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227节
路过的一众玉清道士们的余光视野里。
蓝天,白云,池塘,游鲤。
红衣女郎侧身独坐,雪白皓腕环绕交叠怀抱一只小瓷罐,微微歪头,眸子倒映池中鱼。
天是蓝的,她是红的。
游鲤是动的,她是静的。
远处山是如黛的,她眉眼是如画的。
也不知这位陌生红衣女郎是在此地等待什么,不知不觉,头顶的日头爬上高天,她已是独坐了一上午。
或说在池塘边发呆了一上午。
谢令姜从没转头看过周围长廊上侧目经过的道士们,那副素容似是更美的花颜有些怔怔出神,心儿像是掉入了池中,化为一尾游鲤缓缓搅动澄蓝的天空。
她时而抬头看一眼白云,黛眉微蹙,愁跃眉头。
时而小指撩起耳畔鬓发,悄俏低下脑袋,唇角弯出一道浅浅弧度,将怀中装有玉清宫早膳堂腌萝卜的瓷罐抱的愈发紧了点,那苦寻某位良人投入的宽广大食堂都被压的变形不少。
也不知这大白天的,是想到了什么,偷笑的这么甜。
难道是想到了,马上就能够回去,又能用腌萝卜投喂某位馋嘴的榆木脑袋?
只是嘴角才朝上了一小会儿,谢令姜又突然垮肩,嘴角朝下,怅然埋首胸前。
也不知道又是哪个混蛋小子惹了她……净做一些该扣功德的事,只不过谢令姜哪里舍得会让他扣。
而远在天边的某人,其实也忽略了已经很久没有在小师妹身上扣过功德这件事,哪怕是有时候颠簸马车内二人面对面时忍不住偷瞄几眼,自以为隐藏的极好,耳畔也没沉闷木鱼声……
然而却不知身为七品练气士的她洞若观火,只是假装转头被窗外路过的风景吸引,其实袖子下的葱指揪攥成了麻花,布满红痕,某颗芳心早就哀羞不已。
谢令姜也不知是该怨路不平,还是恼他不正经,亦或是……外面那个叫柳阿山的汉子,驾马车的技术不行?
同样的,在她这位小师妹身上,某人功德也没涨过什么。
毕竟,和人沾边的事他是一点也不干……
上午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
到了午膳时间,路过玉清宫外右侧长廊的人更多了,只是不知为何,细看之下,有些行人的身影还有些熟悉,似是都路过好几次了……经过的人影中,也有稍年轻气盛一些的道士脚步微顿,似是犹豫要不要搭话,热心帮助迷路女居士。
可就在这时,玉清宫上方天空,缭绕的紫烟丹气被一阵狂风骤扫而空,重归蓝天白云。
而下方宫殿的朱色大门突然从内推开。
玉清宫附近的道士们齐齐停步,好奇张望。
“有新丹出炉?这回又是成丹几何,宝炉最近是哪位道长在用?”
“是冲虚师叔。”
“原来是三师叔,难怪这丹香四溢,这一炉新丹起码成了小半,不是颗粒无收……”
有青年道士感叹。
冲虚子是玉清宗老掌门的师弟,在观中的地位仅仅稍低于老掌门,沉迷炼丹,外丹术纵观全宗都是名列前茅,只是不喜与山下权贵富人们打交道,脾气是出的名的臭。
一众玉清嫡系道士们聚在洞开的朱红大门前,翘首以盼。
池塘边,谢令姜也微微侧目。
“恭喜三师叔……”
“闪开。”
还没等门口这些身穿锦绣罗衣、典雅富贵的玉清道士们来得及祝贺,殿内大步走出一个南华冠老道长,随手拂开堵在门口的一众道士。
在侧身后退的后者们惊诧目光中,南华冠老道长脚步一拐,朝不远处池塘边的红衣美人走去。
“老前辈,解药如何了?”
谢令姜似是松了口气,俏丽起身,礼貌迎接。
“这回替龙虎山老友炼这炉金丹,正好顺手而为,倒也不难,贤侄女久等了……”
玉清宫前的嫡系道士们脸色惊奇,发现一向脾气烦躁的冲虚师叔竟然对这位山下新来的陌生女郎露出了罕见的微笑。
南华冠老道与红衣女郎边走边聊行远。
只留下一众玉清道士在原地面面相觑。
(本章完)
第186章 六翼夏蝉
“贤侄女,你怎么把早膳堂的菜坛子给抱出来了?”冲虚子好奇问。
“……”
“老前辈这儿食堂伙食不错,腌萝卜挺好吃的。”谢令姜点点头,偏开目光,嘴里说:“我带点回去。”
“贫道还以为贤侄女会对丹药更感兴趣。”冲虚子摇摇头,“不过喜欢吃那就多带点吧,阁皂山其它没有,吃的倒是挺多,那些小娃娃们锦衣玉食的,都被师兄惯坏了。”
南华冠老道嘀咕了句,想了想,转头道:
“还有些其它特产,等会贫道让人打包点,贤侄女一起带回去,之前收到你阿父来信,说你现在在江州龙城那边跟着同门师兄历练,是不是待在那个小地方给憋坏了?好不容易来一趟阁皂山,那就好好游玩一下。
“上回见伱,贤侄女是八岁还是十岁来着?躲在你阿父腿边,文文静静,正经守礼的,逗一逗还板脸生气……不愧是出身书香门第的谢氏淑女。
“转眼过去这么多年,说起来,贫道与谢道友也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都是些书信来往,没想到贤侄女个子都蹿这么高了,真就是亭亭玉立,窈窕淑女了。
“哈哈哈,只是贫道没想到,这性格嘛,古板闷气少了点,贪嘴多了些,挺好的挺好的,早就和谢道友叮嘱过,女儿哪能天天压在书海里,养成了书呆子,适当做些闺中女儿家的事情,灵动调皮点才可爱嘛。”
南华冠老道士朗笑抚掌。
被长辈抖出小时候的糗事,谢令姜不禁脸颊微微一红,扭头辩解道:
“我才不贪嘴,是给别人带的,老前辈误会了,我才不吃这玩意儿。”
“哦?”
冲虚子挑眉,指捻拂尘,上下瞧了瞧身旁这抱着菜坛子的一袭红衣与其俏脸嗔色,他忽问:
“你中意的人喜欢吃这腌萝卜?”
谢令姜脸色变了下,迅速恢复如常,语气如常:“老前辈说什么呢,就不能是带给我阿父?”
“你这种青葱年龄的女郎,不把家中阿父忘到天边去就不错啰,出来玩还给他带好吃的回去?这天下哪会有这么懂事的闺女,有,也得成婚后才孝敬……”
冲虚子点点头。
似是很有经验。
“……”谢令姜噎了噎,不禁道:“老前辈这是什么歪理。”
“难道贫道有说错?”
冲虚子走在前面,昂着下巴,背手身后,微笑继续道:
“原来贤侄女的师兄这么喜欢吃腌萝卜啊,等会儿回去多带一些,替老夫也拎一坛回去,嗯,表扬下他福气可嘉,能得谢氏贵女的青睐。”
谢令姜板起脸,“老前辈在瞎说什么,我听不懂。”
冲虚子置若罔闻,自顾自叹息道:
“这两日,贤侄女在山上等丹逗留,夜里,观内时常有一些大胆的年轻人跑来向贫道打听贤侄女,旁敲侧击的,好不爽利,幸亏贫道也没给好脸色,都叉出去了,贤侄女早就心有所属了,还有什么红线好牵的,那些娃娃们真是没眼色。”
老道士点点头,噙笑斜视某位红脸羞恼的红衣女郎:
“虽然观内还是有几个不错的年轻俊杰的,但是能让贤侄女芳心暗许的那位师兄,应当更是人中龙凤吧。”
谢令姜脸皮薄,佯装皱眉,抱着瓷坛,挥挥袖子:
“老前辈,咱们能不能聊点正经的,你都在说些什么呢,晚辈不太懂……”
冲虚子微笑:
“不太懂?贤侄女这几日,又是望天,又是望水,发呆出神,这可瞒不住明眼人,可别告诉老夫,你是在思恋老父亲。
“那些娃娃们还年轻,不太懂女子这种状态,贫道可不是娃娃,没吃过猪肉,可见过猪跑,这不是相思,又是何事?”
他摇摇头,打断了欲言又止的谢令姜,直接关心问:
“话说,贫道在玉清宫炼丹的时候,那些娃娃们应该没有不长眼,去打扰唐突到你吧,有的话,尽管说来,看贫道不好好清理清理门户。”
冲虚子轻哼一声,似是早就对门内某些蹦跶的浮躁年轻人不满了。
“没有,也没怎么注意,多谢老前辈关心。”谢令姜摇摇头,没有在意。
顿了顿,她余光瞧见冲虚子又瞥向装有腌萝卜的瓷坛,脸色赶忙转为严肃,回归正题道:
“老前辈,之前让您帮忙炼制的比翼鸟解药如何了?”
冲虚子嘴角笑意收敛,抬手抖了抖袖子,一枚青花八卦丹瓶,滑落手中,掷丢出去。
谢令姜接住丹瓶,低头打开,伸手接住。
两粒圆滚滚的血红色小圆丸,静静躺在她白嫩手心。
隐隐散发一股淡淡鱼腥味。
谢令姜吸了吸鼻子,皱眉好奇。
“血丹两枚,一次一粒,合水服下,间隔三日,汝再每日配合运气驱毒,中毒者,回天有术。”
冲虚子淡淡道。
谢令姜蓦然一喜,原地亭立,行礼弯腰:“多谢老前辈。”语气真诚。
冲虚子摇摇头:
“无事,顺手而为,最近正好替龙虎山那边练一炉金丹,就借用玉清宫的上品紫金丹炉,帮你练了两粒解毒丹丸。”
停顿了下,他又饶有兴致道:
“这比翼鸟之毒,贫道倒是略有耳闻,若是凭空配制解药,请观内目前医术最厉害的那位道兄出马,都挺难办,除非动用《金液神丹经》中的‘九转丹成’练就解毒金丹,不过这又要消耗一枚珍贵的白金符箓,太浪费了……”
南华冠老道士摇摇头,太清、玉清、上清为何被称为符箓三宗,又为何同属三山滴血字派?
便是因为三宗某种程度上同出一脉,三宗的门派绝学,使用起来都需要消耗一类特殊且珍贵的符箓,不管是擅长黄岐外丹的玉清宗,还是擅长请神扶乩的上清宗,还是擅长雷法的太清宗。
“所以贤侄女你是如何弄来服过解药者的殷血的,又是何人中毒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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