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们换个救世主 第345节

　　笑声顿时围着篝火扩散开来。

　　梣忽然注意到芭万·希捧着碗，一直没有开动，而是一言不发。

　　“怎么了？吾夫的食物不合你的口味吗？”她关心地问。

　　“不，不是……”芭万·希忙拿起木勺，连连摇头，“真的可以吗，每次都让我跟救世主大人一起，吃这么丰盛的食物？”

　　“为什么不行？”特特洛特不理解。

　　“你平时都吃什么啊？”汐见察觉到问题所在。

　　如果说她将第一天当作是奖赏，第二天当作是恩泽，第三天就意味她也终于理解，这其实只是他们旅途的日常状态。

　　受尽了欺凌的芭万·希，恐怕早已将自己与“低贱”、“不配”之类的概念绑定在一起。

　　甚至，可能从没吃过好东西。

　　“……没什么……”芭万·希说不出口，她怕扫了大家的食欲。

　　快要坏掉的食物、掉在地上的食物，又或者好不容易攒出来钱买的食物去，却被人抢走，只剩下指间的残渣用来舔舐，然后安慰自己这就足够了。

　　“那就安心吃吧，今后都是这样，要习惯下来呀。”梣温声说。

　　芭万·希默默地用木勺，将不那么烫的食物送进嘴里，连带着温暖的汤汁，一起进入腹部。

　　即将入夏的森林并不冷，她却感觉身心都被无法形容的感觉填满。

　　“啊，哭了。”梣故意转移矛头，拿汐见开涮，“一定是你做得太难吃，把人家都难吃哭了。”

　　“能把人难吃到哭，那我也挺有本事的嘛。”汐见吸了吸鼻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没明白这是玩笑的芭万·希，连忙摇头否认：“不……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好吃……谢谢你，贤者大人。也谢谢你，救世主大人。”

　　看着一边哭一边吃的芭万·希，梣不免觉得痛心。

　　如果说其他下级妖精过得痛苦是他们咎由自取，那么懂得感谢，拥有纯粹善意的芭万·希，却要承受比这更痛苦的生活，又是谁的责任呢？

　　也许还有这样的妖精，自己却从未拯救过，真的可以被称作救世主吗？

　　“我说，芭万·希。”梣看着她，“还是不要叫我救世主了，叫我的名字就好，『梣』，跟特特洛特一样就好。”

　　至少，她觉得自己不能被芭万·希唤作“救世主”。

　　“可是、可是……”芭万·希愣住了，“我……我怎么可以直呼救世主大人的名字？”

　　“那就折中一下，喊‘魔女大人’好了。”汐见一边搅动锅里的食物一边说。

　　他已经吃完了一碗，开始给自己盛第二碗。

　　“魔女大人……”芭万·希听过一些传说。

　　据说救世主梣过去就是大名鼎鼎的雨之魔女。

　　“对的，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被称作贤者呢？”汐见腾出手来，搂着梣的肩膀，“只有贤者，才配做魔女的丈夫哦。”

　　“您说得是！”芭万·希深以为然。

　　“就你会说。”梣抿着嘴，唇角的笑容却止不住。

　　“到底是因为成为了梣的丈夫，才是贤者；或者正因为是贤者，才成为了梣的丈夫呢？”特特洛特忽然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随后就放弃了思考，“不行，感觉脑袋好痒，感觉要长脑子了。”

　　汐见忽然正色道：“不要去思考，要去感受，特特洛特。”

　　“诶？感受吗？感受就能得到答案吗？”特特洛特被唬住了。

　　“有那工夫被吾夫耍得团团转，还是多吃两碗比较划算呢。”梣摇头叹息，对特特洛特表示同情。

　　这就是汐见的拿手好戏。

　　因为总是着调，偶尔满口胡说，也能有奇效。

　　毕竟一定形成固定思路的认知，很难识破他那副表情的的真伪。

　　“总之，就是贤者大人爱着魔女大人，魔女大人也爱着贤者大人，对吧？”芭万·希却好像也跟着陷入了思考陷阱，然后灵光乍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话是没错，梣只觉得芭万·希忽然有另一种意义上的“可怜”。

　　怕是今后都会像个信徒一样，对汐见的话奉为圭臬了。

　　“别这样看我啊，好像我是什么恶魔一样。”汐见说。

　　梣继续享用晚餐：“难道不是吗？”

　　“唔……”汐见忽然若有所思，“不如说我是魔王算了，魔王和魔女，多合适。”

　　“听上去就很不安稳。”梣暗暗地轻踢了汐见小腿一下，“你们说是不是啊？”

　　“总感觉听上去，是会让不列颠永无宁日的存在。”特特洛特没心没肺地笑着吐槽。

　　芭万·希却另有看法：“才、才没有那种事……如果贤者大人成了魔王大人，那一定是有着我们无法企及的智慧。”

　　“啊哈哈哈……”梣一时间不知道赞成好，还是否定好。

　　她甚至也忍不住思考，假如汐见成了大魔王，到底是基于什么目的在行动。

　　“等一下，你们这么认真地思考，搞得我好像已经是了一样……”

　　汐见做出了极其不满地表态，并给自己盛了第三碗，终于引起了特特洛特的察觉：

　　“你吃好快啊！”

第五十三章 “欢迎”

　　“梣和汐见，在不列颠已经旅行了2000年对吧？”

　　从大空洞西侧行至大空洞东侧后，一行沿着道路南下，准备前往牛津时，特特洛特在翻过不高的山头时，望了眼勉强可以窥见边缘的大空洞后，发出了询问。

　　“也不是2000年间一直在旅行。”梣伸手拉了下力气不够的芭万·希，“没有战事也没有灾厄的时候，我和吾夫会隐居起来。”

　　“不是那个意思，别找准机会就秀恩爱啦。”特特洛特乐不可支地吐槽，“我说的是，你们旅行了2000年，没去调查过的大空洞吗？”

　　不列颠的妖精们有着约定俗成的规矩，不会主动靠近大空洞。

　　特特洛特也一样。

　　但像这样路过大空洞附近时，又不可避免地会注意到，故而产生了这样的好奇心。

　　“老早之前就调查过了。”汐见说，“不过也只是在附近看了看，内部很深，就算用魔术强化视力，也看不清光线照不到的地方。”

　　“嘿诶……是这样啊。”特特洛特说。

　　“不过吾夫当初调查的时候，打算亲自下去看看，被我拦住了。”梣苦笑着挑明事实，“因为整个大空洞有种让人不安的感觉……”

　　她害怕汐见一去不回，自己势单力薄，也没办法在保障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救援他。

　　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调查，搭上两人的性命，梣觉得实在没必要。

　　她宁愿避而远之，也好过让汐见涉险。

　　“我倒觉得未必有那么危险。”汐见抿着嘴笑，“不过梣不希望的话，就算了。”

　　“果然还是想正式调查一次吗？”梣知道他从未死心。

　　汐见耸了耸肩：“有空的话去看看吧……现在同伴也在变多，梣和大家在地上支援，我下去调查就好了。”

　　“唉……”梣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知道这件事还是要成行。

　　但就像汐见在意大空洞的内在情况一样，她也同样在意。

　　可以的话，她想亲自下去，但在人选上面，自己无论如何也拗不过他。

　　即便发展到用武力来决定也一样。

　　梣很清楚，自己不如汐见那般熟稔于战斗，即便能够胜过不列颠的所有妖精，也无法胜过汐见。

　　战斗技术、战斗意识与战斗经验的差距，能够让汐见找到微小的胜机。

　　况且他并未停止力量的成长，梣猜测，或许再过个2000年，即便已经敲响六口巡礼之钟，解开了全部的限制，也无法在战斗上凌驾自己的丈夫。

　　“放心好了，我已经想了个相对可行的对策，让你也能安心。”汐见柔柔地捏了捏她的手，笃定地宽慰她。

　　特特洛特发出开心的笑声：“嘿嘿，你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爱冒险。”

　　“到时候，请贤者大人尽管放心调查，我们会尽全力保护魔女大人的。”芭万·希诚挚地表示。

　　“再说吧，眼下还是先赶路吧。”

　　汐见笑着拍了拍芭万·希的小脑袋。

　　他们从翅之氏族领地格洛斯特出发的消息，并没有保密，所以这段时间里，已经提前传到其他氏族那里了。

　　所以当汐见一行的脚步越靠近牛津，看到有牙之妖精的斥候一闪而逝的身影时，他就知道牙之氏族应该会很快就做好迎接他们的准备。

　　“就到这里吧。”

　　爬上一处山坡，牛津的城市建筑出现在视野中时，汐见抬起手，示意走在后面的梣她们停下脚步。

　　她们也旋即注意到，山坡下起伏的原野上，有数百名牙之妖精，摆出了严阵以待的架势。

　　“嚯，还真是热烈的欢迎啊，我以为牙之氏族会更没礼貌一点呢。”

　　汐见独自上前，对着山坡下的牙之妖精们开口。

　　“欢迎？你非要这么想的话，就随你高兴吧，贤者。”

　　伴随着一个傲慢粗野的声音响起，与其他牙之妖精不同，一名有着漂亮毛发的牙之妖精走了出来。

　　灰白色为主的毛发，手腕内侧与胸口中央则是规则的深灰色。

　　披散的鬃毛用金色的铁圈粗略地装饰了一下。

　　健硕的体态明示着他与其他牙之氏族妖精截然不同的力量与强大。

　　这名妖精是牙之氏族的族长。

　　而且……是难得的返亚铃。

　　一眼认出其本质的汐见，在心中略微感慨。

　　2000年过去了，终于又有新的返亚铃发生，只不过又是出现在最好斗且凶暴的牙之氏族之中。

　　“不是欢迎的话，牙之氏族又是为何要在这里列阵？”汐见双手垂下，笑着询问。

　　“当然是告诉你们这帮家伙，趁早绕道，索尔兹伯里也好，诺里奇也好，爱去哪去哪，牙之氏族没兴趣招待。”族长傲慢地下达了逐客令。

　　汐见却不慌不忙：“你的名字是什么，牙之氏族的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