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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825节

  五师姐问,大师姐是不是为了云梦元君的位置,放任小师妹牺牲眼睛去救狗男人。

  这句话,隐隐牵扯到女君殿的规矩,云梦剑泽之主——元君的第一顺位继承者,是越处子,其次才是女君殿的首席大女君。

  那几日,赵清秀很内疚,自己私事令一向和睦、一致对外的师姐们吵起架来。

  不过,后来,好像是二师姐出面,依次去找了其它几位恼火不满的师姐们私聊,也不知说了什么,其中的五师姐,二话不说,当天去了水牢,听说是去找了孙老怪,也不知聊了什么,傍晚沉默离开……反正自那日之后,店内争吵平息了下来。

  而且,赵清秀记得,失明哪天,大师姐和她说,其实失明了也挺好,至少不会再去找他。

  谁曾想……现在的相遇。

  从那次在龙城东林寺救了檀郎后,赵清秀履行承诺,跟随师姐们回剑泽,再也没有去关注檀郎消息了。

  她与师姐们,都只知道,他叫欧阳戎,是龙城县的父母官。

  主要还是,在大师姐她们眼里,这些都是凡夫小人物,不足为道,女君殿的全部精力都放在那口失踪的【匠作】上,还有截胡的神秘执剑人……

  赵清秀深呼吸一口气。

  回过神,食指蘸水,继续在桌面上书写。

  不过,第一个字刚写下,闭目少女就立马手掌拂去了,隐隐是檀郎的“檀”字,她重新书写……

  欧阳戎假装没看见。

  视线落在她缺了小指的右手上。

  听婶娘说,这是绣娘小时候意外受的伤,来到他家做童养媳时,就已经有了。

  赵清秀并不知道欧阳戎走神的目光。

  赵清秀:公子怎么来了浔阳城。

  欧阳戎微笑:“去年底升的官,一年浮沉,现任江州司马。”

  赵清秀歪头,白日确实听那些人喊他司马、学士什么的。

  她再落数字:那,可有人欺负你。

  欺负?王冷然、林诚的职场暴力算吗?算的话,那就是有了,但人都下去了,也罢,不追究了。

  欧阳戎眯了下眸,语气温吞:

  “没,江州同僚们和蔼可亲,司马又是闲职,你看,我这不挺闲的吗……今晚除外。”

  赵清秀懵懵懂懂的点头,轻“啊”了声,她哪里清楚江州司马是何物。

  “你呢,你还没说,家人为何不要你了,把你送这送那的,丢在承天寺。”

  赵清秀低头写道:我不怪她们,是我要来的。

  欧阳戎抬手,自顾自的摸了摸头顶的冰白玉簪子,语气好像浑不在意:

  “懂了,是不想给家里添麻烦吗,原来如此,确实,你又哑,又看不见的,又是女娃,寻常家庭确实不想养。”

  听到他似是脑补的话,赵清秀不禁顿了顿。

  她又写道:那公子为何对我这么好?

  赵清秀刚写出来这些字,就后悔了,小手伸去,擦拭桌面。

  不过却来不及了,她发现桌对面的檀郎似是朝她轻笑开口:“因为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啊?”赵清秀张嘴,小脸疑惑。

  欧阳戎保持微笑不变道:

  “不是说东林寺悲田济养院见面的故人,嗯,这个也确实算一份缘分,半个故人,但我说的故人,是指以前家乡的人。

  “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嗯,婶娘与我提过,那位故人算是我的童年玩伴,好像右手缺了小指头,还是一个哑巴,而且她也叫绣娘,唔这个小名,在乡野穷人家的女孩中一向取的很多……

  “不过,姑娘,你确实很像她啊,你……是庐陵南陇人吗?”

  赵清秀身子微微颤了颤。

  她不答,低下头,一根细细手指划过桌面:那,公子还记得这故人容貌吗。

  欧阳戎垂目:“年少病多,没太多印象了……而且好像有些忌讳,婶娘也没说太多。”

  赵清秀侧耳倾听,微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似是休息好的欧阳戎,突然起身,给她的一双黯淡眸子重新蒙上天青色缎带。

  他抓起赵清秀的纤细手腕,语气我行我素说:

  “走,带你去个地方。”

  “啊?”清眸蒙尘的纤细哑女傻乎乎跟了上去。

第577章 绣娘大师姐们的担忧

  大江东去,夜色如墨。

  一轮明月缓缓升上中天,如同悬挂于墨色天幕之上的明珠,散发柔和而清澈的光辉。

  这晚的月亮特别圆润饱满,好似刚从瑶池跃出的玉盘,晶莹剔透,不染纤尘。

  也不知引得了天涯海北多少人的遥望。

  被月光洗涤到无纤尘的江面上,一艘普通的大商船正在静静行驶。

  船内灯火通明,船头挂有“桃寿斋”的商号旗帜,迎风招展。

  船舱明亮灯火照不到的船尾甲板处,正有一道高大婀娜身影屹立,女子金发如焰,背一柄霜白长剑。

  有几尾白鲟,追逐着船尾溅起的白浪水花。

  雪中烛不望元宵月,低下头,一双碧眸好似在注视着下方逐船的一尾长江白鲟。

  “忆君难就寝,烛灭复星沉,大师姐该不会也要站到烛灭星沉吧。”

  身后方的漆黑船舱内,传来一道温柔轻笑声,雪中烛没有回头,不过出神许久的目光,还是从奋力逐船的白鲟上挪开。

  雪中烛从吴服宽大的裙袖中,取出了一只红玉小葫芦,仰头抿了口酒。

  叮铃铃——

  一双系有红绳铃铛的赤足,从船舱内轻盈走出。

  “晚上登船前,带李姝路过那座州城里的上元灯会,渡口送客亭的一只灯笼上,看到的这句不知名诗,倒是颇有意思。”

  鱼念渊在雪中烛身后停步,她似是就寝后的夜起,身上随意披了一件宽大貂裘,一条红缎带系住纤腰,懒懒道:

  “山中不知时日过,人间悄然已半年,山下的市井百态、文人墨客确实有意思。难怪以前三师妹、四师妹,还有未失明前的小师妹都喜欢往外面跑。”

  “结果呢?”

  雪中烛沙哑嗓音比江风还冷,玉葫芦中的烈酒都温不热:

  “一个再也见不到了,一个不知所踪、杳无音信,最后一个最傻,眼睛都不要了。”

  鱼念渊不置可否,主动道:

  “联系上李正炎那边了,玄武营的人追的紧,又有监察院女官这些朝廷走狗协助,魏少奇、杜书清他们入境洪州,绕了下道……

  “还要再等些时日……来约定之地见大师姐……”

  船尾甲板上,夜晚的呼啸江风将这位云梦二女君的细声话语,吹的断断续续。

  只有离得近的雪中烛才能听到。

  鱼念渊顿了顿,转而又说:

  “听说西南前线,匡复军的情况有些不容乐观。那秦竞溱确实厉害,不愧是大周名将,三朝老臣。”

  “难怪那么急。”雪中烛面无表情,冷哼。

  鱼念渊眯眸:“急点好,有求于咱们。”

  雪中烛回头,看了眼黑暗中夜凉裹裘的二师妹身影:

  “你觉得,西南匡复军胜算如何?”

  鱼念渊紧了紧身上的宽大貂裘,仰头望月,启唇道:

  “表面局势,压制住匡复军势头的,是秦竞溱的指挥老辣,用兵如神,可真正内里,最关键的……其实是稳居大后方,在江州的浔阳王府。

  “匡复军一开始打着的旗号,就是曾经废帝、现今浔阳王离闲,结果与周廷交锋到了现在,迟迟没有争取到浔阳王府。”

  她停顿了下,语气幽幽道:

  “不说倒向匡复军,哪怕是反叛前夕让浔阳王早早意外身陨,也比现在他还活蹦乱跳,做什么江南安抚使,成为周廷一杆打脸匡复军的大旗要好。

  “匡复军的大义是匡复离乾,这个大义比李正炎此前在西南攻城略地、一路高歌的胜利还要重要。

  “杀人不如诛心,现在浔阳王府反而成了女帝卫昭诛心匡复军的趁手兵器,严重分流走了原本能助力匡复军的天下保乾势力,还让全天下不少地方厌卫反周的豪杰们都观望起来。

  “此招,必然是令李正炎的匡复军如鲠在喉,也是今日形势不妙的真正缘由。

  “按道理,对于匡复军而言,短期的失利是一点也不怕的,秦竞溱再厉害又如何,只要大义在,西南又天高皇帝远,李正炎可以输很多次,但周廷腐朽僵硬,他秦竞溱与朝廷大军却输不起几次。

  “卫昭严酷暴虐、残害忠良,但不可否认,玩弄权术,帝王心术这块,远胜近几代的离氏男儿。

  “听说最近大周朝廷对江州浔阳王府的封赏极多,对于浔阳王一系的官员大力提拔,说不得,卫昭还暗示许诺了浔阳王离闲,重新入京的机会,令其卖力效忠。”

  雪中烛皱眉,冷言冷语:

  “对于浔阳王府,李正炎那边也不是没有争取过,听闻当初起义之际,就派过说客谋士去劝反。

  “李正炎、魏少奇他们更是逗留过一阵浔阳城,皆无功而返,看他们来信上说,其中是有一個叫欧阳良翰的江州官员,为性情怯弱的浔阳王出谋划策,屡坏大事。”

  “欧阳良翰?”

  鱼念渊轻声念出。

  雪中烛颔首:

  “就是他,眼下那个出谋划策、协助监察院女官等朝廷鹰犬在江南全境通缉咱们的狗官,听说以前还是个闻名天下的正人君子。”

  鱼念渊轻轻颔首:

  “伪君子吗……此子现在应该是江州主官,大佛一事也有他参与……就算不在意他与李正炎他们恩怨纠葛,咱们接下来也需要关注下此子。”

  “好,交给你。”

  雪中烛回过头,重新看向下方船尾激起的水浪与白鲟,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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