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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17节

  阿青小脸困惑,欧阳戎轻轻摇头,没再解释。

  他现在想的是,怎么让阿青与柳母相信他的治疗方案,难不成直接讲……等等,没错,就是直接讲。

  欧阳戎直接带着阿青找到柳母,假装信誓旦旦、胜券在握的表情,告诉她们,他有一道祖传的神方,百试百灵,可以尝试治好柳阿山的破伤风,不过要她们配合,并且时间很紧。

  欧阳戎立马从柳氏母女的眼神里,看到了那种对权威的敬畏与迷信诞生出的希望。

  “……胆南星两钱,全蝎一个,研成粉末,一次黄酒送下……”

  他叮嘱完方子,顿了顿又道:

  “除了神方,还有一些辅助的法子,需要你们配合……首先伤口要重新处理下……也不要再盖这么厚的被褥了,得通风……”

  欧阳戎本以为后面提出的定期清理伤口,用艾草的烟熏,还要割去坏肉、异物等步骤有点吓人,可是没想到阿青与柳母听到后,更加深信不疑了。

  她们说,有些道医也是用香火与符水洗礼伤口,包治百病……

  欧阳戎听到后一阵无语,也不知道这一波是谁碰瓷谁。

  但他没去否定母女二人的脑补,只是微笑点头,显得高深莫测。

  弱小与无知并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而穷人最不会有的就是傲慢。

  欧阳戎对柳母仔细交代了下细节,旁边披着某人衣服的阿青怔怔抬头端详着他的脸庞,少女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又羞怯自卑的低头了。

  不过那双一直蒙层雾霾的哀伤大眼睛,总算恢复了些希望的光彩。

  再次回到昏暗的病房,榻上的病汉围着似是裹尸布般被褥,脸庞的僵硬似是有些灰败的死气,某一刻他突然痛的抽搐起来,阿青与柳母急忙抱着张被褥扑过去,紧紧抱着他,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母女二人抹着泪将“神方”的事告诉了虚弱的阿山,欧阳戎看见黥面汉子的脸色似乎有些复杂,他走过去,只对汉子说了一句话:

  “柳阿山,病好后安置好母妹,再下山找我,我在县衙等伱。你死不了!”

  柳阿山怔然。

  欧阳戎直接转身告辞。

  其实这副前世赤脚医生的方子能不能有效果,还是要看柳阿山的命硬不硬,包括言语鼓励在内,他能做的都做了。

  屋里,娟秀瘦弱的女孩似是想起了什么,提着把伞小跑着去追,可弱冠县令已经消失在了稀疏漆黑的雨幕中。

  阿青撑着油纸伞,怕雨水打湿挽起衣裳下摆,她在雨中踮脚望着某人离开方向,站了好一会儿,女孩才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散发男子气味的衣衫,最引人侧目的是,他在她腰间系的那个形似蝴蝶般的绳结。

  阿青伸手摸了下腰带绳结。

  一向手工精巧的她也从未见过这种系法,有点像……山下蝴蝶溪畔的蝴蝶花。

  ……

  是夜,欧阳戎又来到了云端的功德塔。

  进入塔里,直接看向小木鱼上方的青金色字体:

  【功德:一百六十】

  “真搞不懂你这是什么狗屁加分权重,施药救一条人命,才加二十点功德值,而仅仅给阿青披上衣服,就给我涨了五十点功德值……给小丫头穿衣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有什么好涨的?救一条人命不是才更重要吗,结果却这么吝啬?”

  欧阳戎嘴角带些自嘲的摇了摇头,又看了眼寂静的青铜古钟,转身离开……

  清晨。

  欧阳戎早早起床,与甄氏集合,一起去往了东林寺的早斋院。

  婶侄二人来的有些早,谢家父女还没来。

  欧阳戎一身浅蓝常服,低头翻着昨夜燕无恤送来的衙门公文,似在思索着某些事。

  身旁的甄氏今日打扮有些庄重精致,在半细的伺候下,舀了勺热粥尝了小口,又用手帕擦了擦嘴,转从袖中摸出一小包红布,布里似是抱着某块圆环状的坚硬小物。

  美妇人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红包,不时昂起下巴,有些期待的张望一眼门口方向。

  “婶娘这是在等如意郎君?”欧阳戎翻看公文,头不转的好奇问。

  “呸!瞎说什么呢檀郎,婶娘都老大不小了,等个屁的郎君。”甄氏举起勺子,做欲敲某人脑袋的动作,欧阳戎歪身躲了下。

  欧阳戎又叹口气,“那可惜了,再找个多好。”这样就不用来天天烦他了。

  “你个没良心的。”甄氏瞪了他眼,又摸了摸袖子里的红布,道:“这是你阿娘留下的玉镯,是要传到檀郎的正妻手里的。”

  欧阳戎毫不意外,嘴里道:“那你还不藏好,没事别掏出来显摆。”

  “哼,今日明明是‘有事’,说不定有惊喜,马上就能用上了。”

  “惊喜?好吧。”欧阳戎笑了笑,也不争了,反正等会儿师父就来,现实会比他的言语更有力,这才对付长辈“关心”的正确展开。

  甄氏还想再训下某人,忽然外面传来脚步,抬头看去,谢旬带着谢令姜赶来,甄氏立马端坐好。

  “抱歉,来晚了点,没久等吧?”

  谢旬歉意拱手,欧阳戎与甄氏起身回礼,众人一起落座。

  甄氏叹气:“没事没事,是檀郎他起的太早,有点猴急了,所以才来早了点,还没到点呢,谢先生与婠婠没迟到。”

  欧阳戎:“?”

  甄氏没理他,期待的看着谢旬,寻找话题:“谢先生昨夜……”

  谢旬却主动开口:“来得晚,是因为早上临时有件事,和婠婠商量了下,耽搁了一点时间。”

  “什么事?”甄氏顿时来了精神,不过欧阳戎瞥到,她桌下的手攥紧起来袖子,似是有点紧张。

  欧阳戎心里摇头,淡定的把公文放到一旁,开始吃粥,像是知道了结果一样,过程都不愿听了。

  可没想到,谢旬却是笑了笑,“有一件事,需要劳烦夫人和良翰了。”

  欧阳戎放下碗,抬头:“老师请讲?学生一定认真对待。”

  谢旬有些欣慰抚须,开口:“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老夫决定让婠婠留在龙城,陪良翰。”

  “……”

  欧阳戎以为自己听错了,迟钝了会儿,发出一个音节:“啊?”

  甄氏面色一喜,桌下小拳一挥!心说稳了!

  谢旬瞧了眼欧阳戎,又复述了一遍,一字不差,确实是让谢令姜留下来陪他。

  欧阳戎沉默了,他缓缓转头,看向斜对面那位安静的谢氏贵女,她此时正用右手掌撑着皙白的小脸,歪头看着门外正端粥进来的僧人,脸色如常。

  可某人的脑海里此刻只有一句话:

  解释解释什么叫踏马的惊喜。

  (本章完)

第18章 不会后悔

  谢令姜今日又是一袭男装。

  她身颀长,脸皙白,露乌鬓,头戴皂罗折上巾,穿宝蓝翻领窄袖长袍,腰系紫绸玉带,脚穿高头锦履。

  眼神挑剔的欧阳戎也不得不感叹,这位谢氏女确实是美姿仪,穿个男装,却比大多数男儿都潇洒,唯一怪怪的,就是胸肌大了点,男子看了都嫉妒。

  这种女郎男装在大周并不奇怪,这股风气自大乾开国后,便从长安与洛阳贵族仕女中蔓延开来,成为帝国女性的风尚。

  或许是离氏皇族有狄人血统风气开放包容,又或许是南北朝鼎争死了太多男儿,女子参与了各种社会生产与活动,地位大幅提高。在民间人家,女子可顶半边天,在帝国上层,女性贵族积极参与政治,最后甚至诞生出卫氏女帝这样的彪悍存在,把离乾皇族嘎嘎乱杀。

  所以像小师妹这样日常男装,又入书院读书,一脚能连续踹飞两个大汉,压根就不叫事。

  那什么才叫事呢?

  突然要嫁给你了才叫事。

  “老师,学生……不太理解。”欧阳戎迎着谢旬含笑的目光,说:“小师妹留下来陪我干嘛,县衙公事繁忙,学生怕照顾不好小师妹。”

  “欸怎么说话的……”甄氏桌下伸手去扭笨侄儿的大腿肉,后者把两腿一并,偏开。

  谢令姜眸光投来,一本正经的摇头:“不是良翰兄照顾我,是我照顾良翰兄。”

  有区别?

  嘶,好像确实有点区别。

  看来谢家女郎是喜欢在上面,不过,让檀郎在下面也不是不行,白天委屈一下在下面,晚上不就能翻身在上面了吗……甄氏暗道。

  瞧见学生陷入了沉默没回话;那位甄夫人也似是误会了什么。

  谢旬先是开口朝罗裙妇人道:

  “多谢夫人昨日的关心,不过婠婠眼下更关注学业与历练,老夫也挺希望她以后能继承这点家传儒术,这几年想着不拿其他事打扰她。”

  这是婉拒。

  “不过良翰可不能学他小师妹,既然已经为官,确实该考虑些人生大事了,齐家也是修行的一种嘛。夫人,你昨日有句话说的半对,江左士族尚不尚人物,老夫不确定,但是我陈郡谢氏确实是尚人物的,老夫回去后,会在其它几房里找一找,看有没有合适良翰的适龄女郎做个良配。”

  这是先退后进。

  也可能,画饼。

  甄氏一僵,默了会儿,把袖子镯子塞回,脸色犹豫了下问:“那确实可惜了……那其他几房是直系还是旁系?”

  谢旬脸色不变,耐心解释:“在外人嘴里可能是叫旁系房,不过在族内,咱们都视为一家人,没什么直系旁系之分的,夫人宽心,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哦,是这样啊……”甄氏缓缓垂目,看着桌上冷了的粥。

  甄氏的失落反应,让谢旬脸色有些歉意,其实金陵直系房不是没有妙龄谢氏女,但是大都不可能,那些女郎还没婠婠一半条件一半优秀,可却都个个自持望门,眼高于顶,除非当朝权贵,否则瞧都不瞧一眼他姓男儿。

  不过与甄氏此时的强颜欢笑相比,欧阳戎确实默默松了气,心道,这才合理。

  一直垂眸,小口喝粥的谢令姜忽然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师兄。

  她不是恶趣味,只是单纯好奇他的反应。

  却是发现,这位大师兄没有愠怒红脸,没有哈哈一笑不在意,也没有假装轻笑反向清高,抑或是风轻云淡不说话。

  他仅仅只是……边侧耳认真听着她阿父说话,边把面前的两大碗稠粥干光了,连桌上的两小罐腌萝卜都没放过,被他一声不吭夹的精光,若不是阿父与她还没怎么动筷子,说不得桌上最后一小罐腌萝卜也得要没。

  谢令姜有些无语,不过旋即也是好奇,抽了双筷子,轻“噔”敲桌齐拢两筷,去夹了块腌萝卜。

  这东林寺的腌萝卜真这么好吃?

  “良翰啊。”

  “唔,学生在。”欧阳戎放下筷碗。

  谢旬侧首示意了下谢令姜,对他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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