觉得对不起魔术本身。

　　这间她钟爱的图书室，汐见花了点时间，在在房间一角整理出一片空间，铺了张勉强够两人抱在一起睡觉的床。

　　想着温泉里那些事的她，此刻正穿着单薄的贴身衣物，极其惬意地趴在床上，汐见正跨坐在她的背上，双手略微用力地按压着她的身体。

　　“啊……好舒服……”梣发出慵懒的闷哼，然后侧过脸揶揄，“能不能再用点力？我的丈夫是累了吗？”

　　“我这不是担心用力过猛伤到你。”汐见无奈地撇撇嘴，手下忽然用力。

　　梣顿时痛得惨叫起来：“唔诶——！”

　　“你看吧？”汐见恢复了原先的力道。

　　“不，好像不对。”梣却兀自思索起来，“吾夫，你重复一遍？”

　　“还来？”汐见以为她在逞强。

　　结果梣微微侧过身，手掌轻轻摆动，对他示意。

　　映着屋内的灯火，好像一只翻飞的白色蝴蝶，翅膀忽明忽暗

　　“反正又不会真的弄伤我，再试试。”梣说。

　　“好吧。”汐见答应着，再度发力。

　　这一次梣没有叫得像刚刚那么惨烈，倒像是刚才汐见不打招呼就改变力道，让她措手不及一般。

　　“啊……果然用力一点会更舒服，以后都这个感觉吧，吾夫？”梣的脸色绯红，满是愉悦的感觉。

　　微微向后褪下，半露在外面的香肩，也染上了浅粉色。

　　“看样子长进了不少，最开始给你按的时候，力气稍微大一点都要喊痛。”汐见开怀大笑，手上的动作更加仔细，“要是你的实力也能这样长进就好了。”

　　“噢，这个嘛……”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在想怎么跟汐见解释。

　　大概在20岁的时候，她的身体也就停止了成长，作为拥有比不列颠妖精更加悠久寿命的乐园妖精，除非她主动选择，否则将一直维持青春不老。

　　但与之相对的，就是她的战斗能力层面。

　　魔术理论倒是再荒废结束后，继续有所深入，但本身作为魔术师的资质。

　　特别是魔力方面，却到达了极限。

　　不是像汐见那样只能缓慢提升的瓶颈，而是无法再进一步。

　　至于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这是她作为乐园妖精的特质之一。

　　“『乐园的妖精』，正如其名，是从星之内海……阿瓦隆被派遣的妖精。不过就像我以前说的，使命本身十分模糊。我在出生的时候听到的声音只有一个。也就是被托付了‘前往不列颠，将错误纠正吧’这句话。”梣从头开始讲起。

　　“嗯，所以阿瓦隆为了避免意外，对你做了什么吗？”

　　“也许用‘调整’来形容更合适。『乐园的妖精』是从乐园流向地上的『星之种子』，在地上运气好能够生根发芽，就能作为幼体发生。在成为成人体之前，像是人类一样成长，是‘能够成长’的妖精。”梣的声音低下去，“如这三百年里你见到的那样，就算努力伪装成普通的妖精，各个氏族里面血统越纯正的妖精，越会不由自主地讨厌我。”

　　就像那个风之氏族的族长，在看到汐见之后，会流露出想要将他掠夺过去的意图。

　　尽管那眼神只有一瞬，还是被梣察觉到了。

　　因为密涅瓦想杀了梣。

　　反正本来就不是很喜欢梣，顺便杀了也无妨。

　　就是这样的念头。

　　“因为不是土生土长的不列颠妖精，对不列颠妖精们来说，都是来自‘名为乐园的异国’的侵略者，是真正的岛之继承者。”汐见也很清楚。

　　隐姓埋名尚且如此，一旦揭示真正的身份，恐怕又要面临如雨之氏族覆灭一样的情形。

　　『要让这帮喜新厌旧、沉迷于鲜血的妖精老实下来……就需要永远无法消灭，不会停止杀戮他们的，比摩耳斯更加清晰巨大的阴影。毕竟，人类社会构成的根本认知，已经不能有效适用，还是更简单粗暴一点……』

　　“手，停了哦？”梣提醒道。

　　“不小心深入思考，没做到一心二用。”汐见歉意地应声，手重新用力。

　　梣高高地抬眉，没说什么。

　　她刚刚回眸的瞬间，捕捉到汐见眼底流转的黑暗。

　　与她无关，所以才让她更挂怀。

　　“所以结论你还没说呢，为什么力量无法成长？”汐见转而询问。

　　“就是我在敲响『巡礼之钟』前，作为个体的实力被极大的限制住了，六个氏族对应得六口钟，意味着六道限制。”梣说。

　　“那就更有必要了啊。”汐见笑着说，“等你敲响全部的『巡礼之钟』，就会比现在的我还要强大了吧。”

　　梣眨了眨眼睛，忽然翻身坐起来，拉着虚坐在她腿上的汐见的手。

　　“那样的话，今后就可以由我来保护你了。”

　　“不，是互相保护。”

　　汐见抚摸她的脸。

　　梣用力地点头回应。

第三十四章 『巡礼之钟』

　　或许是察觉到了梣要以『乐园的妖精』的身份，去敲响『巡礼之钟』，奥克尼的雪，在梣休整完毕，精神饱满的下一个清晨变得微小。

　　通向撞钟堂的道路早已被废墟和植物掩盖，一路上走得不那么轻松。

　　但梣的心已然坚定。

　　这一次她不再劳烦汐见开辟道路，而是主动在前面，越过那些砖石断木和杂草藤蔓，一起靠近了那个自己很早就知道，但却没能如期敲响钟声的撞钟堂。

　　“以前就不怎么起眼，现在看上去更破败了。”汐见轻声说。

　　“是啊。”梣握紧魔杖。

　　然后，两人眼前的残破的漫长阶梯，拾级而上。

　　顶部的平台，宽大的亭子之下，挂着一口古朴的大钟。

　　“这就是……『巡礼之钟』。”汐见略微意外地审视着钟的模样。

　　“没错，就是这个。”梣环顾四周，从这里可以望见化为废墟的城市，“『巡礼之钟』是‘生命终结的氏族之长’的遗体变化而来的东西。”

　　最初六个氏族的族长，那六只始祖亚铃，在七千年的时间过后，如今已经全部死亡。

　　不管基于何种理由，六个氏族的领地之中，都有将这口钟悬挂起来，承受时光的洗礼，却从未离开应当的位置。

　　“但据母亲大人所说，这口钟一开始是始祖们的东西，但有些氏族的钟，会不慎因为灾厄而损坏消失，到那个时候，那一代的族长就会变化为钟。”梣继续说。

　　当然，最糟糕的场合，是钟遭到毁坏，而整个氏族也都因为灾厄消失殆尽，那么活到最后才死掉的那一名氏族妖精，就会化作『巡礼之钟』。

　　“看材质，貌似更接近骨头，但又不像骨头那么轻。”汐见抬起手来，抚摸『巡礼之钟』确认材质，“是骨钟啊。”

　　“所以也叫骨之钟来的。”梣露出无奈的笑容，“不过敲响六口『巡礼之钟』，并没有说得那么轻松。”

　　“为什么？”

　　“因为敲响『巡礼之钟』，意味着得到了氏族的承认，也就意味着向『乐园的妖精』表示顺从，同意开放不列颠这一使命……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梣自顾自地点头。

　　这份理解，一半来自她作为『乐园的妖精』携带的知识，一半则来自那口封印了汐见的冰棺。

　　总体而言并不算明确，似乎未来的自己并不希望现在的自己知道得太清楚，而是希望能够跟着天溪一步步地解开不列颠的谜题。

　　有些费解，梣却十分能够理解。

　　如果有谁能把答案一口气告诉她，她希望那个人是汐见天溪，而非别的什么人。

　　“说句可能会让你生气的话，在我们那边的历史里，魔术师的世界中，有着钟是用来‘驱逐妖精’的说法。”汐见捏着下巴，“我担心这边也一样，钟声敲响后，你会被吓跑啊疼——”

　　充斥着玩笑性质的补充说明，惹得梣一阵不满，她这次举起了魔杖轻飘飘地敲打汐见的肩背。

　　结果就是两人又在撞钟堂这种略显肃穆的地方，没头没脑地胡闹了一通。

　　在汐见的讨饶和提醒之下，梣反应过来，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才赌气般走到巡礼之钟前。

　　“开始吧。”汐见在她背后轻声鼓励。

　　梣握紧手里的魔杖，高高举起偏向『巡礼之钟』，魔力从身体内流转而出，充盈激荡在身体和四周。

　　四面通透的撞钟堂上忽然吹起了风，衣袍下摆在风中翻飞，两人却岿然不动，注视着那口钟。

　　敲响『巡礼之钟』并不需要真的去敲，而是让『乐园的妖精』用自己的魔力去唤醒，让这口钟响应。

　　方法早已铭刻在梣，或者说摩根·勒·菲的灵魂之中，不需要谁来告知，便能自行知晓。

　　“『乐园之咏（歌），内海之（声），为被选召、裁定、纠正而降生的存在。起始的骨之钟，为迷途之子指名归路。——宽恕其罪孽吧。』”

　　随着梣安静的咏唱，魔力在魔杖顶端汇聚到极致后，骤然绽放。

　　并不会摧毁任何东西，却让面前的骨之钟被骤然敲响。

　　比预想中还要洪亮的钟声，回荡在奥克尼的天空之下，汐见却条件反射般向南望去。

　　洪亮的钟声有着极强的穿透能力，即便只是人类，他也依旧能够感受到那份震撼穿透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

　　“这声音……难道说……”

　　他喃喃自语。

　　不过比起这一点，更让汐见在意的是此刻出现在梣身上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