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574节
“你盘发为妇,与这汉子是夫妻吧,为何分房睡觉?”
芸娘愣住,有些结巴。
欧阳戎暗道不妙,旁边病殃殃的柳母却瞬间答声:
“吾家虽贫,却也是礼仪之家,吾儿与芸娘,刚刚订婚缔约,迎回家中,也不能坏了规矩,需要明媒正娶后,方才同屋。”
雪中烛听完,打量了下她们,少顷,微微颔首,转身出门。
走出门,雪中烛脸色立马寒了下来,贴身佩剑,竟被那小贼缴去,简直奇耻大辱。
主要还那口鼎剑路子太野,执剑人明明只有八品,她作为上品紫气练气士,竟然隐隐比拼不过灵气储量!导致气竭换气之时,被那小东西轻易缴了剑。
云梦剑泽并不缺天下名剑,古往今来,这么多届问剑大会,不知多少天下剑客留下心爱佩剑。
可是那柄被收缴的贴身佩剑,跟随雪中烛许久,甚至还通过秘术,与她心心相印,互有感知,所以不久前,她还能感应到佩剑被那儒生的脏手触碰过,这让有洁癖的雪中烛到现在都有些反胃。
眼下也不知道这小贼用了什么手段,雪中烛每次尝试感应佩剑,灵识都石沉大海。
今日真是糟心不已。
这偷东西的小贼,千万别让她捉住。
另外,这东林寺也是她的一处心烦地,每次前来,都没什么好事。
上次处理小师妹的俗家事务时就是如此。
雪中烛面无表情离开院子……
少顷,院墙外面,传来动静。
那个气势凌人的高大胡姬似是与什么“二师妹”、“小七”汇合,众女交流了下,应该是没什么线索,招呼着离去。
主屋内,阿青看了看紫玉,小脸犹豫了下,望向木讷汉子,见他没反对,清秀少女起身追出门去,朝雪中烛等越女们背影呼喊:
“您拿去吧,我们不收银子,我……我不想走,我要陪阿母、兄嫂。”
雪中烛置若罔闻,没有理会,她转头吩咐身后一众好奇回头的师妹们:
“走吧,咱们去前面找找。喂,小七,傻愣着干嘛?走啊,又触景生情了?”
“呀……嗯。”
越女人群中,某位从始至终文文静静的少女呆呆应答。
开口只有单音节。
主屋内,默默等待难缠越女们离开的木讷汉子脸色愣了下。
这声音……是绣娘!
戴假面伪装的欧阳戎赫然起身,走了两步却止住,迈不出门。
明明近在咫尺,他却没法喊人。
俄顷,欧阳戎再也忍不住,走去提起一只柳母床下的夜壶,大步出门,假装倒夜壶。
迅速来到院子里,他经过敞开的院门口时,转头张望,映入眼帘的,是雪中烛和一众同款吴裙的女子们的离开背影。
而众女背心之中,有一道不太起眼却无比熟悉的哑女背影,她正紧紧跟在雪中烛身侧,没有回头……
芊芊背影楚楚动人,很是好看。
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从背后看去,芊细哑女好像头上戴着什么东西,一条天青色的缎带绕过脑袋,最后在后脑勺处系成一个蝴蝶结。
披肩的三千柔顺青丝被这一条天青色的缎带,衬托的愈发乌黑光滑。
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殊的女款抹额。
好看是好看,周围其他的吴服越女们都没有,独她一份。
欧阳戎站在原地,目送“蝴蝶结越女”背影渐远,张着嘴,却没有声音发出。
身后传来阿青小心翼翼的声音:“阿兄怎么了?”
手提夜壶的木讷汉子忽然平静下来,轻轻抬手扶了扶沉甸甸的面具。
“没事。只是想起一位故人。”
第407章 颈上的牙印
此番不知是否算是见面的见面,“蝴蝶结越女”翩若惊鸿,令人抓不住衣角。
欧阳戎头戴假面,在门前伫立了会儿,方才转身。
“阿兄,这种事我来吧。”
“没事。”
欧阳戎摇头,蹲在井水边,埋头清洗夜壶。
体内经脉隐隐有一股暖流淌过。
是拂晓时吞下的第二枚回春丹的药力正在挥发,原本雪白剑气所创的暗伤,在缓缓恢复着。
可欧阳戎的心思不在上面。
而是陷入一种玄奇的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流淌在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中的灵气,流速突然轻快了些。
就像是负重骆驼,突然抛下一堆沉甸甸行李,走路轻快起来。
这种奇妙感觉,欧阳戎并不算陌生。
去年底,他即将离开龙城赴任江州之际,心不平的去往了阿青家,在回答了柳母问勇后,同样心情豁然开朗,灵气流转更快了些。
这是有感而发、修为精进的象征。
当初他是达到了九品圆满,而现今呢。
执剑人第八品“匠作”,今早竟然“稀里糊涂”消化了一部分。
“从初入八品,精进到了小成中阶吗……”
欧阳戎蹲在水槽边,一边埋头清洗,一边默默内视感受。
应该是刚刚与绣娘迫不得已的擦肩而过,产生的某种怅然感触,使得瓶颈油然而破。
不过可能也有昨夜洞悟了匠作本命神通“缘起性空”的一份缘故在里面。
欧阳戎默然。
明明是修为精进一步,可心情却不见多开心。
执剑人第八品,他以匠作的鼎剑真意入之,算是选择了“匠作”之路。
只有走通了它,才能突破此品,进入更高的天地。
首先,什么叫走通?
按照欧阳戎眼下的估算,总结出剑诀,才算是走通,算是标志性的圆满,否则便会一直困在此境,余生躇踌。
其次,“匠作”之路又是什么?
根据小师妹透露之秘辛,在山上大势力中,每一品的品名,都是前人总结出来的修炼方向。
同理,匠作的真意是何?
匠作,工匠也,是缺乏灵性、特色的平凡之作……根据龙城时的所见所闻,归纳得出,匠作就是凡尘之中创造神话。
所以匠作之路,也是一条平凡之路,确切的说,是一条通往神话的平凡之路。
理解起来似乎有些矛盾。
而经历了刚刚近在咫尺、却无法见面之事,欧阳戎此刻亦是有一点惆怅困顿。
“戴着一副副面具,一个个身份,隐藏自己,低调前行吗,最后抵达彼岸,达成那个最终的目标……就像是在扮演一样。”
欧阳戎自语。
这时,阿青走来,在他旁边蹲下,递出一物,小声问:
“阿兄,这枚玉……”
欧阳戎轻声道:“收下吧。你不小了,有些事,需要自己做主。”
“哦。”
阿青没矫情,收起玉石,低垂脑袋,陷入思索。
少顷,她犹豫了下,问:“阿兄的伤势是不是她们……”
欧阳戎转头看了眼她。
后者立马噤声。
二人默契,不再说话,清洗完夜壶后,一起回屋。
欧阳戎没有摘下面具,也没有马上走人。
回屋,尽职尽责的喂柳母喝完药后,他老老实实吃了顿早饭。
上午,欧阳戎继续顶着柳阿山的假身,在三慧院忙活起来。
一会儿替阿青做家务,一会儿帮芸娘做饭。
如此,半天过去。
中午,一家人又在沉默间吃了一顿午膳。
饭后,欧阳戎和阿青一起去往院子里的水槽边,清洗碗筷。
突然,欧阳戎隐约听见一道清脆铃铛声,他没抬头,余光瞥见东南侧院墙外、某颗高出墙头的树上,隐隐有一抹白影闪过。
一个脚踝系红绳铃铛的白裙女子,似是跃下树梢,飘然离开。
也不知她何时来的,或者说,压根就从没走过?
很明显,是监视了三慧院不少时候,直到无功而返的离去,心细如发的欧阳戎才稍微察觉到一点声响,而此前毫无迹象。
此女灵气修为定然比欧阳戎高不少。
只是不知道,这个直到解除戒备、临走前才稍微漏出脚铃声的白影,是何人,在云梦剑泽女君殿排名第几。
院内,水槽边,某个木讷汉子面色如常,依旧沉默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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