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762节
裴十三娘眼神狐疑惊诧的看着他。
沈炳强用力抹了一把脸,有点结结巴巴:
“不……不是俺,他奶奶的,这事干的太狠了!不怕出大事吗?还是说能压住,操,真他娘的黑,这些当官的比咱们贩私盐的心还脏!”
“慎言!”
裴十三娘呵斥一声,遥望火光,脸色严肃道:
“但你说的没错,是要出大事了……”
……
确实出大事了。
昨夜,汪家宅子着火,着火位置是汪老夫人的佛堂卧室,根据刺史府一大早的初步调查结果……
是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自己或不小心或故意打翻了油灯,导致佛堂卧室走水,烧了起来。
老夫人自然也无法幸免,成了早晨冰冷阳光下的一具卷缩焦尸,躺着的位置是在佛堂内供奉汪家老爷子的牌匾近处……
卷缩焦尸裹住白布,在一道道或冷眼或怜悯视线旁观下,被哭爹喊娘的汪家数子抬出大门。
对于这个速度很快的调查结果,浔阳城官场一片寂静。
内里却暗流涌动,不知多少怀疑猜测在流传。
整整一天,浔阳城气氛一如往常,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氛围十分诡异。
同样也是在当天,从上午起,原本在青羊横街僵持不搬的十三家钉子户开始陆续松口。
他们主动找上裴十三娘、沈炳强等人,商讨售卖宅子的事宜,一个个老实无比。
裴十三娘、沈炳强有些眼神复杂,对视一眼。
上午,离闲、离大郎、还有女官容真等人也第一时间赶到星子坊的青羊横街现场,查看具体情况。
林诚、王冷然公事公办的招待,全程没有什么表情。
离闲同样没有表情,离大郎侧目,发现往日温顺软弱的父王,腮帮子微微鼓起,牙床咬的咯咯作响,却在远处立身大佛的影子下,微微垂头,似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容真同样冰冷阴沉着脸,走进汪宅内那一处火堆废墟。
不过很快,就在当天下午,离闲牵头的一众官员视察时,又有一事发生。
一道醉熏熏的文弱青年身影出现在星子湖旁的造像工地内,可能是大佛正在抢时间建造,热火朝天,人声鼎沸的缘故,全程无人注意与阻拦他。
这位此前一直懦弱寡言的汪家三子、州学士子汪玉,一身素白孝服,沿着梯架,左摇右晃登上未完工的大佛右肩处,往浑身浇满油料,低头丢下火折子,当众自高处一跃而下。
被场上第一个人看见时,已经成为了半空中的一团火。
伴随着火中哀嚎声,稍息,只听到类似“砰”的一声重响,脚下大地都抖了两抖。
此声即像是码头的一条麻袋重重落地的沉闷声响。
又像是厨房一坨面团被粗鲁厨娘随手甩拍在砧板上的动静。
声音响彻在正在视察的离闲、元怀民等人身后不远处,
血与火溅射。
哀嚎声戛然而止。
可它又像是没有离去,一直以某种远方余音的形式,缠绕在众人的耳畔。
离闲、离大郎、元怀民等官员,一一愣色回头。
全场的气氛,陷入短暂的死寂。
正在不远处汪宅调查的一道冰冷冷宫装少女身影,也飞速出现在了这处新鲜事故现场。
容真与离闲等官员一起,凝目注视着地上那一大摊血肉尸骸。
少顷,容真、离闲、元怀民、裴十三娘……全场所有人缓缓转过头。
眼睛全都看向原本走在最前方带队前行的主持星子坊造像的某人。
在四面八方一道道或惊或疑或愤或惧的目光中。
林诚面无表情的摇头:
“再次申明,不是鄙人。”
(本章完)
第528章 苦一苦骂名我(求月票!)
“死者听说叫汪玉。
“是前一夜意外走水惨死的汪大娘的小儿子,大白天的,从快修好的大佛上纵目睽睽跃下。
“好家伙,当时浔阳王、新长史这些大官都还在下面视察,算是直接摔死在他们面前,听闻当时场面很惨烈,不少人当场吐了。
“听说事后那位温良的浔阳王是被世子扶着走出去的,应该是吓得不轻。”
“哈哈,俺觉得那位洛阳空降来的林右副使更有意思,听说当时浔阳王他们都怀疑的看他,这位林右副使却直说与他无关……”
“啧啧,这是演戏狡辩,还是真无辜倒霉?”
“谁知道呢……不过最有意思的,听说是后面检尸官,在汪玉尸体上翻出来的一份血书。”
“血书?”
“没错,血书,上面直接血泪控述江南督造右副使林诚与江州刺史王冷然,伙同奸商裴氏、沈二,威逼良人,强买强卖,草菅人命,放火致使其母汪氏惨死……”
“哇……”
“小声点、小声点,听说刺史府那边在封锁消息……不对,是张贴公告严正辟谣,责令市井不准乱传关于汪家的‘谣言’……
“现在新长史元怀民的性子软,政务上被刺史王冷然压着,刺史府比江州大堂权力大了,说话可没以前那么自由了咯,你几个小声点,别把老板娘送进去了,人家少了个丈夫,可别又少了家茶馆……欸,说起来有点怀恋欧阳良翰在的时候了。”
“放心吧,徐老板娘,谣言止于智者,俺们绝对守口如瓶,真被抓也不供出你……”
上午,浔阳城街道一角的茶肆,柜台处算账的半老徐娘的老板娘,正黑着脸看着一众窃窃私语的长舌茶客,有茶客还不时朝她这边伸长脖子,呦呵调笑。
茶馆内,有坐了一上午的年长茶客颔首接话:
“那年轻长史,任上确实不错,至少星子坊那边是一点也不折腾,哪像现在那样乌烟瘴气,菜市物价老朽活这么久,都快看不懂了,猪肉钱都快翻了一倍。
“承天寺旁边的穷苦人也全被赶出来了,不光是没地方住,听说刺史府还不准他们影响东林大佛附近的市容市貌……把人到处赶,弄得现在全城治安都不太好了。”
有人一边倒茶一边摇摇头:
“对,不折腾好啊,不折腾就是最大的善政,上面平静了,下面才有烟火气……有时候不怕当官的无能,就怕喜欢折腾。
“这欧阳良翰厉害就厉害在,知道什么地方该动,什么地方不该动,或者说是,什么时候动,有个前后缓急。
“就拿以前的星子坊来说,是明面上的浔阳首要难处,不知多少任江州主官想对这里下刀,博取政绩,可欧阳良翰上任,公共场合,拢共也没提过几句星子坊……当时就看出来此人厉害。”
“老先生好见识,欧阳良翰确实是浔阳百姓的好长史,哪像现在……”
“好了好了,慎言,慎言……”
茶馆一角,一位俊朗青年放下茶杯,默默走去柜台,掏钱结账,在老板娘侧目偷瞄的暗送秋波下,走出茶肆,往江州大堂方向走去。
除了帅,茶馆没太多人注意到这位戴毡帽的低调文衫青年。
欧阳戎刚刚去了一趟监察院,找容真一起准备参加某场诗会。
却不见冰冷冷宫装少女人影。
大清早的也不知道人去哪了。
于是欧阳戎回来路上,在茶肆摸鱼喝了点茶。
欧阳戎脚步不紧不慢,刚刚茶肆上的听闻,没让他脸庞生起丝毫波澜,只是在听到汪家母子皆惨死于火的事情时,埋头咬了几口冷硬咯牙的茶饼。
江州大堂。
欧阳戎刚走进正堂大门,迎面看到了徘徊等候的离闲、离大郎父子。
元怀民、燕六郎正在一旁作陪。
眼见欧阳戎返回,四人连忙迎了上来。
“檀郎!”
“良翰这是去哪了?”
“监察院。”欧阳戎解释了一句,平静问:
“王爷、世子怎么过来了?”
说完,稍微打量了下他们二人。
离闲脸色仍旧有些茫然怔怔,与人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似是还没有从某些事情中走出来。
也就是见到欧阳戎,他们才回过神一些。
“良翰,青羊横街汪家老夫人和汪玉的事情,你知道吗?”
欧阳戎轻轻点头。
“有所耳闻。怎么了。”
元怀民弱弱道:“良翰兄,伱昨日不在现场,感受不到那种震撼之感。”
“嗯,有道理。”
离大郎有些迷茫问:
“檀郎,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星子坊造像是祖母的意志,可是现在惹出这种事情,该如何是好,我有些理解良翰当初为何强烈反对了。”
欧阳戎没有说话,微微垂下眼眸。
离闲抬头道:
“良翰,本王要上报朝廷,这林诚太过功利残忍,给陛下徒惹骂名,不能让他蒙混过去,本王要就江州州学士子汪玉一事,参他一本!”
他眼睛有些通红道:
“良翰有什么好的建议,要不咱们一起上书,你了解江州事务,更能驳斥林诚。”
欧阳戎与离闲父子对视了一会儿,轻轻摇头:
“建议是别上,冷静点,再等几天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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