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们换个救世主 第355节

　　汐见很欣慰，也很难过。

　　他抬起头，看着再度因为同袍战死而略微陷入迟疑的禁卫军，他们放慢了合围的进度。

　　当汐见抬起脚向前走，尽量避免踩到那些战死的人类士兵身体时，这些合围的军士缓缓后退。

　　仍旧站在队伍最前面的男人，女王麦布的恋人，此刻正拄着长矛，身上伤痕累累。

　　肯拉克他是这些人类士兵之中最强的那个。

　　“还打算继续吗？”汐见用枪指着他们，淡淡地劝说，“如果还怜惜自己的性命，就赶快放弃吧。”

　　他倒没有觉得疲倦，只不过为了拖延时间，不让士兵干扰到梣与麦布的战斗，汐见也稍微放了水。

　　没有使用魔术，也没有用魔力强化攻击，就是这么一人一枪，杀死了三百五十七名敌军。

　　如果让他重演库·丘林临死之前的战斗，也不是不可能。

　　但唯一的区别是汐见不会需要把自己绑在石头上战斗。

　　他会持续不断地杀下去，直到北方妖精大军全灭或者投降。

　　“还没结束。”肯拉克拔出插在土里的长矛，“为了麦布，也为了北方妖精，我……我们要打倒你。”

　　“那就来吧。”

　　伴随着汐见冷静的话语，肯拉克怒吼着举起长矛冲了上来，身先士卒，矛尖直指汐见的咽喉。

　　凌厉且凶狠，用上了全部的力气。

　　然而汐见却没有躲避，只是看着那长矛越来越接近，却在咫尺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无法再前进一步。

　　“……啊啊……就差……这一点吗……”肯拉克无力地笑了出来。

　　“你真觉得只差这一点？”汐见一动不动。

　　肯拉克的头渐渐低了下去，背光的阴影下，眼底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

　　没有致命伤，也没有被汐见后发制人。

　　但是这个男人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岛上的人类只有三十来年的寿命，即便身为女王麦布的丈夫，也无法避免这个事实。

　　“还以为，能够支撑到战事结束……”肯拉克的声音与呼吸逐渐消散，“……为女王……献上胜……利……”

　　最后的话语落下，男人维持着举矛刺出的动作死去了。

　　原本嘈杂的战阵之中，砍杀声渐渐远去，四周的禁卫军停下了动作，默然地注视着这一幕，肃穆地为他们的将军送行。

　　同时，战斗也无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刚刚还在与梣死战的麦布，骤然落在了这片包围圈中，死去的男人身边。

　　“肯拉克？”

　　麦布身上的魔术纹路逐渐消退，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维持着举矛刺出姿势的男人。

　　当她的手接触到男人的身体那一刻，微弱的平衡被打破，肯拉克倒在了遍地的尸骸之中，早已闭上了眼睛，脸上残留着充满遗憾的笑容。

　　“你……走了吗？”

　　缓缓蹲下身去，用亲密的动作抚摸着尚未失去温度的身体，麦布的声音里充满不解。

　　持续了很久，又或者只有片刻。

　　默默看着这一幕的汐见，并没有移开视线。

　　直到麦布像是终于明白这是现实而非幻觉之后，她抱着自己的身体发出了悲恸的呼喊：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遵守约定！为什么……背叛了我？！”

　　汐见刚想说这个男人至死都没有背叛，却忽然意识到对于妖精而言，这个“背叛”有着另一层的含义。

　　未能遵守约定先一步死去，也是一种“背叛”。

　　“天溪。”

　　梣也落在了汐见身边，她伸手拉住汐见染血的长袍，确信这些血都不是汐见自己的，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旋即充满悲悯地看向被悲伤吞没的麦布，低声问：

　　“是你杀了他吗？”

　　“如果诱使他和禁卫军拼死力战算数的话……那的确算是我害死的。”汐见摇摇头，“但如果我这样说了，无疑是对他的侮辱。”

　　“寿命耗尽了吗……”梣渐渐明白过来。

　　她想起开战之前听说的事，知道了原因。

　　这是梣第一次亲眼看到寿命耗尽的人类死亡，她也不免感受到了冲击。

　　“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了。”汐见转过身去，“你感知到了吧，大灾厄的气息。也许是受到南北妖精战争的影响……一千年一度的大灾厄，又要来了。”

　　“还能战斗吗？”梣很担心汐见。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汐见苦笑着摇摇头。

　　扫了眼四周的士兵，他们自动地让开了道路。

　　这些士兵很清楚，连女王丧失了战意，继续战斗下去也将失去最重要的意义。

　　明明愤怒却又无比悲伤的麦布，抱着寿命走到尽头的恋人遗体，无神地望着天空。

　　本来梣还想问一句，是否要来协助她镇压大灾厄，但看麦布这个状态，梣也心知无法在这种时候要求什么。

　　她本想说汐见牵着她离开这里的动作，有点过于诛心，却还是没能忍心挣脱出去。

　　忽然的，梣觉得自己其实还挺幸运。

　　生来爱上的第一个人，是人类，却又不是普通的人类。

　　两千年的时光如流水般逝去，她却压根不需要考虑……自己会失去他，与他生死相隔。

　　“明明打赢了，结束了战争，却觉得很不是滋味啊。”汐见无奈地说。

　　“是啊。”

　　梣轻声赞和。

第六十八章 结果

　　战事收歇，却不意味着梣和汐见要做的事已经全部做完。

　　格洛斯特贸然出城迎击，与北方妖精交战，伤亡惨重，残兵退回了城内，几乎无力固守。

　　如果不是汐见和梣扰乱了大军的阵势，最后以这种极其特殊的方式取胜，格洛斯特怕是会先一步被攻陷。

　　“照这个意思，格洛斯特的翅之氏族指望不上了？”汐见问赶来的芭万·希。

　　开战之后，她就按照汐见和梣的指示，在战场之外观察情况，尽可能地将看到的东西记下后，告诉他们。

　　“是……”

　　同为翅之氏族出身的芭万·希，感到有些莫名的惭愧。

　　“别在意，那不是你的过错。”梣摸了摸芭万·希的头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跟我们的同伴们汇合。”

　　“不光是翅之氏族，土之氏族这边也基本上失去了战斗力。”

　　黑骑士埃克托跟上了他们的脚步，向着大灾厄气息所在方向而去。

　　“被翅之氏族裹挟着出城迎击了？”

　　“若非职责未尽，我实在没有颜面来见两位。”埃克托也在道歉。

　　汐见笑了笑：“比起那些，你还能战斗吗，黑骑士？”

　　“没有问题，就算面对巨型摩尔斯，也有一战之力。”埃克托举起铁锤，向汐见表露战意。

　　“那就够了。”汐见先后望向西南和东面，“不知道诱使北方妖精分兵的两边，战况如何了？”

　　镇压大灾厄，需要的并不是妖精氏族们的兵力，汐见仅仅是想确认麦布发起的这场战争，到底将南方妖精氏族们的力量，折损到了什么地步。

　　“风之氏族那边别指望了，打得很难看。”格里姆从森林中走出来，他看上去已经等了很久了。

　　“两败俱伤，还是说……完蛋了？”汐见问。

　　格里姆随便找了块大石头当凳子：“也没完蛋，就是被一路打回了索尔兹伯里，要不是追击的北方妖精军队不是主力，怕是连老巢也没了。”

　　“果然吗。”汐见扶着梣也在路边的木桩上坐下来，并示意大家稍事休息，“这次北方妖精的军队里，混编了大量的人类士兵。”

　　梣也再度点头：“看来北方妖精已经察觉到了人类的强大之处？”

　　“不过说到底，原本就有不少离群的妖精，脱离了氏族之后，与人类一起生存么。”汐见说，“在东南方，建立起了自己的村落来着。”

　　既不想投奔北方的麦布，也不想继续留在氏族的妖精，极少数生性缺乏斗争心的妖精，带着人类在不属于几个氏族的地方重新开始了生活。

　　只不过不管是数量还是规模，都小到不值得重视，再加上这种脱离氏族的事也并不是最近才有。

　　妖精们也早就不再觉得奇怪，当成了“无聊”的事情去看待。

　　“在想什么？”格里姆嗅到了微妙的气息。

　　“如今北方妖精因为拥有了人类士兵，席卷了大半个不列颠的事实，迟早会传开。”汐见看着梣，“也许今后，人类会脱离作为妖精附庸的身份，在这个岛上获得一片真正的立足之地哦。”

　　“那样的话，也不是什么坏事吧。”梣知道，汐见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想知道她如何看待有朝一日人类作为一股势力崛起。

　　“人类也好，妖精也罢。能够和平地生活下去，而不用斗争，我觉得没问题。”埃克托说，“我原本选择追随二位，接受黑骑士之名，也是为了尽早看到不列颠迎来和平。”

　　“是的呢。”芭万·希点点头。

　　她其实不太明白这个话题的深厚意义，只是觉得如果能够和平一点的话，贤者大人和和魔女大人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了。

　　“你们在聊什么？”特特洛特也从东面赶了回来，“牙之氏族的赖内克，把北方妖精追兵打退了哦，不过对方先撤退了，所以没有被赖内克和牙之氏族全歼。”

　　特特洛特、芭万·希和格里姆分别负责监视三个方向的战场。

　　汐见并未让他们也直接参与到战斗中来，除了特特洛特有点不满意之外，大家都接受了这项职责。

　　“到底是有亚铃在啊，没有对上主力的话，是比其他氏族表现得好不少。”汐见露出淡淡的笑容，望向赖内克，发出不咸不淡的称赞。

　　“您过誉了，贤者大人。”

　　跟着特特洛特单独过来汇合的赖内克，在汐见面前跪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