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262节
欧阳戎恢复了雷厉风行的风格,可是面色为难的刁县丞结结巴巴说的一句话让他脚步骤顿:
“明府……洛阳来的使者们刚刚已经路过咱们县衙了。”
“啊?”
“她们没理出门迎接的下官,径直往鹿鸣街更深处走了。”
欧阳戎好奇问道:“这是知道我住在梅鹿苑?你没和她们说本官在县衙值班?”
刁县丞欲言又止:“不……不是梅鹿苑,明府,她们好像是去了您隔壁的苏府。”
欧阳戎愣了一下,旋即表情忽变,阴晴不定。
刁县丞看着静立原地似是发呆的年轻县令,不禁唤了声:“明府你怎么了?”
欧阳戎垂眸呢喃:“不会吧……”
他抬脸看了看刁县丞等人,忽然二话不说的冲出了县衙大堂。
“明府,你怎么了?等等咱们……”刁县丞等人追赶呼喊。
欧阳戎没等他们,少顷,官帽歪斜的他匆匆赶至苏府门前。
此刻,这座往日大门紧闭的深府大院正门大开。
门前人群拥挤、却出奇寂静的古怪一幕,令欧阳戎眼角抽搐了下。
好像猜中了。
(本章完)
第210章 年轻时是长安城内有名的俊郎君
鹿鸣街,正午刚过。
一阵声势浩大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打破整条街的宁静。
苏府大门口,昏昏欲睡的老门房激灵跳起,怯怯张望。
少顷,喧闹声从大门口一路沿着曲折百转的长廊,一路传递到苏府深处。
因某位小女郎的生辰礼而挂满苏府画廊亭台的清脆风铃,在午时风中的叮当摇摆声,一时间都被下方冲冲而过的脚步声所掩盖。
就像一条沉寂的大动脉被疯狂跳动的心脏赫然激活,血液流速加快……整座苏府复苏了起来。
当老管家顺伯急冲冲赶到池塘边的钓鱼台外时。
离闲正坐在台沿处的台阶上,握杆钓鱼,瞌睡点头,和水面上不时跳动一下的鱼钩浮标一样。
顺伯忙道:“老爷,洛阳宫廷的使者来了,现在就在府门外!”
离闲缓缓睁眼,下意识看了眼远处鱼钩所在的平静水面,他转过头,看了看老脸紧张的顺伯,点了下头。
离闲默默放下鱼竿,起身叹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要来,走,出门接旨。”
“是,老爷。”
这时,苏裹儿、韦眉、苏大郎三人也匆匆赶来。
“阿父!”
“七郎!”
看着脸色充满担忧的妻子儿女,离闲摆了摆手,虽然手指有些颤颤,他勉强笑了下:
“别担心,那日在漪兰轩胸怀韬略的良翰贤侄不是说了吗,咱们家对母后还有用,现今也没挡着母后的道,不会像二哥那样被人轻易逼死。”
韦眉等人闻言,顿时沉默一叹。
离闲是卫后的第三子,曾有两位同胞哥哥,最初大哥才是太子,但英年早逝,由二哥继承太子之位,却因贤明聪慧,引卫后猜忌,后来被以谋逆罪名废为庶人,流放巴州,卫后称帝后,为监视的酷吏、女史所逼杀。
当初离闲也是因为这两位哥哥接连出现意外,才阴差阳错成为太子监国,只可惜依旧玩不过悍母,来了个“皇帝几日游”,然后被废贬谪,赶出京城,灰溜溜来到了这处偏远江州。
说起来,离闲一家这一番际遇,确实是与那位被废为庶人的前太子二哥一家十分相似,就差最后的逼杀赐死了。
这也是离闲在没有遇到被他惊为天人的欧阳良翰之前、在还没有偷听到那番精妙绝伦的韬略机谋之时,对于前途如此悲观的原因了。
洛京宫廷那边,稍微传来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离闲惊疑惶恐、吓破肝胆。
因为他那位母后是真干过这种事情,不和你嘻嘻哈哈开玩笑。
所幸,眼下真遇到了一位在野贤人、无双国士……欧阳戎那日悠哉笃定的声音依旧隐隐回荡耳边,离闲心神稍定。
安慰了下妻子与一双儿女,他带头走出,义不容辞的赶往苏府大门口。
靠近府门。
只见有一群苏府奴婢们围挤在门槛内,怯生生的望向门外。
而透过人群身影,隐隐可见门外属于宫廷使者队伍的青绿绯红等各色裙裳深衣。
与江南小县城街道白墙黛瓦的单调色彩形成鲜明对比。
就和她们不速之客的身份一样,显得处处格格不入。
门槛内,离闲扶了扶帽子,胳膊分开人群,率先迈步走出。
“裹儿,大郎,你们在里面等候。”
韦眉伸手拦住想要跟上的苏裹儿与苏大郎。
然后这位苏府主母整理仪态,雍容迈步,跟上夫君的脚步,走出门去。
“阿妹。”苏大郎转头看了苏裹儿一眼。
“听阿母的话。”苏裹儿头不回道,顿了顿又补充说:“也相信他的谋略判断。”
今日,她穿有一身天蓝色齐腰襦裙,俏脸上戴有一条浅青色薄纱,遮住下半边俏脸。
只露出眉心那一点鲜红梅印花钿、左右两鬓太阳穴处的两道斜红,与眼角微微上翘、眸光冷清的狭长漆眸。
苏大郎话语咽了回去,自然听懂了阿妹嘴里的“他”是何人。
兄妹二人一齐望向阿父与阿母遮风挡雨的背影。
同时,目光也不自觉的移到了那群宫廷使者身上。
“离闲何在?”
“草民在此。”离闲应声走出。
“韦氏?”
“民妇在。”韦眉紧随其后。
苏裹儿不禁侧目,只见当先问话之人,是宫人使者队伍最前方领头的一位宫装妇人。
约莫三四十岁,一身绯红色的华贵宫装,格外显目。
她嘴角酒窝间加有二小点胭脂,是眼下在大周宫廷流行的妆靥点唇。
这些妆容打扮无不彰显女皇陛下身边彩裳女官的身份。
这应该就是前几日相王府秘信里提及的那个六品宫人了……苏裹儿暗道。
一番问话似是例行确认身份,在离闲与韦眉低眉顺眼的行礼回话后,这位似是六品的宫装妇人迟迟没有说话。
她站在使者人群最前方,微微昂起下巴,目光扫视面前这对贬为庶民的夫妇,没有言语。
苏裹儿旋即听见阿父恭敬上前的言语:
“洛京天使远道而来,草民离闲稍有怠慢,不胜惶恐,敢问天使尊名,还请移驾寒舍……”
苏裹儿忽见宫装妇人嘴角扯起,似是“呵”的一声轻笑了下。
还没等苏裹儿蹙眉,她就见到抬头打量的阿父突然噤声,表情瞠目结舌,后方的阿母也是,像是也被轻笑吸引、瞧清楚了宫装妇人的面容,阿母呼吸似是急促起来,袖下攥拳。
这位宫装妇人当着众人的面,轻点下巴道:“妾身名字,殿下忘了吗?真是贵人多忘事。”
“你……伱是……”离闲有点站不稳。
“妙真,怎么是你!”韦眉脱口而出。
妙真斜目望她,“为何不能是妾身,嗯,或许是陛下觉得咱们交情不错吧。”
她点点头,朝脸色十分精彩的离闲道:
“妾身奉陛下之命而来,为宗室公主送十七岁生辰礼,另外,陛下虽然日理万机,但依旧惦记着殿下您呢,也挑了份小礼物,让妾身送到,殿下可勿要辜负陛下这番心意。”
离闲微微低头,欲言又止:“妙真,我……”
“殿下莫拖时间了,亲启礼物,准备谢恩吧,来人啊,将殿下与公主的礼物呈上来。”妙真没去看他,扭头淡淡吩咐道。
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语与冷漠态度,令场上众人顿时噤声。
听这语气,难道是有何恩怨,无数道目光落在了苏闲身上。
后者亦是身形摇摇欲坠,有些站立不稳,被上前一步的韦眉扶住,韦眉眼睛圆睁,瞪视若无其事的妙真。
“顺伯,你以前也是宫里人,阿父阿母认识这个叫妙真的女官?”
苏府大门内,藏在人群后方的苏裹儿转过头,朝脸色忧心忡忡的大管家顺伯问道。
“怎么感觉与阿父阿母有陈年旧怨,好像不小的样子。”苏大郎忍不住皱眉。
“小姐,少爷,这纠葛该从何说起呢,欸……”
顺伯苦笑,唉声叹气:
“这个叫妙真的女官,年轻时是卫后在兴庆宫的宠婢之一,当初老爷还只是七皇子时,偶尔出入兴庆宫,这妙真也不知怎的,对老爷生出爱慕之情,可是后来……呃,用夫人的话说,就是此女不守宫规,引诱起了老爷,结果自然是被老爷避之不及的拒绝。
“毕竟那时候,老爷已经娶了夫人为王妃,感情深厚,用情专一,且老爷与卫后之间,母子关系不太亲近,自然对她身边的宫人敬而远之。
“若是这样,倒也没什么,毕竟老爷年轻时,就是长安城内有名的俊郎君,求欢衷肠的女子多不胜数。
“可是这个妙真,似是被伤到了自尊,又被不知从何处渠道得知此事的夫人讥讽了一番,怀恨在心。
“老奴听宫人说,此女后来经常在卫后面前进夫人的谗言,见缝插针的讲坏话,此后夫人与卫后婆媳关系恶化,肯定也有此女的一份‘功劳’,说不得后来老爷被废浔阳王之事,也有她的参与献策。”
说起往事,顺伯目露追忆,惆怅叹气,摇了摇头。
“岂不就是情敌?”苏裹儿蛾眉微蹙,轻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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