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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280节

  “义父觉得,柳子安这人如何?”卫少玄忽问。

  “有心思。”丘神机淡道。

  “有小心思很正常。”卫少玄面色如常,“说不得他阿兄之事,就是其一……”

  他转过头,面朝西边蝴蝶溪西岸方向,微微叹气:

  “不过我不太管这些,只要别在不该有小心思的地方起小心思就行,否则到时候就把他心挖出来瞧瞧,心眼有这么大吗。”

  丘神机颔首:“六郎知道留神就好。”

  “义父,这口剑,终于要出来了,父王准备了十几年啊……”

  卫少玄低头揉了把脸,抬头改为一副灿烂笑容:

  “今日那根签晦气归晦气,放在此剑上,倒是颇为应景。

  “害女红者也……呵,辛苦女红者,不是罗衣人。

  “义父,伱数数,此口鼎剑,自剑胚起,已历经四朝!

  “南朝,随朝,大乾,大周!

  “将近百年沉浮,终于即将剑成,获遇良主,还有比这更传奇的吗?这不是天下练气士喜欢口言的‘神话’是什么?”

  丘神机轻轻摇头:

  “可能并不是四朝。”

  “是何意思?”

  卫少玄脸色好奇:

  “我曾翻阅魏王府密库中的文册,了解些曲折,上面记载说……最初是百年前的南朝皇室与北朝大随兵锋相对,南北对峙。

  “南朝皇室自知势弱,不知从何处求来一口新‘鼎’,又寻到龙城世代相传的铸剑师家族——龙城眉家,倾尽南国物力,于蝴蝶溪西岸开炉、铸造鼎剑。

  “只可惜,北朝大随速度更快,竟已倾尽练气士之力,率先铸好一口鼎剑,此剑当时取名‘文帝’,还未被后来的大乾太宗改名‘文皇帝’……最后,大随铁骑南下,又携鼎剑之威……南朝,亡。

  “时任元帅的随疯帝,于蝴蝶溪西岸的未熄炉火之中,发现了这一口鼎剑之胚。

  “后来,尝到‘文皇’滋味的随疯帝二世即位,特令龙城眉家,炉火不熄,继续铸造鼎剑,当时南北刚刚一统,虽人心思定,但百废待兴。

  “随疯帝为了南下铸剑,调集天下资源、劳命伤财的凿穿大运河,贯穿南北,又利用大运河再次抽调天下大量人力物力运至蝴蝶溪,投入西岸那一座座热火朝天的剑炉中……

  “再加上各种暴政天灾,结局当然不言而喻,随疯帝依旧疯狂铸剑,孤注一掷,欲要用这口鼎剑和‘文帝’一起,彻底镇压天下义士,结果不知是否真有命数,鼎剑迟迟未成,群雄却已并起,大随也随之丢失天命。

  “再然后,就是大乾的太宗文皇帝上马出征平定天下,立国后,下令离氏子孙,终乾一朝,不许再劳命伤财铸造鼎剑……

  “不过,那一口历经四朝的剑胚,兜兜转转,百转千回,被当年侥幸逃过疯帝屠杀的眉家子孙藏纳,在剑铺营生凋零的龙城县隐姓埋名,开了间名曰古越的小剑铺。

  “最后,那柳家的柳子文也不知从何处得知了鼎剑秘辛,巧计接管了古越剑铺,覆灭了坚持不再开炉铸鼎剑的眉家,从而得来了一口即将成形的剑胚。

  “而且这柳子文,竟还寻来一位继承眉家衣钵、且与眉家反目的铸剑师,于是有了筹码,找上咱们卫氏合作,调集海量资源,打着古越剑铺的幌子,秘密开炉铸造鼎剑……

  “十几年啊,义父,纵使有咱们卫氏输血都要十几年,可想而知,当初随疯帝铸剑有多么疯狂,当真是倾尽天下之力。”

  “义父,这不是历经四朝是什么。”

  卫少玄顿了顿,悠哉喝了口茶,玩笑说:

  “咱们现在大周,是新朝,和大乾什么的不太熟,两家人。”

  丘神机依旧摇摇头,眯眼轻声:

  “丘家祖上,有先人曾是随朝部将,恰好当年就在疯帝麾下,军功官至车骑将军……所以有些隐秘之事流传子孙。

  “当年,那位随疯帝手里曾有两口剑胚,在蝴蝶溪西岸开炉铸剑之时,被盗窃了一口,所以眼下这口将成的剑胚,并不一定是南朝皇室留下的……

  “这里面是一笔糊涂账。”

  卫少玄脸色一愣。

  本书用的就是“随”,不是错别字。历史上最初也本该是“随”,后来隋文帝变“随”为“隋”,造了个字。另外,咳咳,小戎是在写轻小说,可恶!

  (本章完)

第222章 真名 剑诀和气盛之人

  “真是个疯子!”

  庐舍内,卫少玄怔然许久,低声啐骂。

  他端起茶杯,仰饮而尽。

  饶是这位卫氏六公子颇深的淡定城府,也难保持淡定优雅。

  那位已经埋入尘埃青史,被史官笔诛口伐的随疯帝,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离谱。

  “当初南朝皇室铸造一口鼎剑,已经倾尽南国物力,竭尽全力,随疯帝倒好,在蝴蝶溪剑炉内又添一口,同时铸造两口鼎剑?”

  卫少玄突然觉得,与随疯帝比起来,他和他父王都算太慈悲了,嗯,当今圣上也是。

  看来,凡事都是要有对比的。

  幸福来自于参差不齐。

  “史书上说,此前北朝铸造那一口‘文帝’,就已经差点耗光国力,天下才刚大一统,这随疯帝不忙着安抚将臣、笼络民心,徐徐图之,反而痴迷炼气术,再铸鼎剑两口,此人不亡国,谁亡国?”

  卫少玄冷笑,其实他并不觉得随疯帝从百姓身上刮油水有错,但是关键是坏可以,但不能蠢,吃相太难看了,也不够优雅,剥削也是需要优雅的:

  “呵,竭泽而渔的疯子。”

  丘神机点点头:

  “被窃去的那一口鼎剑,应当就是南国皇室当年未铸成的,此剑,南国皇室铸造了大半,随疯帝应当是优先铸造它才对。

  “只是,在此剑被人窃走之前,是否已经铸造完成,就不得而知了。

  “我丘家那位官至车骑将军的先人曾说,疯帝那日大怒,封锁消息,满庭抄斩了不少涉事之人,其中甚至包括不少珍贵剑匠,鲜血与头颅滚入蝴蝶溪中,让河水染红了半个月,都未冲刷干净……

  “这疯子,斩杀剑匠作何?”卫少玄好奇。

  “似是有铸剑师与窃剑之贼里应外合,才让鼎剑丢失。”

  “里应外合?”

  卫少玄脸上露出些思索之色。

  这些早已隐藏在历史尘埃中的隐秘内幕,甚至连魏王府的密库都不一定有记载,估计也只有从义父这类的兵家练气士家族口口传下来了。

  “义父可知,窃贼何许人也,疯帝的剑都敢盗窃。”

  丘神机看了他眼,摇摇头:

  “六郎别多想了,都已经近百年前的事情了,知道此事的练气士势力不少,能找寻的线索,早被聪明人寻了个遍,那口不知有没有铸成的鼎剑,早就不知所踪,也没人知道是何人盗取。

  “不过想必应当是修为不俗的练气士,疯帝当年得罪的山上练气士势力确实不少,更别提那些曾支持南国皇室的顶级练气士势力了。”

  说到这,丘神机瞥了眼窗外南边方向,那儿就有一座隐世上宗。

  卫少玄点点头,叹了口气,不再追问。

  他沉吟道:

  “这么说,眼下柳家督造的这一口鼎剑之胚,是疯帝丢剑之后,另寻的新鼎?”

  丘神机微微颔首:

  “我当年观史书时,也曾生疑窦,疯帝为何迟迟铸剑不成,后来闻此秘辛,倒有些豁然开朗,果然是中途发生了隐秘变故。”

  卫少玄沉默了会儿,忽然失笑,轻吟:

  “可怜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他又转过头来,一脸感慨:

  “不过,义父,试想若是没有这窃剑变故,以当年疯帝的练气修为,大随军队又拥有多柄鼎剑,哪怕群雄并起,天下最后到底归谁,也不一定呢。

  “毕竟一口‘文帝’就已经让当时天下英雄闻风丧胆了,那位太宗文皇帝都要在军阵上暂避锋芒……

  “不过青史没有如果,最后尘归尘,土归土,大随的天命与鼎剑,全归了大乾所有。

  “‘文帝’也被大乾君主添上一字,改名‘文皇帝’……想来真是造化弄人。

  “对了义父,你常年在北地边军之中,见到过那口‘文皇帝’没。它是何样子?”

  丘神机微微颔首。

  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凛然之色。

  没错,大周,或说之前的大乾,也有鼎剑。

  虽然大乾太宗文皇帝禁止后世子孙再次铸造鼎剑,但是历史上已经铸成的剑,却没说不许动用。

  当今继承大乾的大周朝,最举世闻名的一口鼎剑,便是‘文皇帝’。

  只不过,符合此剑“气盛条件”的执剑人难寻,同时此物也已经是国之重器,不归一家一姓私人所有,围绕它的使用已经有一套极为成熟的官方练气士体系。

  必要时刻,上斩敢冒犯皇权的练气士,下为大周边军最精锐战阵借用,横扫千军,开疆扩土。

  连权倾朝野的卫氏都无法私自挪用。

  丘神机至今记得那一日塞北天晴,艳阳高照,黄沙漫天,前方视野所及处,敌袭骑兵密密麻麻,宛若黑色潮水一般从地平线迎面涌来,即将吞没乾军右翼。

  某刻,有剑东来。

  原本奔涌而来的黑色潮水被一条横放的笔直钢丝切成两半,宛若切割豆腐一般平淡简单,黑色潮水被切成上下两块豆腐,摔落地上,粉身碎骨。

  放眼望去,那是一条笔直的死亡之线,敢逾越半分者,上、下半身分离,人仰马翻,连经过的沙尘暴都断成两半。

  那一股被西风裹来的新鲜浓烈的血腥味,已过十数年,丘神机依旧记忆犹新,此刻鼻子似是隐隐还能嗅到。

  它叫‘文皇帝’,杀人却一点也不文雅,就与曾经兵锋无敌的大乾太宗文皇帝一样。

  不久前的营州之乱,若是卫氏能动用一口鼎剑镇压,那就没有后面这些烂摊子了!

  且魏王府十分怀疑,营州之乱不仅是乱兵反抗,可能还有练气士隐秘相助,说不得与对手相王势力有关……虽暂无证据。

  丘神机沉默片刻,微微颔首道:

  “‘文皇帝’真容有些特殊,不知为何,匠作道脉的铸剑师们,自东晋那一口‘寒士’铸完以后,所铸之剑就开始偏离常规,说是什么剑非剑、鼎非鼎,不知如何形容……

  “不过六郎很快就会有机会见到了,这次背剑回去,还需借用‘文皇帝’的稀世剑诀才行,王爷替你安排好了,回去观摩一次……这可是王府消耗了不少人情资源,换来的机会。”

  背匣汉子又冷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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