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养鸡杂役开始 第625节
王魃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平静如深潭一般。
但在王魃的身上,他却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心中蓦然一凝!
隐隐意识到,自己之前怕是被误导了。
而看着王魃平静的面孔,秦凌霄也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面色顿时愈发苍白,看向王魃,微不可察地摇头,眼中竟是多了一丝哀求。
王魃看在眼里,心下微有些不忍。
可如今眼看着就要坐实这桩婚事,若是还再犹豫,他又如何对得起步蝉等待自己的日日夜夜,如何对得起这么多年一路走来两人互相扶持的艰辛?
人生除死无大事。
可换句话说,连生死都一路闯来,如今又有何惧?
迎着秦登元愈发冷冽的目光。
王魃身如青松,站得笔直。
面色从容镇定,抬手行礼,随后自顾自道:
“回秦前辈话。”
“晚辈道侣名为步蝉,与晚辈相识于微末,屈指数来,已五十载……”
秦登元眉头缓缓皱起。
四周修士们或是冷眼,或是疑惑地看向王魃,有些不明白王魃想要说什么。
秦凌霄却不由得捏紧了玉指。
然而王魃的声音,却仍旧在殿内回响:
“……昔日晚辈靠豢养灵鸡,勉强于魔修宗门内苟延残喘,于斯时与晚辈道侣互相结识。”
“自此相依为命。”
“晚辈在外周旋奔波,晚辈道侣便躬耕灵田,互为支撑,灵鸡富余之时,我以兜售灵鸡养活彼此,彼时灵鸡滞销,也是晚辈的道侣靠这几亩灵田,养活了晚辈……”
殿内修士,一些人的面色微微有了变化。
秦登元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凌霄却不由得怔立在原地,看着下方孤身立在人群中间处的王魃。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王魃的过往。
哪怕她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可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想要听得更多,更了解眼前的人。
王魃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叙述着:
“……之后晚辈侥幸逃亡燕国,却恰逢燕国内乱,时局动荡,步步惊心。”
“晚辈不幸招惹到了燕国金丹散修,晚辈道侣几乎未与人交过手,然而那日,她却以灵植师之身,筑基前期之修为,挡在金丹散修前,身披数十创,体无完肤,直至力竭昏去……”
听到这里。
殿内的修士们,无不动容。
便是方才闭目养神的天元殿主吕庄眉,亦不由得睁开了双眸,目露异色。
秦登元的面色,却越发暗沉,双眸眯起,让人越发猜不透他的想法。
而秦凌霄心中震撼,却也不由得扪心自问起来。
若是换做自己是那位‘步蝉’,又能否做到这些?
王魃依旧平静地叙述着:
“在她力竭之前,却还是拼尽全力,为晚辈施展了一道‘回命术’,她于法术并无天赋,甚至还比不得晚辈豢养的灵兽,可那一道法术,她却用得出神入化……晚辈也不知道,她到底练习了多少次。”
“而之后,晚辈才知晓,晚辈道侣,在以身阻敌之时,已然有了身孕……”
大殿之中,顿时响起了几声女修的惊呼。
王魃面色诚恳地看向秦登元:
“是以前辈所问,晚辈思来想去,也唯有一句可以回应。”
“步蝉无晚辈,或无以存焉,晚辈无步蝉,亦无以至今日。”
“若前辈以身代之,又何自处?”
大殿之中,瞬间安静得针落可闻。
这一刻,周围的元婴修士们,无不目光复杂地看着王魃。
或笑其迂腐,或怜其坎坷,或感其真诚,却也有更多人看向王魃的目光中,多了一抹赞赏和钦佩。
即便是一直对王魃颇为厌弃的赤烈泉,也不由得面色微怔,仿佛第一次认识了王魃一般。
人不忘本,说来容易,可明知康庄大道就在眼前,却仍是选择了自己来时的曲折小路,这样的勇气和坚持,又有几人能做到?
更何况,当众拒绝了秦氏太上,这可不止是拒绝诱惑这么简单。
易地而处,扪心自问,恐怕在座的也没几人能做到。
却在这时,一道气恼的声音骤然响起:
“混账小子,岂敢在这胡言乱语!”
“冒犯了登元道兄,还不速速回万法峰反省去!”
王魃微有些错愕地看向距离秦登元不远的邵阳子。
邵阳子面色微沉:
“怎么?不愿去?少阴山山主何在!”
人群中,一身玄金大氅的屈神通连忙站了出来。
“还愣着做什么!”
邵阳子怒喝道。
屈神通连忙便将王魃带了下去。
邵阳子随即看向秦登元,气愤道:
“这个混账弟子实在没有规矩!登元道兄,你若是不解气,稍后咱们便去少阴山……”
秦登元却面沉如水地冷哼了一声。
“邵道兄倒是好盘算!”
邵阳子见被点破,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只是歉然地看了一眼秦登元身旁的秦凌霄。
而此刻的秦凌霄,只觉一切都像是在梦魇中一般。
王魃说出最后一句话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不知所谓的丑角,承受着所有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她甚至开始怨恼起自己,为何明知他对自己毫无想法,却非要恬不知耻地前来。
不光是她受辱,甚至是太爷爷也要颜面扫地。
四周的光线仿佛都混乱起来,眼前的人影也开始重叠、晃动……
私语声、讥嘲声……
她强忍着眼泪。
不想让这最后的体面丢失。
拽了拽身旁的秦登元。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太爷爷,我、我们走吧……”
秦登元心疼地看了眼秦凌霄,也顾不上太多,冷哼了一声,旋即便带着她匆匆离去。
真定王秦火跟在身后,倒是没有失了礼仪,对邵阳子拱手之后,也随即离开。
邵阳子微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摇头:
“失策了啊。”
虽然主要是因为秦火那边给了他错误的信号,但更多也是因为他急于趁机拉上秦氏,同时安抚宗内中高层的人心,反倒是失了周全。
当然,王魃如此坚决的态度,也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毕竟在他想来,即便是不喜欢,看在对方身后的秦氏份上,正常修士都不会拒绝。
却没想到王魃早已有了道侣,且还是一路扶持走过来的那种。
可惜等他意识到这点时,情况已然失控。
“这般倔脾气,倒是和无敌颇类。”
邵阳子心中想着,面上却是恍若无事,陆续安排起了众修士们接下来的任务。
很快,伴随着大会的结束,宫殿内再度恢复了平静。
唯有二长老荀服君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皱眉看着邵阳子:
“你就这般纵容姚无敌的弟子?”
“若是方才你下令让他娶了秦氏女,他必不敢真的拒绝!”
虽然被指责,邵阳子却并未动怒,只是平静道:
“此事并非他之过,为何要他来承担结果?”
荀服君冷哼了一声:
“大洪水亦非三洲修士之过,为何要三洲修士来承担?”
“师兄,你才情智略,皆是同辈首屈一指,可唯独就是太过心善,如今之世,天道衰微,大乱在即,岂能如此优柔!”
“那秦氏万一若因此而与我宗生出了龃龉,不能同心协力,又如何能应对外敌?”
邵阳子闻言,微叹了一口气。
“放心吧,秦登元不是那般意气用事之人,他现在不过是在气头上,要不了多久,便会来找我。”
“你在这等我,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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