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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尸仙 第210节

  重新回到棺材前,徐青再次沟通米碗,这回他倒是发掘出了更多功用。

  米粮谷物承太阳之气孕育生长,是至阳之物,这斗米碗也因此受到影响,具有一定克制阴邪的作用。

  普通僵尸怕糯米,便是因为糯米饱含太阳之气的缘故。

  徐青大抵明白了斗米碗附带的功能,这玩意若是培养起来,说不定能拿来伏妖炼魔用。

  不过正经人谁会拿着一个饭碗去对敌?

  但当徐青想到佛门那些喜爱拿着钵盂化缘,又喜欢用钵盂做法的秃驴时,便又觉得拿着饭碗干仗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不过这斗米碗虽然潜力无穷,但毕竟是至阳之物,在他没有把手骨炼制成不化骨之前,拿来对敌却是有些烫手。

  暂时将斗米碗的事放到一边,徐青转而开始为于秋兰封棺入殓。

  京城,深宫大院内。

  内务府大总管廖进忠前脚刚从御书房出来,镜照司新任督主冯德海便紧跟着追了过来。

  “廖公公,咱家听说你干儿娄小武在津门让人给拿斧头劈了,连个尸首都没能留下”

  廖进忠和冯德海俩人不太对付,虽说俩人都是没卵的人,但私底下见面,俩人却总是喜欢嘴里夹枪带棒,说起话来谁也不饶谁。

  人都知道公鸡好斗,可这俩不会下蛋,也不会打鸣的老母鸡竟也能斗得起来,你说稀奇不稀奇。

  今日廖进忠刚面完圣,心里正存着事,现在听到冯德海突然开口调笑自己,他几乎出于本能,立刻反讽道:“冯公公也差不到哪去,听闻半年前你干儿子龙恩贵,也在津门翘了辫子,那尸首不也没能找回?”

  “嘿!咱家还听人说,冯公公事后找了个江湖算卦的半仙,在曹公公府上为龙恩贵占卜缉凶,哪成想被天雷劈了个正着,冯公公倒是跑得快,只是可惜了冯公公的干爹,老人家腿脚不便,竟变成了一撮飞灰。”

  “你!”冯德海气的翘起兰花指,差些没一口气噎过去。

  “好好好!”冯德海指着廖进忠,气极反笑道:“咱家本想着咱们都折了养老的孩子,要寻个法子为俩孩子沉冤昭雪,为他们报仇雪恨,如今看来却是咱家一厢情愿,看错了人!”

  廖进忠闻言心思一动,急忙道:“嗐!公公别急着走,咱家跟你逗闷呢,公公没了儿子,咱家也没了儿子,咱们同病相怜。依咱家看,那幕后真凶,兴许就是同一人,不然怎么会那么巧,都在津门?”

  冯德海脸色稍霁,收回指人的兰花指,转而抚向自己耳前的一绺鬓发,说道:“此言不差,看来廖公公还是识大体的。”

  俩没儿子的太监商量着事,一路来到廖进忠居住的院里。

  期间廖公公问道:“那朱世子奉旨去往北境,一直渺无音信。如今北境藩镇又大举操练兵马,陛下谨小慎微,成立镜照司,欲要派遣亲信前往北境侦缉反叛,必要时可以先斩后奏如今司衙新设,冯公公想必事务繁忙,却如何能腾出时间去插手津门事务?”

  陛下谨小慎微?冯德海挑了挑眉,不就是疑心病吗,说到底陛下还是担心朱世子会收拢长亭王旧部,转而剑指天下。

  不过这事他倒是不着急,北境路途遥远,一路上机会那么多,都不见得有人将朱世子拿下,如今想必到了北境,更是如鱼得水,再想补救,怕是为时已晚。

  “咱家就是为这事来的,你也知道咱家现在可以先斩后奏,那津门恰好又是长亭王的封邑所在,咱家怀疑津门的事,或许和长亭王遗留的旧部有些关系。”

  廖进忠咂摸片刻,说道:“小武这孩子聪明伶俐,深得我喜爱,武道境界距离宗师也只差临门一脚,似这等人放到江湖上,谁能杀得?就算被人围堵,想要逃命却也不难。”

  “能杀他的想来只有宗师,如今长亭王已死,这天下除了你我,又有多少个宗师?凭他的旧部,真能杀得了小武?”

  冯德海笑道:“娄小武是你得意门生,年不过五十就已经有如此成就,你说身为宗师的长亭王会不会培养一两个干儿义子当做亲信?”

  “朱世子不曾习武,乃是长亭王为了避嫌,但他一定会培养暗子留做后手。”

  “公公可不要忘了,朱世子虽然不知去向,但王妃可还活得好好的。”

  廖进忠眉头皱起:“你是说王妃身边有宗师护卫?”

  不过这算什么,宗师不去护卫世子,反而留着护卫一个女人?

  就算王爷王妃是真爱,那也不至于真把世子当意外,任他冒着生命危险,流落到北境去吧?

  “不对,莫非是朱世子没有去往北境,而是中途折返了回来?不然为何北境藩镇至今听不到朱世子的名号?”

  “这就不清楚了,长亭王生前算无遗策,死后说不得也有算计。再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反正这事除了王府,我是想不到其他人选,总不能是真闹鬼,阴司鬼差过来拘人吧?”

  “阴司鬼差?冯公公还信这个?”廖进忠冷笑一声,接着转进书房,取了一只木匣出来。

  打开木匣,里头有一柄通体焦黑的斧头正静静摆放。

  “冯公公请看此物。”

  廖进忠用手帕包起碳化的斧头,递给冯德海,说道:

  “咱家那干儿哪都好,就是太贪财,万寿县牙行亲眼看见有阴司鬼差抬着棺材接人,可咱家却是不信。”

  “若真是鬼差,又为何会用这斧头杀人?咱家得到准确消息,杀死小武的并非神力妖法,而是至少踏进宗师境界的武道高人。”

  “那些纸人鬼差,不过是江湖把戏,至于高过房屋,牛蹄妖首的白骨怪物,想来只是遮眼法,不然又何必用斧头杀人?”

  冯德海抓起斧把,还未使力,那被灼烧成黑炭的木柄便断成了数截。

  拿起同样被灼烧变形的铁质斧头,冯德海仔细观瞧,发现上面还镌刻着几个小字。

  “斧头帮?”

  “这是什么帮派,津门有这号势力?”

  廖进忠道:“津门帮被一人所屠,龙恩贵死在当场,同时死的还有天师府的一位灵童,天师府闾天师不知为何不肯前往津门查探,咱家过去问他,他说方外人不问俗事,你说可笑不可笑?”

  冯德海闻言心中一动:“素闻闾天师道行高深,是个真正的得道高修,公公就没问问他背后凶手是何许人?”

  廖进忠摇头道:“闾天师高深莫测,不肯直言,咱家开口询问时,他或点头或摇头,不过也算是给了咱家答复。”

  “公公怎么问的?闾天师又是如何答复的?”

  廖进忠陷入回忆:“咱家问幕后真凶是否是厉害的妖魔邪祟,天师失笑摇头;咱家问凶徒是否是武道中人,天师则沉吟点头;咱家问自个能不能揪出真凶,杀之后快,天师则面带笑容,不予回答。”

  “最后咱家取巧,问天师,凶手和咱家比孰强?天师伸出一指点向咱家.”廖进忠笑道:“宗师之间亦有高低,咱家幼时便入宫习武,如今放眼天下,又有几人敢说敌得过咱家?”

  “只要冯公公肯不遗余力,找到凶徒,届时咱们联手,还怕除不掉一条只会躲在阴暗处的小蛇?”

  “是这么个理。”冯德海嘴上附和,心里却是跟明镜似的。

  要是廖进忠真有把握,又如何肯放下芥蒂,和他一同合作?

  说到底不还是因为心里没底。

  临江县,徐青在给于秋兰出殡途中,恰好路过牙行最大的米面铺。

  临江牙行是徐青经过筛选,唯一存活到如今的牙商,只因李四爷不做人口买卖,不插手盐帮事务,放贷也不曾重利盘剥。

  在徐青眼里,这妥妥就是业界良心,咱也不知道这李四爷名字是不是叫东来,反正这人在比烂的商圈里,足可称得上厚道二字。

  徐青已经打算好了,等四爷哪天要是翘辫子了,他最起码也要为对方打造一口两重棺椁的大棺。

  灵车停在米面铺门口,徐青喊出掌柜,把二百两银票拿出来,全部购置成了米面粮食,让那掌柜给送到仵工铺去。

  商少阳不明所以,徐青则回道:“这又不是给达官显贵出殡,再怎么着也用不着花费二百两银钱。”

  “我想她在天有灵,也不愿在丧礼上花费太多不必要的钱银,与其如此,倒不如拿去买些米面,济施给那些因为天灾人祸,吃不饱饭的人。”

  徐青不差钱,远的不说,单是香妃陪葬的棺材里,那些金玉器具,就价值不止十万两。

  皇室葬礼规格向来如此奢侈破费,哪怕天底下有再多人吃不饱饭,都不会影响皇家一个妃子死后的待遇。

  徐青正愁没法正大光明的拿银钱来买米面,如今既然有商少阳送来的二百两银钱,他自然要尽数花费出去。

  这钱来的正大光明,有商少阳这个权贵子弟背书,也不怕别人来问。

  “徐老板,你当真要把这些银钱,尽数换成米粮?”

  面对粮铺掌柜问询,徐青笑呵呵道:“换!这钱是商公子给的,又不是偷来抢来的,你还怕事后有人找你担责不成?”

  粮铺掌柜笑道:“那不会,徐老板是牙行的熟人,便是拿来一千两银子,粮铺也敢收,我之所以问徐老板,是怕自个听错了,会错了意,万一是买二两银子的米面,那不就闹了笑话。”

  一旁商少阳看向徐青的眼神有些异彩,这人倒是挺有意思。

  “掌柜,这些银子全部算上,换来的粮食一块送到徐老板铺里!”

  商少阳将钱袋丢给掌柜,里面的银票银裸加起来不下五百两。

  徐青侧目看向商少阳,后者挑眉看来,似是要和他比个高低。

  “商兄仁义,在下佩服!”

  徐青嘴上夸着,心里却直乐呵。

  这富家子还和他较上劲了,不过赈济仓几十万石粮食他都放得,这富家子若想追上他,怕是不太容易。

第189章 鬼话连篇

  今日城西无咎坡又新入住了一位女房客,徐青身为物业经理,也就是所谓的坟地管事,少不得要做一些入住前的迎接仪式。

  纸钱飘飘洒洒,十全烧活热热闹闹,隔壁坟头,王家夫妇,瘸腿老头,王家老太太也跟着沾了光,每家坟头都多了一柱香。

  徐青此前去万寿县给王家夫妇迁坟的时候,顺带寻到瘸腿老头的尸体,给一并带了回来。

  当时他还打开度人经翻看了这老头的过往。

  老头是早年天门关战役的老卒,当年天门关抵御外族入侵,死了不少人,最开始守关的将士从上到下,几乎全换了个遍,即便有活到最后的,也少有四肢健全者。

  老卒在那场战役中断了一条腿,成了天门关战役屈指可数的见证者。

  自那之后,老卒和其他一些伤残士卒一块进了长亭王府,领了一些闲职,在府上养老。

  这些老卒看起来身有残缺,但却不能小视。

  能从天门关战役开始,一直活到最后的,自身本领必然十分过硬。

  不然朱怀安也不会把一个瘸腿老卒留在王家。

  老卒别的东西不会,徐青从他身上得了些战场杀伐的武技,简单来说就是纯粹的杀人技。

  这种战场厮杀出来的对敌经验远比那些街头把式要凶残的多。

  街头帮派厮杀,最毒最狠也不过耍些下三路的把式,或者洒些石灰面,胡椒粉,看起来凶狠,但在真正的百战老卒眼里,不过是过家家罢了。

  徐青在老卒的记忆里,看到了自断臂膀,脱离困境,再度加入战团厮杀的悍卒,也看到了瘸腿老卒毫不犹豫截取断腿,远远抛出,击中敌将,解救被困同袍的画面。

  徐青若有所悟,这些战场杀人技的真正要领或许不是杀人手法,而是那种生死取舍间的冷静。

  如守宫断尾求生、盘羊断角自医,当这种冷静成为本能,不管求生还是杀敌,都会寻到最快解决的那条路。

  徐青自认还做不到如此冷静,不过若是等不化骨修成,莫说断尾求生,就是让他把自个的头摘下来当兵器使,他都不带眨下眼的。

  无咎坡上,松柏柳树成荫,偶尔野风刮过,整座墓场都掀起窸窣之音。

  松针动处,摩挲似鬼语;柳条拂处,青衫白衣隐现;乱草萋时,如闻孝女哭坟,呜呜咽咽.

  纵然身处同一片天地,头上顶着同一个日头,但商少阳却明显感觉此地比别处阴寒许多。

  就这还是在青天白日里,若是到了日落之后,这地方又该是怎样一副光景?

  “徐兄,你平时一个人来这里,难道就不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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