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小时工作制的朝廷鹰犬 第452节
他按碎的,是个巴掌大小的头骨。
囟门尚未闭合的婴儿头骨。
野人陡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去看。
平地之上,数十处隆起被划开,无数森白、细小的骨殖从泥土之中露了出来,其上无数蛆虫翻滚,散发着腥臭难闻的气味。
“你说我为什么要欺负你?”
身后传来李淼的声音。
脚步声走到背后,李淼握住野人的头颅,猛地将其压到地上散落的婴儿骨殖之上,将他的眼睛死死贴在骨头上。
“这就是理由。”
“看清楚了,闻仔细了。这里的头骨只露出来的就有四十多颗,这些孩子,都是为了你的孩子而死。”
李淼的手掌越压越低,声音也越来越低沉。
“你觉得,我杀你的虎委屈?”
“那些被你送给山匪,因为那只瘦虎的遮掩,就被草草算作虎患的伤亡了事,死不见尸的人不委屈吗?”
“你觉得,我欺负你?”
“我姑且算你是个不懂事儿的傻子,不知道山匪给你的是人奶。但你总知道他们不是好人吧,那些被你击败的侠客、那些被你掳上山的女子,他们又何处喊冤?”
李淼松开了手掌,用脚将野人翻了过来。
他拍打着手掌,说道。
“其实,我还是挺欣赏你们阳家人的。做恶事,死的时候也不喊冤,算是有骨气的恶人,杀起来也痛快利索……”
“但你,做了恶还要叫屈。”
“本来还有些兴致,想着若是还有其他阳家人,见一见这群硬骨头、杀一杀,也算是有始有终……兴致都叫你毁了。”
野人丝毫未动。
即使李淼已经挪开了手,他依旧一动不动地贴在那细小的骨殖之上。
过了半晌,他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凄厉的嚎叫,发了疯似的扑到地上,将那些细小的骨殖揽到怀中,口中不住发出断断续续的哀嚎。
“孩子,孩子!”
“孩子……孩子!”
伍鸣霄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切。
在他心中,世事本该黑白分明,恶人不该悔改、善人也不该虚伪才对。
可看着这野人,他既没有觉得他可怜,可也生不出杀意来。刀锋挤在刀鞘里,话语挤在喉咙里,噎成一团不上不下、不明不白的灰。
但他转头看李淼,李淼却是一副司空见惯、轻描淡写的模样,靠在一棵树上闭目养神,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李大哥……”
他沙哑着开口。
“咱们走吧,我……还是想回登州杀倭寇。这些事情,我不想再看了。”
李淼靠在树上,闭着眼睛说道。
“事情还没了结,走什么?”
“罪魁祸首还未杀呢。”
伍鸣霄一愣。
还未了结?
可山寨已经破灭,野人也已经落败,方才杀上山的路上,也已经将关押的人质放了出来……还有什么事情未做的?
又哪里有其他的罪魁祸首?
李淼似乎听到了他心中所想,闭目说道。
“还有两件事未了。”
“其一是这野人的阳家血脉来源。”
“至于其二……”
李淼睁开眼,淡淡地说道。
“小哥,你数数看这里有多少具婴儿尸骨?”
伍鸣霄一怔,转头去数。
“七十二具。”
李淼点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女子怀孕产出的奶水总量是固定的,或许有多有少,但总体而言也就刚好够抚育一个婴孩。”
他伸手指了指那边哭嚎的野人。
“这里有七十二具骸骨,就代表他换走了七十二份奶,同时也就代表……他差不多抚养了七十二个婴孩。”
“此地虎患猖獗不过一年时间,也就是说山匪与他达成合作、用那只瘦虎作劫掠的遮掩,也就差不多一年时间。”
“一年,七十二个来路不明的婴儿,一整个县城生产的婴儿也就这么多了吧?哪儿来的,谁给他的,为什么给他?”
“七十二个婴孩落到他手中,就代表七十二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七十二户失去孩子的家庭……做下这种事的人不杀掉,走得了吗?”
第478章 倭刀术
康福县。
作为一个处于富饶的临江府、城中人口却仍旧不足一万的小县城,即使是临江府本地人,多半也从未关注过这里。
这座小县城被遗漏在山林掩映之中,几乎与外界隔绝,生生死死都被牢牢收束在其中,仿佛一潭死水,再过数百年数千年也不会迎来改变。
但今日,城门处却是罕见的热闹了起来。
“哇——哇——”
城门外的官道上,婴孩啼哭声响成一片。
数架由木板临时拼凑起来的车架缓缓前行,伍鸣霄满头大汗,提着两个木桶在车架之间乱窜,给车上的七十三个婴孩喂奶、擦干身体。
李淼在最前方的车架上盘膝而坐,右手放在膝盖上缓缓敲打,左手撑住脸,闭目养神。
在他前方,是数十个遍体鳞伤、颤颤巍巍的山匪,将四根手臂粗的麻绳扛在肩上,拉动车架缓缓朝着城门走去。
噗通。
其中一名山匪似乎是体力不支,向前扑倒。
未等他上身着地,李淼手指一抬。
嗖!
一道真气就打在他的穴道之上。
“啊!!!”
也不见血、也不见伤,那山匪却陡然全身绷紧,一双眼瞪得溜圆,十根手指死死地抠住自己腰间的皮肉,即使将身上的伤口挣开都没有停下。
三息之后,他才陡然松了劲儿,刚想在地上喘几口气,就听得身后传来那叫他毛骨悚然的、懒洋洋的声音。
“谁让你停下了?”
“驽马十驾,功在不舍,没听过吗?”
李淼闭着眼敲着膝盖,说道。
“我下一指,能让你疼一个时辰。”
那山匪立刻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拼了命地去抓住麻绳朝前拖去。
方才那三息的疼痛,就险些让他嚼碎了自己的舌头。若是这痛苦持续一个时辰……与之相比,就连死也显得无足轻重了起来。
其余山匪噤若寒蝉,不顾浑身伤口传来的剧痛,也一起拼命使劲儿。
于是车架继续前行。
少顷,便到了城门口。
伍鸣霄将手中的婴孩放下,快步走到城门处,伸手要从怀中掏出路引。
可还未等他靠近城门,里面就乌泱泱冒出一堆人来,都是一身横肉的壮汉,身上穿的也是花花绿绿的各式常服,袒胸露怀,手里提着各式兵器,直接就将伍鸣霄围了起来。
“你是何人!”
“来我康福县作甚!”
“车上是什么!”
问题连成了串儿,丝毫没有给伍鸣霄回答的时间。
语气凶悍,兵器乱晃。
正常而言,县城城门应该由当地驻军、巡检司和差役共同守备才是。可这些人非但没有穿着制服,兵器的形制也是各异,更是对路引毫无兴趣,只一个劲儿的喝问。
与其说是官差,不如说更像是江湖人或富户的护院。
伍鸣霄立刻想起了李淼对他说过的话。
“亲生骨肉被强行掳走,抛弃到山野之中,就算是泥人儿也该闹出些动静来,可偏偏外界没有一点儿消息。”
“能做到这一点,要么是这些人全死了,要么是这康福县连官带兵已经全部被始作俑者牢牢掌控住,封锁了消息。”
李淼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向伍鸣霄的背影。
“该如何做,应该知道了吧。”
前方人群已经挤到了伍鸣霄面前。
“你这小子,莫非是哪里来的匪徒?”
这是唱红脸儿的。
“小哥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先与我等进城见了老爷,说明情况,只是为免惊扰百姓,且将兵器交与我等,待到事情分明了再还与你可好?”
这是唱白脸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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