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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1096节

  赵清秀忽然抬手,抓住了鱼念渊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掌,低头写字,鱼念渊从未见到这位性子柔柔弱弱、对一切都温柔的师妹如此有力且坚决:

  【不回】

  鱼念渊直直看了会儿赵清秀,突然问:

  “你要违背祖师堂规矩,叛出剑泽?”

  赵清秀同样十分坚定的摇头:

  【责任方面,我不负大师姐,不负师门,师尊走前留下的担子,不能让大师姐一个人背,还有那座渊,不能丢下大师姐一人面对,这不公平】

  “那你为何还执意如此。”

  赵清秀勇敢的写道:

  【两者不冲突,这些我来处理,我来面对,二师姐,你让大师姐过来,我争取让她接纳檀郎】

  【我不会叛出宗门,该越处子担的责任,我担,竭尽全力为你和大师姐分忧,那座渊的事,本就是越处子首当其冲的,这些年,我们年岁小,大师姐一直顶在前面,最是辛苦,我一直心底清楚,不负大师姐,但……】

  【二师姐,我很贪心,全都想要,我不负剑泽,也不负他】

  【但我不会嫁人,不会违背祖师堂门规,我是被休过的童养媳,现在依旧是,不过我与檀郎有结发夫妻之实,我很想长久的厮守,虽然知道会很难】

  【二师姐,我眼睛还在的时候,在书上见过一句古话: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我亦如此,倍加珍惜在这座院里和他一起住的幸福时光,永远也不会忘了这段日子,只要我有幸能活着,我一定回到他身边,如果不幸死了,我也会永远想他】

  鱼念渊越听眉头越皱。

  “莫提生死,我们与宗门岂会让你死,但是小师妹,你说的这些,想要两全,你觉得现实吗,有时候,感情这种事,不是你一个人一句‘我甘愿’就够了的,需要双方合力,共同奔赴。

  “所以,你能确定你那童夫愿意和你一起面对承担?你确定他不会在某刻怯弱退缩?

  “而且,你一口拒绝的事情,若是他意动需要呢,你为他想过吗?凭什么替他做主?就这么确定他和你的选择永远一样?我看未必,这些都是未知数,但是七师妹,你现在仅仅因为一次冲动就下了决定,走不归路,是不是太冒险了些,勇气是可嘉,但很鲁莽。

  “师姐从来不是要棒打鸳鸯,而是让你好他好大家好,这些选择都是基于我和大师姐见过的很多事情,给出的建议,任性之所以是任性,就是因为它终究是要后悔,那时再回头看,当时就是两个字,任性。”

  赵清秀安静了下,她坚决的摇头:

  【不会的,檀郎比我更勇敢】

  鱼念渊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摆手打断赵清秀写字:

  “你先别下定论,你回去,可以把咱们的身份直接坦白给欧阳良翰,也可以直说我来了,你把这两条路都告诉他,也可以告诉他的家中长辈,让他们来选,在现在这个局面下,看看他们到底是选哪条路。

  “这样可以避免你的一厢情愿,万一他们有些自己的想法呢?所有的选择里,你一直都在坚决的选他,但是你能确定他和他家人能坚决的选你吗,也不是说他会负了你,嗯说不得他也很喜欢你很舍不得你,但若是他更成熟理性一些,若是他觉得另一条路对你和他都好,双方都利益最大化,除了不能腻歪一起外,两人都有大好前程,好聚好散,何乐而不为?”

  鱼念渊的语气意味深长的问:

  “到时候你再回头看现在的绝然,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寂灭荒谬之感呢,七师妹?”

  大堂内外一片寂静。

第735章 二师姐,他和别人不一样

  鱼念渊说出那句话后,周围的空气有些安静。

  外面院子那边隐隐传来方家姐妹走动望风的轻微动静。

  大堂的门边,二女面对面伫立。

  白衣女君抿嘴偏头,朝清秀蒙眼少女有些淡色的摆手:

  “去吧,七师妹,回去一次,好好问他,把我的话带到,让他或他家长辈一起选。”

  鱼念渊本以为赵清秀会有犹豫,却没想到她直接摇头,认认真真的写道:

  【不用,我相信檀郎,他也会选我,二师姐,你不了解檀郎,他和别人不一样】

  鱼念渊微微怔了下,回过头,不禁打量了下赵清秀的表情。

  她那条用来保护眼睛的天青色缎带,这一回没有再露出湿痕印记了,门外的晨曦打在了她那一张扬起的秀美小脸上,哪怕已经缺了她曾经那双清澈如涧泉的眼睛对视,但鱼念渊依旧从中看出了一抹坚贞笃定的神色。

  鱼念渊心底有些小意外。

  七师妹……好像确实长大了呀。

  只是她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长大了,三个字,可以换个说法,就是更倔强、更固执了,心意难以动摇。

  鱼念渊蹙眉,有些头疼,主要是她实在想不清楚,仅仅一夜时间,参加一场生辰礼的功夫,七师妹是经历了什么,突然露出如此坚决的态度,那个欧阳良翰,难不成给她灌了迷魂汤不成。

  二人间的氛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赵清秀抓着鱼念渊的手准备写字,鱼念渊忽而虚握拳头,不让她写。

  二人隐隐僵持起来。

  赵清秀走去桌边,蘸水写字。

  鱼念渊忽然道:

  “我是不懂你嘴里那位檀郎,但是我懂人心,懂这个世道。

  “从当初离开庐陵南陇起,你俩早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你是越处子,是未来元君,处江湖之远,而他是书生,是大周探花郎,是什么修文馆学士什么江州刺史,身居庙堂。你们俩各有各的责任,各有各的路,甚至最后也是一南一北,如何能长久的交汇在一起?

  “且不提他是否会和你共同奔赴,就算会,但是你俩要在一起,都得互相牺牲些,其中一者还要牺牲的更多,这个人大概是你,因为你更易付出,你更爱他,但一日不怨,三日不怨,三年不怨,那三十年呢?你们这样如何能够长久?

  “七师妹,我好担心你会后悔,一意孤行后,未来的某一日会遍体鳞伤的回到剑泽……若真到了那时,我会很难过,大师姐她们也会很难过,恨不能早点杀了那小子,一了百了,恨自己当初为何不能更强硬一些。

  “正是因为不想见到那副场景,师姐我昨日和今日才会如此啰嗦,才会屡屡规劝,我不是对他有什么特殊偏见。

  “而是因为这种例子见过太多太多了,七师妹,你说欧阳良翰不一样,你也觉得自己不一样,觉得你们两人的感情特殊,也不一样,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以往那些生离死别、因爱生恨的悲剧里,那些男女当初是不是和你这份想法一样?

  “有这么多失败的前辈案例在,你为何还要执意觉得自己特殊,觉得欧阳良翰特殊?殊不知,人世间的大多数悲事都是因为心怀侥幸,因为不认自己的俗命,总是自命不凡。

  “师姐我不是看事悲观,相反,我是很平常的看待,不觉得你和那个檀郎不行,也不觉得你俩特殊。

  “甚至见你这态度,我已经让自己更乐观一些了,甚至觉得欧阳良翰可能真会和你同一个选择,眼下会和你共同奔赴。”

  鱼念渊轻轻颔首,眼神有些寡淡,轻声说:

  “或许吧,或许你俩这样下去,后面真能跌跌撞撞的走在一起,能大致兼顾到双方的道路和责任,不发生太大冲突。这样看的话,这样的他,已经算是很不错的男子了。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俩不强行在一起呢,不强行牺牲?本来就很好的两个人,岂不是能够在各自的道路上走的更好,走的更顺风顺水?七师妹,这些你想过没有?”

  她自问自答的摇头:

  “没有的,你没有想到这些,七师妹你只是眼下觉得,觉得自己和他能是那一份极少极少的特殊,但是师姐我,还有大师姐,我们不能这样想,不能这么自我安慰的欺骗自己,我们要给你的建议,起点都是在普通正常的情况下、为你好,所给出的。

  “这一定是正确性最大的,也是最适普女子的,而不是去赌你心里想象的那份万分之一的特殊。

  “不去赌,这样的话,就算我们错算了,也对你的以后没什么损失,不过短痛罢了,但若是依旧料对了,反而能让你少走很多弯路,七师妹,你明白吗?”

  鱼念渊说着说着,眼波柔和了些,走去桌边,摸了摸赵清秀的脑袋,有些希冀的开口:

  “所以,小七,听师姐的吧,你若是真的犹不死心,也可以,去把师姐的话带给欧阳良翰,那两条路让他来选,特别是第一条路,送他功劳与一枚最高规格云梦令的那个,你要说清楚了,给他再透露点今日浔阳的局势也无妨,提前知道了也没事的,都一样。

  她气质温婉大方,想起了什么,又添一句:

  “嗯,他不是家中还有一位长辈吗,昨日过生辰礼的那个婶娘,好像是他唯一的至亲,你也可以和她讲下,然后让她和欧阳良翰一起选,问完过后,你再来答复师姐,如何?或者我去你那里等你,都行,省的来回跑了。”

  赵清秀沉默了下,刚刚听鱼念渊说那一番话时,她手指上的水渍已干。

  赵清秀再度手指蘸水,在桌上落字:

  【二师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为何提甄姨】

  鱼念渊先是转头,望了望外面那一轮东升的旭日,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日是一个好天气,不过双峰尖浔阳石窟那边,却布满了阴沉朦胧的白雾。

  没由来的想到这个,白衣女君轻笑了下。

  回过头,她收敛表情,语气平静:

  “当年七师妹那件事,我从师尊那儿听过一些。

  “那是猿前辈造成的误会,它好动顽劣,要检验真假越处子,用绣针去刺你在意之物,是要激起你生而知之的剑术,这也是每一代越处子筛选的惯例,千年以来皆是如此。

  “可欧阳良翰家中的长辈却误以为是你在谋害童夫,将你卖给了找寻至此的师尊,价格是一贯钱,还没有米贵。”

  赵清秀身子微微颤栗起来。

  鱼念渊身子前倾,轻轻抱住脸色有些悲伤追忆的少女,问道:

  “七师妹,你这些年恨过吗?”

  赵清秀哽咽,未答。

  鱼念渊认真道:

  “你谁都能恨,但是不能恨师尊,师尊没乘人之危,上门那一日,买下你前,她坦诚的和欧阳良翰的家人讲过,说你是蒙冤背锅,绝非心地不良,但是他家人好像不信,执意卖你,还催师尊当日就带你离开南陇,再别回来。

  “师尊身上从不带钱,为了筹那小小的一贯钱,在那穷乡僻壤,典当了一柄陪伴多年的贴身佩剑。”

  赵清秀低头。

  鱼念渊继续道:

  “你也不能全去怪猿前辈,它和初代越处子有渊源,在云梦古泽不知活了多少年岁,似兽似人,性情古怪,咱们剑泽无法使唤命令它,甚至早已失了沟通,它我行我素,没人敢管,唯一的连结,是越处子,只有越处子才能惹它亲近。

  “在猿前辈那儿,唯一保留下来的与剑泽的默契,是下山游历吴越之地,找寻每一代的新越处子,咱们剑泽会派人尾随跟着,把新越处子接回……或许这是当年初代越处子死前留下的嘱咐吧。”

  她有些感叹:

  “可是,若没有猿前辈找上,没有用绣针刺人去激你,你也练不出现在这天下第一的剑术来,当不成万人敬仰的越处子,可能还是被困在那个小小的南陇乡野,做一个连上桌吃饭都没资格的童养媳。

  “得也失也命也。”

  说到这里,鱼念渊不再开口。

  在听到鱼念渊说起师尊的事时,赵清秀呆然了好一会儿。

  鱼念渊说完后,她等待了会儿,才写道:

  【师姐的意思是……我该恨谁?】

  鱼念渊抱着赵清秀,下巴搁在她小脑袋上,鱼念渊移开视线,看着赵清秀放在桌上的青铜佩剑,声音有点生硬起来:

  “当初听完这件事后,我和大师姐,其实都是对你童夫一家,带了些偏见的,至于现在……也是有点。”

  她抿了下嘴,继续道:

  “不过相比于大师姐,我还好一点,因为清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会有可怜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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