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书 第147节
这剑破琅琊,白衣似雪的夏迟迟。
还是当初那个人吗?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明明互相相知最早。
“我倒也没什么风采。”夏迟迟悠悠道:“说来说去,我自己也手痒啊,今日一战,我挺开心的……其实何止是我,就连王照陵也没有之前想象的差劲。”
赵长河点点头,王照陵确实有点武道之心被唤起来的样子,他如今的表现说不定都背离了家族原本的计划……
夏迟迟转头看向场中的崔元央,微微一笑:“还有她。”
崔元央是为赵大哥夺宝,却又何尝不是激起了武道的热血?
闭关这么多个月,参透清河紫气,得授镇族神剑,难道是为了好看的?
那当然是要在天下英雄面前,印证所学啊!
所以说王家组织这场盛会,是真的挠在了很多人的心里。
场中适时传来磨牙的声音:“有没有英雄来赐教啊!我脚都站麻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很是尴尬。
谁他妈会下场“挑战”一个十五岁可可爱爱的小丫头啊,不管打赢打输,脸还要不要了?
崔元央小圆脸上终于泛起了怒色:“都不把我当武者是么?那我主动挑战了。”
她顿了一下,看向正在包扎手掌的王照陵:“王大哥,你我效司徒与赵大哥之战,限于五重,印证所得,如何?”
王照陵神色抽搐:“我认输便是。”
崔元央不语,忽地一掌直拍他肩头。
角落里喝酒看戏的司徒笑眼里忽然闪过诧异之色。
王照陵的神色也瞬间凝重起来,未伤的左手挥掌一推。
“砰”地一声,两掌相对。
由于限制在五重的缘故,这排天镇海掌没有刚才打夏迟迟的时候带给人的风云咆哮之感,但依然刚猛暴烈,总感觉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要被一掌拍成肉酱的感觉。
可那纤纤玉手之上紫气蒸腾,浩大绵长的气劲一浪又一浪,连半步都没被震退。
似清河水,深不见底,奔流不息。
似浩然气,起乎一心,氤氲山河。
那刚猛狂暴的一掌被消弭在广淼山河之中,渐渐无迹。
“啪!”双掌分离,竟是崔元央一振手掌,把王照陵给推开了,把他震退了半步。
全场哗然。
虽然王照陵压制在五重,虽然他用的是不太习惯的左手。
但他居然真的是下风的一个!
王照陵自己都不可思议:“这……”
崔元央认真道:“乱世书给央央潜龙九十九的排位,其实央央觉得自己不配。说我年轻,其实我从懂事起就开始练武了,到了今天十年才五重天,何德何能名列前百?但我会努力让自己匹配的。”
她目光掠过边上围观者,尤其修行与自己相当的那些,一字字道:“崔家元央踏入江湖,自今日始。”
很遗憾,表现再强、说得再正式,还是群情沉默,没人好意思挑战她。
只有夏迟迟揉着拳头蠢蠢欲动,被赵长河死死拉住袖子。
崔元央环顾一圈,大眼睛里终于有了失望,摇头道:“如果无人应战,算我优胜么?”
王照陵长长叹了口气:“你也为经脉之宝而来?”
崔元央眼眸动了动,正式认真的神情忽然又变得笑嘻嘻:“我不能要么?”
王照陵道:“那不是一颗丹药之类,需要自己进入一个地方。所以……”
他顿了顿,忽地失笑:“搞了半天,这哪里是什么潜龙论武,分明是有人一家子一拥而上,和潜龙群英抢宝贝。”
崔元央望天,装听不懂。
“也是我家目的太多,该当被搅得乱七八糟。”王照陵笑笑:“那东西我们再议,如今元央妹妹请先安坐,还大家一个真正的论武氛围,可好?”
崔元央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灿然一笑:“行。”
她知道王照陵已经彻底明白了这里的意义,当崔家想要那“宝物”,这就不需要什么比武争胜,那毫无意义,山河已定。
只是可惜啊,想要如赵大哥与夏姐姐那样酣畅淋漓地对敌一战,终成奢望。
王照陵之前说的话确实没错,他们这样的人想要好好磨砺,很难。
但不要紧,央央那一掌打出去,赵大哥的眼神已经变了。
他是不是不会再把我当孩子了?
崔元央回了自己的座位,偷眼看赵长河的表情,赵长河没有表情,似在思索。崔元央气鼓鼓地戳着桌上糕点,却见玄冲跳入场中,笑道:“此番观战,贫道心中热血难抑,便献丑了,请诸位赐教。”
就在他跳出来的差不多时间,另有人也跳了出来,话却被玄冲抢先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声大笑,齐齐施礼:“兄台请!”
王照陵露出笑意,这场比武真正到了它应有的模样。
虽然王家要的政治宣示好像也已经得到了,可王照陵忽地有点遗憾,如果从一开始,比武就只是比武,会不会更好一点?
潜龙风采尽在其中,琅琊论剑让人津津乐道,那该多好。
起码不会闹出那么多砸门偷匾的笑话,也不会让风采被司徒笑赵长河占了个先。从始至终,他王照陵都只是个陪衬,哪怕打赢了都无味。
他转头看看赵长河,忽地传音:“赵兄,看完比武,你我出去走走,有话相商。”
————
PS:前几天病那一场,这些天一直没恢复太好,算是歇了几天。现在感觉好多了,明天尽量正常点。老了,现在真残疾,唉。
(本章完)
第211章 王照陵
这一场论武,从司徒笑破门开始算起,耗时整整一天。
被司徒笑以及赵长河一家几口子带得,赛制规则彻底成了浮云,其后出场的全都是想和谁打就和谁打,想压制功力同级切磋也行、不想压制功力想看看自己的绝对实力能打过多少人也行,反正突出一个自由随性。
所谓以胜场决定名次的方式,如果没有主持者负责去计数的话,这种规则也很容易变成浮云,人们打着打着就忘了,谁知道谁赢了几场?
于是就连这个规则也丢了,反正那个宝物除了赵长河之外,别人其实没有那么眼红热切。
都不是江湖底层,能身登潜龙者哪个不是天资卓越之辈,除了某赵姓菜瓜之外谁还能被经脉问题困扰啊……要是能对经脉有什么强大质变的,或许大家还眼热一下,说“略微拓展”,基本兴趣不大。
人们真正在意的是战斗本身。
这才是相互印证,切磋磨砺,没有任何功利性与目的性,年轻人的论武应有的意义。
司徒笑也没忍住再度下场,打了个热火朝天,最后所有人共进晚宴,喝得烂醉如泥。
赵长河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很想参与,恐怕最想参与的就是他了,不仅有极高的历练价值,和每个人打一场还可以有天书复盘……可惜他不能参与,连对自己那么重要的奖励都咬牙放弃。
夏迟迟没有参与晚宴,提前离开了。
每个人都有身份所限之处,都做不到肆无忌惮的想干嘛就干嘛。
赵长河坐在那里喝闷酒,王照陵提着酒壶走了过来,给他倒了一杯:“聊聊?”
旁边的崔元央支起了耳朵。
王照陵看了她一眼,一点面子都没给,继续对赵长河道:“就我俩,出去走走?”
崔元央试图跟上。
王照陵无奈道:“你在人前装疏远就继续装着吧,别辜负你爹的苦心。我王家看穿没什么,别人眼中就有什么了。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崔伯父对赵兄的鞭策,虽然我看赵兄未必需要这一项鞭策,但伯父的心思你应该了解……”
崔元央:“……”
“原本伱都不该下场比武,不过……”王照陵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心,摇头失笑:“既然你有这个能耐,倒也应当。儿需成名酒需醉,学得武艺总当在世人面前露一回。否则声色犬马岂不美哉,自幼苦练为了谁?”
崔元央道:“喂,你怎么开始说起教来了?”
“只是我觉得今天很没意思……可能别人都很有意思,就我是个丑角儿。”王照陵笑笑:“你看便是到了现在,司徒狂歌痛饮,连玄冲都大着嗓门在那笑,而我们在干嘛?没意思,真的没意思,我忽然理解赵兄为什么不肯认身份了。”
赵长河终于道:“可你们的事还是要做?”
王照陵沉默片刻,还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走走?”
“好。”赵长河长身而起,这次崔元央扁扁嘴,终于没跟上去。
夏夜很热,但王家很凉爽。
人工溪水环绕四周,假山上瀑布垂落,溅起水花,四散凉亭,迎面都是清爽的湿意,让赵长河感觉自己回到了姑苏的水榭,而不是齐鲁大地。
宴厅之中的饮酒喧哗声逐渐远去,悠悠的,仿佛隔世。
连刚才热血沸腾的战局与眼下的凉亭绿荷对比,都如隔世。
王照陵手撑凉亭栏杆,看着下方池水的荷叶,半晌才道:“你说有人呕心沥血,护此山河,而我们蝇营狗苟,图谋己私……但你又为什么不去帮她,是畏惧卷入更大的风云,还是你也只不过为私?”
“都有。”赵长河很坦然地道:“当然更主要的是我没有保夏家皇朝的愿望,与我无关。佩服忠臣良将是一回事,把自己搭进去是另一回事。”
王照陵点点头:“我们也都分析你是这个态度,应该说挺明显的,你不掩饰。”
“不错。”赵长河道:“所以你想和我谈的是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如今很多问题是陛下自己造成的,换一家的话,所谓乱世可能会终结得很快?”
赵长河道:“也许。但我能不能问王兄一个问题?”
“请说。”
“以陛下的实力,当初也必须依赖各家协力,最终造成世家大族与高门大派各镇一方,我可不信他那样的人会不想镇压一切,但做不到,对不对?”
“这是当然。总有些事需要妥协,不是个人武力就能决定一切。”
赵长河道:“天下第一未必能决定一切,但天下第一可以震慑很多东西,假如他豁出去不管,非要去取弥勒人头,我看弥勒多半顶不住。胡人萨满不敢入关,怕的不是雁门守将,而是他。还有很多忠臣良将依然在用命,也是对他依然抱有期待。乱世帷幕一直没有彻底拉开,并不是因为唐首座的裱糊有多少效果,而是因为他还活着。”
王照陵道:“对。”
当初崔文璟也教育过崔元央,真以为是皇帝屁事不管、唐晚妆独撑大厦?看话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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