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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33节

  东库房内只剩下谢令姜与老崔头。

  谢令姜出声:“老先生也休息下吧,这里我来看护。”

  老崔头摇摇头,只呢喃道:“快天亮了。”

  “那柳家的帐,可有发现?”

  老崔头叹息,指着桌上这一叠机要账本:“难怪年年大水,都能年年大富。每次就和未卜先知一样……”

  谢令姜凝眉,起身走去查看,就在这时,忽嗅到一丝不同于夜宵的刺鼻气味,立马闭气,又似是心有灵犀,她蓦然抬首:

  只见,仓库天花板上,竟有一大黑色壁虎……不,不是黑壁虎,是身穿黑袍头戴青铜兽面之人,全身紧贴在天花板的石砖上。

  也不知是何时偷溜进入!

  谢令姜当机立断,抓过桌上数根毛笔,甩手如飞刀般掷去。

  兽面妖人连翻三次身闪躲,同时大袖一挥,投下某物。

  下方的谢令姜早已拎起长弓,弓弯似月,肉眼未见弦动,便已有一箭离弦而出,“嗖”一声将兽面妖人投下之物死死钉在天花板上。

  “嘭”一声巨响,箭钉之处立马爆炸出直径三米的焰团,火花四溅。

  幸亏下方紧接着被踢飞上来一张桌案,接住了下落的大半碎焰。

  这一切都不过发生在短短一个呼吸间。

  兽面妖人似是忌惮,宛若壁虎般攀岩,朝库房顶部唯一的狭小天窗爬去。

  “想跑?”

  谢令姜柳眉倒竖,下一秒脚踩桌沿,宛若雄鹰挥翅上青云,轻盈跃上房梁,抽剑留人。

  兽面妖人头不回,又投出一物,却被谢令姜剑背弹飞十米,掉落下去,这次却没爆炸。

  谢令姜没去管,乘机靠近,剑光一闪,兽面妖人被从中间断成两半。

  可下一秒,诡异之事发生,断出的下半截轻飘飘落下,是空荡荡的黑袍;“上半截”则继续朝天窗爬出,人头大小的天窗,竟被其钻了出去。

  “妖术!神仙方术士道脉?”

  谢令姜咬牙,迅捷落地,二话不说夺门而出,对门外警觉聚拢过来的秦都尉等人丢下一句“封锁门窗不准任何人进”,便追那妖人去了。

  短短几息间,两位练气士交手,让将士们十分震诧,进屋检查了圈,见主持查账的老崔头没有受伤,便全退了出去,闭门封窗。

  只是门外警戒四周、加强戒备的秦都尉等人没有发现的是,他们背后的东库房内,独坐位上的老崔头,默默弯腰,捡起了地上那只名为焚天雷的筒状物,是刚刚那妖人最后投出却未爆炸的。

  老崔头平静转开小筒,将里面那膏油与黑色粉末混杂的流状物缓缓倒在了桌上那叠账簿上,然后还倒了一些在他苍发上和身子上。

  神不知鬼不觉做完这些,安静的老人伸手拿起隔壁桌的油灯。

  可下一秒,门外有一道让老人熟悉的男子嗓音响起:

  “你要干嘛?”

  (本章完)

第37章 书生亦杀人(求追读求票票)

  

  欧阳戎在黑暗里闭目,却睡不着。

  他越想越不对劲。

  怎么突然大半夜涨功德了?他刚刚也没做什么啊,就是随口吩咐了几句。

  难不成让半细回去,拒绝了她想蹭床的暗示,是救了她,抑或说……给老崔头等书吏们送糕点,让他们休息一下,是救了他们?

  那岂不是说,东库房有变?

  欧阳戎立马翻身下桌,冲向门外。

  待他奔至东库房附近,果然远远捕捉到东库房屋顶有黑影闪过,旋即就见到下方门口,小师妹倩影冲出,矫捷的跃上屋顶,在月亮下弯弓射箭,然后追了上去,下方东库房门外陷入些混乱。

  欧阳戎腰挂一把师妹那里借来的短剑,侧握剑柄戒备,立马上前,从遇到的兵士与书吏们嘴里得知了具体情况,顿时松了口气,可待听到老崔头还在东库房内坚持干活,又有些担忧,便没与门外的秦恒多寒暄,直接入门……

  于是欧阳戎看见了让他沉默的一幕。

  “你在干嘛?”

  从刚刚起一直安静操作的老先生,身子摇晃了下。

  欧阳戎头不回,伸手拦住后方欲冲入的秦恒等将士。

  他认真说:“放下灯。”

  老崔头默默点头,松手,灯盏跌下,落在了浇满古怪液体的账本堆上。

  刹那间,桌上骤升一座火山。

  甚至顺着桌沿蔓延到桌前老人身上,这古怪液体似比石油还易燃,火势极快,若不是欧阳戎迅猛扑来第一时间推开老崔头,老人下一秒就要被火焰的焰舌吞没。

  “欧阳县令,账本!”

  秦恒抓着一桶井水就要往桌上扑去,可却被欧阳戎劈手抢走,第一桶井水浇到了老崔头的头上,第二桶也是,所幸他身上那奇怪液体不多,火势起的快,灭的也快。

  然即便如此,老崔头也是严重烧伤,头发、胡子、眉毛,焦了大半,活像一根刚拔出土根须沾泥的红萝卜。

  桌上账本堆的大火直到第七桶水才被扑灭,只剩灰烬。

  秦恒诸将欲言又止。

  “全出去。”

  欧阳戎看也没看他们与桌面余烬,独自走去拖来一条椅子,把疲倦身躯摔在椅背上,盯着前方地板上痛卷成虾的老人,五指攥紧剑柄。

  屋内仅剩二人。

  “为什么?”

  年轻县令问。

  “对……对不起。”

  “不不不,你对不起的不是我。”他摇摇头,低垂眸子一字一句吐出:“你说,为什么。”

  “老夫……有想过拒绝。”

  “可伱没拒绝。”

  “那年逃灾过来,这条命是柳家粥棚救的。”

  “他们那破粥棚还能救人吗。”欧阳戎笑了。

  “这是现在。柳老爷子还在世时,不是这样的,也不允许现在这三兄弟这么做……那时的柳家粥棚,不割浮财,也确实救过一些人。”

  “我还以为你是柳家专门插的一枚闲棋,早早就预料到会有人带兵查账。”

  “我不是死士,县衙的活计也是自己找的,柳老爷子去世后,我与柳家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甚至都以为柳家遗忘我了,可是……还是找上门来了。”

  老崔头惨笑摇头,“公子。”

  年轻县令整个缩进宽大的椅子里,平静应了声“嗯”。

  “柳家这情……我得还。”

  “自焚呢。”

  “烧了帐,我与柳家一笔勾销。可我对不起公子和城外上万难民。”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连公子都觉得狗屁不通吗……”老崔头望天呢喃,“老夫算一辈子帐,还是没算好这最后一笔吗。”

  “一死了之就对得起了?”

  “老夫命贱……”

  “你确实命贱。”

  欧阳戎点头,“你做了贱事,所以命贱,但你本可以命不贱的,是你自己堕落了。”

  老崔头一怔,欧阳戎语气坚定:“大丈夫从没有生而命贱的,贱与不贱,只看他是否做了高尚与卑鄙之事。你呢?高尚还是卑鄙?”

  “我……”老崔头身子颤抖起来,说不出一个字。

  欧阳戎上半身前倾,两手肘撑着膝盖,冷冷俯视他逐渐恐惧的眼睛:

  “公道在你眼里还没十几年前一碗粥重要?”

  “我……”老崔头懦懦道:“我觉得公子能赢……只烧一家,还有其余十二家,不影响赈灾……”

  “柳家是首恶,柳家不倒,先抄其它十二家,无异于驱狼养虎,甚至促成虎狼合谋,取死之道。况且……”欧阳戎平静问:“我最后能不能赢,与你做不做卑鄙之事有关系吗?”

  老崔头呆愣的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

  欧阳戎起身,望着窗外远山,点头定论:

  “一饭之恩必偿,我敬你是条汉子,可见小恩而忘大义,你给吴越男儿蒙羞。”

  老崔头满脸痛苦,抱头痛哭,沙哑嗓音深含悔恨:“公子,我……我错了……我算错帐了……是我对不起你……”

  “不,你最对不起的不是我,你去向城外难民说对不起吧。”

  老崔头眼神里又绽出一丝光,这丝光很复杂,有内疚、有悔恨、有对生的希望、也有对未来的痛苦:“好,我去道歉,去再做些事情赎罪,余生去给他们做牛做马……”

  欧阳戎摇摇头,“不用这么麻烦,过去一部分就行。”

  “什么一部分……”

  老人迷茫话语还未说完,年轻县令利落走去,横剑一划,割下一颗头颅,无头尸体仰身倒在地上。

  割麦子似的一气呵成的年轻县令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剑与“老崔头”。

  剑身冰冷寒光映亮了一副血肉焦黑的无眉脸庞。

  是口好剑,白刃竟不沾血,只滑落水银般的血珠。

  他可以斩龙。

  第一次杀人的欧阳戎用肩头衣料擦了擦脸上被溅的血,站在原地收剑入鞘,可是试了几次,都插不准腰间鞘孔,干脆放弃,提一口剑,拎一颗头,转身缓步出门。

  院子里,谢令姜、秦都尉、燕六郎、刁县丞都在,众人安静会聚门外,睁大眼看见一个文弱书生气质的县令单手拎着一颗头走出来。

  谢令姜手指勾提两截断了的青铜兽面,担忧的看着师兄,上前欲言,可却被后面的燕六郎扯住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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