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554节
他面前,被人袭杀的牵马青年,惊慌的表情瞬间平静下来,像是终于等到了什么,欧阳戎抽出月光长剑,默默走向朱凌虚。
朱凌虚猛抬头,悲愤欲绝:“这……这剑有问题,你……你们是故意的,伱们耍本帅!”
陈幽腰悬空鞘,带领士卒围拢,大声说:“畏罪潜逃,袭杀守官,违反禁令,按照城规,立斩不赦!”
剑光一闪。
朱凌虚一截右小臂飞出。
欧阳戎手中长剑,银辉如瀑,不染寸血。
“啊——!欧阳良翰,你要干什么,本帅现在还是前军总管、洪州大都督!你没有资格先斩后奏,啊——!我的手,你……你别过来……”
他痛呼一声,捂臂后退,竭力高呼。
欧阳戎不理,持剑前进,将断臂踉跄的朱凌虚一脚踹翻,靴子踩在他侧脸,朱凌虚眼睛瞪大如铜铃,原本愤怒的眼神迅速被恐惧之色取代,疾呼:
“本帅认罪,认罪,前锋之事本帅认罪!愿接受堂审……”
欧阳戎低头,两手合握长剑,高举头顶三尺。
恰在这时,远处街头,王冷然、李栗、亲卫密印头陀等人的身影出现,疾奔而来。
人群后方,隐隐能见容真等女官的身影。
对于前方城门处正在发生的这一幕,新至的众人表情万分惊愕。
“等等,欧阳良翰,你在做什么,尔敢以下克上!”
满城寻人、如热锅蚂蚁般急得团团转的王冷然奔走间,摆手高呼,又情急找借口:
“快放下剑来,此事尚疑,须押审,须押审!”
朱玉衡领前锋叛逃一事已经发生,就算救不了朱凌虚,那也得给魏王殿下留一个认罪背锅的,承载陛下怒火!
“大师!”波斯商人瞪向密印头陀。
后者口唱一声阿弥陀佛,缩地成寸,身影瞬息跨过十步,电光火石般掠往城门,剑下救人。
谢令姜衣摆纷飞,矫健翻身,跃下城头,冲去拦住密印头陀,她同时脆声质问:
“朱凌虚枉送前锋,今又叛逃,团伙协同,冲击城防,女史纵容耶?”
一道宫装倩影身影瞬间出现在密印头陀与即将落入下风的谢令姜面前,纤手拦停交锋二人,她冰冷道:
“你们两个,都不准动。”
与此同时,容真凝眉回首,朝远处冷漠命令:“欧阳良翰,先放下剑……”
欧阳戎置若罔闻,或者说,确实听劝了,确实放下了……剑!
他径自斩下敢袭守官的朱凌虚脑袋,手提这颗死不瞑目首级,转身面朝众人。
王冷然、李栗等人缓缓停步,瞪大眼睛,震愕万分。
一向冷冰冰的宫装少女瞳孔猛缩,点漆眸子倒映着喋血城门下那一道提剑、提头的文弱书生身影:
万众瞩目下,这道“文弱书生身影”把一颗脑袋随手抛在众人脚边,抬手抹了一把平静脸庞上飙溅的温热鲜血,环视一圈,额前散落下来的如墨乌黑长发,与血脸,红黑交映,衬得其脸庞如原始部落高冷祭祀的脸彩般赤红耀眼。
这一抹红,夺目全场!
他点点头:
“违逆城规,将相与庶民同罪,当斩!”
全场寂静。
一位疑似投敌潜逃的正四品前军总管、洪州大都督被区区守官在城门当众斩首!
(本章完)
第389章 口供
“姓甚名何。”
“欧阳,单名戎,字良翰。”
“籍贯。”
“庐陵,南陇县,欧阳氏。”
“职位。”
“从五品上江州长史,曾任正七品龙城令……久视元年登科进士……”
两道嗓音,一问一答,回荡空旷的大堂。
欧阳戎没穿官服,站在堂上,背手而立,平静回复,对答如流。
一通问答过后。
大堂正上方那一道嗓音熟悉的问询之声稍微顿了顿,旋即问出关键问题:
“欧阳良翰,西城门处,当众处刑前军总管朱凌虚,尔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欧阳戎肯定道:“故意的。”
“好,既然你说不小心,如何证明……咦?等等,你说什么!”上首那个问讯之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故意的。”欧阳戎点头,直言不讳:“出征在即,主将畏罪潜逃,企图蒙骗城防,还敢袭杀守官,城规、军法皆不容耶,杀无赦,再来一次,在下还会落剑,斩首就是故意的。”
“这……良翰兄你这话……”
大堂最上首,负责审讯的江州司马元怀民不禁面露难色,小声嘀咕。
旁边负责录写口供的书记官不禁顿住笔头,侧目瞟向元司马,眼神请示,这句口供要不要录下来。
今日被拉来、临时上阵审讯的元怀民,也有些头疼,悄悄望了望左右四周,趁着那道冰冷冷的宫装少女身影不在,他小心翼翼道:
“良翰兄,这话有些不妥,走程序归走程序,口供还是很重要,一般都是罪以供定,犯供最关紧要……要不……要不,在下再问一遍?”
欧阳戎瞧了瞧今日有模有样戴着官帽的元大司马。
“咳咳。”
元怀民清了清嗓子,旋即表情严肃,再次发出朗声,回荡大堂:
“欧阳良翰,本官且问尔,西城门处,当众处刑前军总管朱凌虚,尔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故意的。”
“……”元怀民、书记官。
欧阳戎知道元怀民是为他好,朝好友点点头,又摇摇头。
元怀民无奈一叹,怎么就这么犟呢。
“好一个故意的。”
大堂外传来一道冰冷冷嗓音,容真陇袖走进大堂,面无表情说:
“记。”
元怀民赶忙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书记官顿时正色,悉数记下口供。
欧阳戎神色泰然。
宫装少女目不斜视的经过大堂中央的欧阳戎身旁,走向上首,在元怀民的公案旁站立,转过身子,冰冷冷的俯视欧阳戎。
大堂内,气氛陷入冰点,一时间,无人开口。
欧阳戎愈发觉得,这个冰冷冷娘们,像个冰箱,走哪哪降温。
“咳。”
元怀民握拳捂嘴,咳了下,严肃问:
“女史大人,王刺史那边审问完、录好口供了?”
容真不理,径自取过书记官的口供卷宗,睫毛低垂,飞速扫了一遍。
元怀民脸皮颇厚,也不尴尬。
眼下已是深夜凌晨。
距离朱玉衡率前锋军叛逃已经过去一天加半夜;
距离朱凌虚被欧阳戎城门处斩已过去五个时辰。
浔阳城眼下进入了紧急战备状态。
家家户户被勒令闭门,不准随意外出,街道上是一队队严正以待的巡逻将士,由女官宫人带队。
全城实行严禁。
朱凌虚的几位亲信部将已经全被控制起来。
城外前军大营的将领们,皆被监军使容真持陛下“便宜行事”的手令,没收了鱼符,偌大一座军营,没有这位瘦弱娇小的宫装少女开口,暂时调动不了一兵一卒。
江州大堂亦是如此。
容真等女官直接接管。
欧阳戎、王冷然等江州大堂一众涉事官员,被暂时解职,上交官印,
他们需要昼夜不停的接受本州刑官司马、驻州御史的审讯,就前锋叛逃、朱凌虚畏罪潜逃等事,录下口供,
洗清嫌疑才能出去。
眼下的江州大堂,哪怕已到夜半三更,依旧灯火通明,各级官吏到齐,苦逼熬夜加班。
朱凌虚尸、首、臂分离的残骸,随意拼凑后,摆在露天庭院里,盖了片白布。
大堂外,被重兵包围守卫。
在事件没有大体调查清楚,给出定性前,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不光是亮如白昼的江州大堂,从城北柴桑坊低调无声的浔阳王府,到城南江畔严兵宵禁的浔阳渡码头,整个浔阳城,今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失眠。
不过,从眼下这突发情况的处理上,也可以大致看出,洛阳那位充当裁判的卫氏女帝对于几千里外浔阳城的把控程度。
郭遇、蒙守光假传相王府消息那一夜,若是欧阳戎与离闲一家敢离开浔阳王府。
像朱凌虚那样在城门被直接斩首的下场,估计就是留给他们的了,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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