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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笑傲开始的江湖路 第228节

李世民皱起眉头,突然问道:“岭南宋阀有何动静?”

“并无任何动作。”长孙无忌躬身道:“我们探得宋缺本有意出关,听得太师将傅采林诛杀,又躲了回去。”

李世民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如此你且去回了那使者,辅公祏若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封侯之位,否则我带甲百万,驾临豫章,他再要有所动作,可就悔之晚矣。”

之前窦建德座下降臣魏徵突然越众而出,说道:“陛下不妥。如今大周心腹大患乃是徐国伪朝,如辅公祏、萧铣等碌碌之辈,等踏平东南,容后收拾不迟,现下何必拒之于千里之外?”

他看了看坐在最上首的沈元景一眼,又道:“况且,就算我朝不便收容这些魔门势力,也不宜在此时言语过激,凭空多出一个敌人来。”

李世民哈哈一笑,说道:“我与不与之联合,都要对抗徐国;他为保命,亦是脱不开和杜伏威纠缠。缔结盟约不过多了个名义而已,以后背盟反要受声名拖累,并无好处。

至于他不识好歹,要与我敌对,魏卿倒是无须担忧,他岂有这个胆子?就算真敢进攻,正好一并收拾了。”

他说着站了起来,龙行虎步到了大殿中央,朗声道:“林士宏败亡,阴癸派虽无消息,不过显然是已无力逐鹿,天下局势十分明显,不是西胜过东,便是东胜过西。

我欲要混一天下,自然举世皆是敌人。无论辅公祏也好,王世充、萧铣也罢,既是大道上的拦路石,也是在座诸位的封侯拜相的功劳。翌日云台画像,便由此始!”

一席话说得群臣心中动荡,齐齐起身呼诺。只沈元景一人端坐,面带微笑。多年谋划,终于走到这一步。

其后,李世民领心腹于后殿,商讨攻打徐国之事。一直谈到了后半夜,才将整个大略制定完毕,个中细节,却非一时能定。众臣留宿,惟沈元景趁月而归。

……

西寄园在皇宫东南,此时月如峨眉挂在树梢,屋顶上坐着的美人儿,就像是无法在残月中栖身,从中脱身出来的嫦娥。

她双手环住小腿,微微低头,脸上挂着凄苦,说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过是在利用我。只是现下我除了你,实在不知道还能找谁。”

第136章 双姝先来探

沈元景轻轻一晃,到了屋顶,看着婠婠梨花带雨的模样,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到对面,一眼不发,只是看向东边的月亮。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兴许其他地方的月华不会如此地一样的清冷,婠婠注视着对方的脸庞,幽幽的说道:“你仍旧是这般冷漠。就算我能看出你对我有一点怜悯,可还是希望你能露出哪怕是一个安慰的眼神。”

沈元景不说话,偏头看了她一眼,双目依旧平静如水,无喜无悲。即便这样,婠婠心里还是好受一些,松开了抱着两腿的胳膊,双手一撑,坐到对面,也一起看向月亮。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道:“师尊死了。”

她像是对人说,也是对自己说:“师尊对自己的死早有预见,原本她早就想和石之轩同归于尽,不过林士宏的大楚有了问鼎天下的资格,教她生出雄心壮志,一时有些舍不得,便忍辱负重,和石之轩合作起来。

可是后面局势慢慢变化,你们两家的势力一天天增长,楚国偏安一隅,并无发展的余地,她才死了这条心。只是仍旧相信能够与慈航静斋还有华山派三足鼎立,如此也算是光大门楣。

江都那一战之前,楚国虽有小负,并不伤筋动骨,只是不想再打,平白损耗实力,给萧铣占了便宜。恰好那时候梵清惠邀约,说战或者和,都以两家比斗为凭。师尊信了。”

婠婠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笑了几声:“哈哈哈哈,你能相信,以卑鄙无耻著称的魔门领袖,竟然天真到信以为真,反倒是白道武林之首的慈航静斋,计谋深远。哈哈哈哈!”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直停不下来,过了许久,突然变得冷静下来,接着说:“我们到了地头,却是了空和尚出手对付师尊,还有鲁妙子、宇文伤、尤楚红这些人,这其中任意一个,师父想要胜过都极为艰难,何况他们不讲江湖道义,一起来攻。

辟守玄长老、闻采婷长老和旦梅长老当场去世。我和师妃暄战不多时,便有王薄等人上前围攻,师尊为了救我,使出了“玉石俱焚”的招数,挡住了梵清惠他们,让我逃出生天。”

婠婠这一番叙述,不夹杂丝毫情绪,如同述说外人事迹一般,脸色平静到和远处的水面一样冷。可在沈元景眼里,她始终蜷缩着,如同一个被人抛弃的小孩。

“就是说,阴癸派基本没什么人了?”沈元景问了一句,婠婠抬起头来,脸色突然带着一点笑意,说道:“对啊。其余几个长老,都不顶事,也就白清儿师妹像样一些,婠婠都不用遵守须独自修行三年的祖训,就要被迫接掌派主。小时候总想着坐上这个位置,可以像师父一样的威风,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沈元景沉默一阵,说道:“那你留在这里吧。石之轩也好,宁道奇也罢,无论哪个来,甚至一起上,我也能够庇护住你。”

婠婠直直的看过来,温柔的说道:“你才登上天榜第一,现在是实实在在的武林神话,难道就不担心坐实了勾结阴癸妖女,让你名望大减?”

“我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沈元景淡然道:“我不在意那些人的看法,所谓的榜单,不过是生死簿而已,等着我挨个点名。”

……

婠婠住到沈元景的府邸之事,也只有石青璇知道。

她什么也不说,似乎对师父做下的任何决定都会赞成。只是她从不和婠婠同时出现,又在庭院里头学琴,弹奏了三天《离骚》。

沈元景一如从前,并不往婠婠住所逗留,也不曾变化了教授弟子武功,那琴曲便化作《梅花三弄》,倒也别有一番情致。

转眼入得隆冬,众人在院内赏梅,独孤凤领着李乾堆雪人,时不时将冰冷的雪球砸在小童的脸上,逗得其哇哇大叫。

沈元景一边饮茶,一边悠然自得靠在一旁,看着一切和谐,如同没有烦恼。

周国朝廷十分繁忙,都在为年后大战开始准备,只是他见一切步入正轨,已然不太愿意理会政事。

忽然,他挑了挑眉毛,吩咐宋玉致好生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起身往外去了。

无漏寺仍旧和以前一样,名声不显,人所不至。何况新朝对佛道势力都不待见,是以无有钱粮修缮大殿,显得有些破败。

大雄宝殿里坐着佛像,前头立这一个白衣女子,虔诚的给佛祖上了三炷香,才转过头来。

师妃暄清丽的脸上带着三分佛性,又一闪而逝,只留下一缕灿烂的笑容,就好像是人们盼望已久的远方亲人,让人倍觉亲切。

她身上的圣洁仍有残留,那种高高在上不可触摸的疏离感却消失殆尽,就是这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纯洁,也巧妙的溶于笑容中,使人见之生出如拜菩萨一样心安。

沈元景眉头一皱,对方较之过往要自然得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下到凡尘,纵然还是与众不同,可也明了了人间悲欢离合。

这般表现,只能用一件事来解释,那便是师妃暄如当年的婠婠一样,也在慈航剑典的基础上作出了突破,不再执着于那种虚假、虚无缥缈的慈悲,而变得更加贴近于人。

师妃暄现在极具诱惑,比之婠婠不遑多让,不愧是传承数百年的门派,这么快就能想到对付阴癸派的法子。

沈元景心里骤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慈航静斋用来离间李密和王伯当的女人,便是她?”可他立刻否决了这个猜测。

师妃暄现下仍旧是处子之身,眉宇之间的诱惑,并非是妖艳的魅惑,而是那种让人愿意全身心归附和倾诉的安宁。

再者说来,即便慈航静斋如何悲天悯人,难道就肯为了他人的大业,牺牲自己精心培养多年、且在剑典基础上作出重大突破的地尼以来最杰出的弟子?

阴癸派都做不到这种程度。祝玉妍每次知道婠婠和沈元景相见,都紧张得不得了,生怕她重蹈自己当年覆辙,不断的述说当年旧事,以至于婠婠一直想讨要第二招刀法,都未能成行。

师妃暄静静的看了来人一会,柔声道:“沈兄,妃暄此次前来,是要和沈先生做一个交易。倘若你愿意交出阴癸魔女,妃暄愿意以身代之,侍奉在你左右!”

第137 变乱自两道

沈元景眉头一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看着对方略带红晕,却一本正经的脸,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师妃暄正色道:“当今天下局势已然非常明朗,徐国与周国两分已成定局。其余王世充、辅公祏和萧铣,徐帝厉兵秣马,只待春开,就要下手铲除。

灭掉这三方势力并无多少难处,只是他们背后有着魔门的扶持。若是铤而走险,介时苦的可都是普通百姓,妃暄如何能忍?”

听她仍旧是这般大意凛然的做派,倒是让沈元景心中放松了一些,轻笑道:“似乎与我并无太多干系,难不成我还能号令魔门不成?”

师妃暄道:“沈先生虽然并不能直接干预魔门决策,可身为天榜第一,一举一动都会对局势产生深远影响。对于魔门更是如此。

旁的不说,如今阴癸派被正道攻伐,几近破灭,只剩下婠婠一个传人。倘若你肯将她交出,这个作恶多端的魔门势力,就会传承断绝,于天下功莫大焉。”

历代魔门都会有护派尊者,专责保存派内各代传人的笔记心得和派内的经典,以确保传承和武学不失,如何就会轻易被灭绝?

沈元景如此去想,嘴上却不去揭穿,反问道:“你们说好光明正大的较量,却又暗中设下埋伏,不觉太过卑鄙?”

“不过是权宜之计。”师妃暄脸上的光耀得刺眼,庄重的说道:“能够完成灭除阴癸派这般伟业,妃暄想来,天下人也不会耻笑静斋言而无信。”

沈元景摇头说道:“我不管你们这般行径做派,是如何能够联络到那么多的势力投靠。在我看来,你们的确是言而无信,或许多少年后,也是人世间的谈资也不一定。”

师妃暄低下头,轻声念佛,答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大殿里头一片宁静。良久,师妃暄才道:“成大事者,自古就难拘小节。沈先生为天下两大霸主之师,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沈元景淡定的答道:“人无信不立!我不与焉。”

师妃暄怔怔的看着他,轻柔的叹息一声道:“大德高僧云游多年未归,这无漏寺庙便无了人祭拜。缺了香油钱,连和尚们的生计都维持不了,更不用说度过这样天寒地冻的时节。今日他们已然闭了寺门,云游去了,此间的晚课和晚钟都无人安置。”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走去,将大殿的门关上了,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妃暄还是懂得的。”

窸窸窣窣之声响起,是衣服划过肌肤的摩擦。

师妃暄转过身来,所见的微光之下,人踪已无,只剩下佛祖慈悲而又怜悯的目光。

一道声音遥遥传来,道:“好一个政治妓女!”

……

沈元景离了无漏寺,径直来到西寄园的后院。

他见着在风雪中荡秋千的婠婠,问道:“你且将在江都城外,与师妃暄的争斗细细说来。”

婠婠有些奇怪,却还是依言答道:“我与师妃暄并未单打独斗。她似乎知道敌不过我,便连同徐子陵一起来攻。那对狗男女似乎懂一门合击的武功,急切之间,我也无法胜过。

正要使出你教给我的‘小楼一夜听春雨’应对,又有王薄、宇文化及过来,师尊那边也受了伤,我便先赶了过去。”

末了,她又反问一句:“怎么了?”

沈元景轻轻笑了,说道:“恐怕你使出魔刀刀法,也胜过不师妃暄。”他又像想起一事,追问道:“你有无见到她容貌的变化?”

婠婠迟疑道:“她蒙了面纱,我只能看到她的眼睛,那时候被围困,急切之间看不分明。现在想来,的确是熟悉而又陌生。难道,她的武功也作出了突破?”

沈元景点点头道:“的确如此。正如你领悟了自然之道,一举一动全凭心意。她好像也改变了许多,现下看来是三分自然,七分魅功,较之以前更容易让人亲近。”

婠婠一震,问道:“比之我如何?”

她从小就被灌输,未来的一生之敌便是静斋传人。直到上次在洛阳胜过对手,才超脱于外,无论心境还是武功,由此都更上了一层楼。现下骤然听到老对手又功力大进,一直以来的记忆和紧迫感又回来了。

“伯仲之间。”婠婠听得此言,立时间有些沮丧,可很快便振作起来,甚至眼睛里面的光芒更甚。

沈元景说道:“我想明白了,这里头恐怕还有我的原因。上次我去净念禅院取回和氏璧,将其异能压制,残余部分却依旧影响了师妃暄,让她身上的慈航剑典功夫只剩下七成,想来是那个时候,她便有所领悟。”

婠婠轻笑一声,说道:“还是怪郎君的魅力太大了哩。全天下最美丽的两个女子,都要为你神魂颠倒,作出改变。可冤家瞅都不瞅人家一眼,真是让人伤心。”

她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迎着沈元景看过来的目光,双颊微红,捏着衣角。似乎是长久以来,天魔大法留下的惯性,又似乎的确真心。只是一般人到了这个时候,已然不愿意去分辨。

“郎君要怎么补偿我哩?”婠婠嘟起嘴吧,装作有些不开心。

沈元景笑道:“补偿自然是有的。只是这事如何能全都怪我?”

婠婠当然知道,就算是沈元景给予了一个提示,若是没有慈航静斋深厚的积累,以及宁道奇、了空等人的帮衬,聪明绝顶如师妃暄,也不可能脱出剑典藩篱。

“不怪你怪谁?”但她要的是补偿,却又不仅仅是补偿。

“你们阴癸派也逃脱不了干系。”沈元景淡淡的说道:“我发觉师妃暄的魅功里头,不仅是剑典的作用,还有一丝天魔大法的影子。”

“什么?”婠婠大惊失色,从秋千上飞扑过里来,卷起一阵风雪,急切问道:“你可是看清楚了?”

沈元景点头道:“并不是那种对阵多年而观察到的皮毛,而是实实在在天魔大法的精髓。”

婠婠脸上失去了镇定,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她呆立当场,半天也未有回过神来。

沈元景叹口气道:“你先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吧。”他一手搅动风雪,又道:“你要补偿,我便会给你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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