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尸仙 第314节
刘阿宝经这么一激,恶向胆边生,再次钟馗附身,整个人凶神恶煞!
他左手掣七星青峰剑,右手握着桃木打鬼鞭,张嘴间仿佛口绽春雷道:
“心怀慈悲除恶鬼,身怀绝技保民安,
恶鬼缠身不用怕,钟馗在此护平安!”
“忒,那妖孽!拿命来——”
徐青眼皮轻抖,抬手往上一扬,就把斩来的青峰剑削作六节!
“.”
钟馗不信邪,再次双手持握起桃木打鬼鞭,连连抡向徐青。
同时,钟馗口中还念念有词,不停给自己壮胆增势:
“手持利剑斩妖邪,胸怀正气镇乾坤!
把尔等,人间虎狼鬼怪奸倭,一个一个全除净,方显得乾坤朗朗,海内升平——”
一个长音落下,桃木打鬼鞭碎成了木屑。
“鬼爷爷饶命!小手就是一唱戏的,是那李员外看中了这园子,非要让我扮演钟馗逐煞驱邪,鬼爷爷要是心里气不过,就找他去,千万要饶了小手性命!”
“呔!”徐青怒喝一声,学着钟馗的腔调道:“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鬼爷爷?鬼奶奶?鬼大王”
“我是你钟馗大爷!特来捉你这小鬼!”
“钟馗老爷”
刘阿宝惊呼一声,就此跌坐在地,随后面如土灰的摘下自己的头颅,使首级悬于案上,自个则是伏倒在戏台桌案一侧,身形就此淡化不见。
台底下的几名看客同样原形毕露,魂飞冥冥。
告民榜有言——
优伶刘阿宝,河间刘氏,受人相邀,于戏苑扮钟馗逐煞,首级悬于台梁,躯倒伏香案,烛未熄也.
徐青收回视线,啧啧一叹,随即大踏步往戏苑深处最高的戏楼行去!
灯影摇晃,惨白的月亮挂在戏楼顶上。
徐青迈着暴发户的步子,六亲不认的走进戏楼。
门口讨票的小厮刚要阻拦,便见一把纸钱被徐青洒在身后,引得小厮、护院、就近的宾客一阵哄抢。
会造钱的暴发户果真豪横!
徐青来到看台最前、最好的位置,坐在班主旁的‘花脸霸王’见状立刻挑眉瞪眼,想要起身驱赶。
但当徐青将一沓纸钱丢下时,那花脸霸王便立刻笑脸逢迎道:“哎哟,原来是贵人当面!您瞧我这莽撞劲儿,梨园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客官肯掏银子赏饭吃,那就是咱的衣食父母,理当上座!”
徐青大马金刀一坐,茶水点心摆上,眼皮都不带撩一下的。
演霸王的花脸也不生气,他侍侯在一旁,笑呵呵道:“您坐稳了,待会儿我再给贵客唱一出满堂彩!”
徐青抬起眉头,瞥了眼身旁弓腰侍侯的花脸,随口问道:“你这扮演的是什么角儿?”
“净角儿,演那花脸霸王!”
花脸刚唱完一出霸王戏码,脸上的油彩还挂着,脑门子上全是金粉,也看不出这人本来是什么模样.
按理说照他的扮相,只要是个爱听戏的,都能看出他是个霸王,但徐青却好似浑没认出。
“霸王?”
“是霸王。”
“我看不像!”
“那您觉得像什么?”
“我看像王八!”
“.”
徐青身旁一直听戏的班主终于坐不住了,他侧目而视道:“客人说话注意分寸,我梨香苑的霸王,那是津门府出了名的,容不得诋毁。”
“出了名儿可不代表他就好!”
徐青看着面前万分眼熟的班主,似笑非笑道:“我看班主是把梨园的规矩忘了!既然想要成角儿,那就得从平常做起,行走坐卧,该怎么说话,都得往他想演的角儿上靠!”
“你看你这得意门生,见点好处就低头哈腰,把我当亲爹老子对待,难不成霸王平日里也是这样?”
“.”
班主脸色变幻,最后狠狠剜了一眼站着的花脸弟子,骂道:“没出息的小王八,接人待物都不会,要那双眼是干什么用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徐青没管那骂骂咧咧的班主,他看向戏台,此时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净角儿脸谱狰狞,吼着金嗓;旦角儿扭得花枝招展;生角儿挺直腰板念白;丑角儿耍着宝;末角儿端着装老成
台下宾朋满座,尽是些穿绸挂缎的有钱客人。
至于桌上酒菜嘛,瞧着倒是馋人,瓜果水灵灵,肉菜油汪汪,清拌凉菜翠绿翠绿,跟菜园子里新摘的一样。
而那酒壶里冒出的醇香味道,更是闻得人哈喇子直流!
可徐青是干嘛的?白事行家,丧葬业的扛把子,什么供果供品的味闻不出来?
他打眼一瞧,那油光光的肉原来是闯进园子里的烂老鼠,上头绿毛横生。
翠绿的菜叶扒拉扒拉一看,全是些枯草茎、烂树叶,还有蚯蚓在里面爬。
至于花脸霸王低头哈腰敬来的酒,则净是些水沟底的淤泥搅和出的玩意!
第273章 千年戏音,难诉衷肠
告民榜有言,有西域行商逻迦,不信鬼神,夜与人赌胆,酗宿戏苑东厢,次日身若枯槁,腹鼓如妊,剖之唯腐草盈腔。
徐青看着眼前淤泥勾兑的酒水,烂草叶做成的佳肴,算是明白那胡商是怎么死的了。
要说这西域人也真是荤素不忌,什么都吃的下去,徐青记得一年前有余杭人在津门开了一家食铺,当时头道招牌菜就是余杭醋鱼。
玄玉对这所谓的招牌菜十分感兴趣,于是徐青便在闲来无事时带着它去了这家食铺,品尝了所谓的招牌醋鱼。
自那之后,一僵一猫便再没去过这家食铺,甚至于后来听到余杭风味就闻之色变。
后来那家食铺不出所料的关门歇业,当时津门本地民众无一人感觉可惜,唯独有个西域人到处打听哪里还有余杭醋鱼。
还说他就爱这一口,这简直就是大雍最美味的食物之一。
徐青起初听闻还挺纳罕,但当他听到对方来自西竺国时,也就释然了。
戏苑里,徐青回看戏台,群像戏角一一登台唱罢后,忽有一将军打扮的人,被一众戏角推搡到戏台上。
那将军身后插着四面靠旗,脸上黑亮的油彩,也不知唱的是哪个角色。
徐青觉得这将军分外眼熟,等到对方踩着小碎步,柔柔弱弱的撞到台前时,徐青立时认了出来。
这可不就是他要找的柳老板吗!
只是唱旦角的柳老板怎么会扮上了将军相?
徐青正疑惑间,便听得咿呀一声,却是将军模样的柳老板开了嗓。
“催马来在关山畔,叫儿郎!刀枪并举,定要捣破——这虎狼关!”
徐青听得直皱眉,他不是没超度过会唱戏的伶人戏子,虽自身谈不上对唱戏有多擅长,但论品鉴能力,已然不输于那些老戏迷,老看客。
眼前柳老板唱的将军除了声音比以前略显沙哑外,唱功可谓是无可挑剔,但徐青却听得出来柳老板唱的并不情愿,毕竟谁家将军刚出场就开始掉眼泪?
徐青眉头皱起,问向那王八:“霸王,这出戏叫什么?是戏苑里哪位大拿演的?”
“这出戏叫定关山,唱戏的是我师弟,不是大拿,就是个没出师的小角儿,您管她叫小四儿就成!”
小四儿.
徐青看向那假霸王,对方脸上虽然画着油彩,但徐青还是能从他说话的语调,神态中看出他的身份。
当年天心教有个欺师灭祖的护法,对方还在戏园子里时,别人就管他叫小四儿!
后来津门单老爷过大寿,戏园班主排了一场好大的戏,并把小四当作贺礼,送给了经常听小四唱戏的单老爷,让他陪单老爷一晚。
当日小四儿画上红妆,穿上漂亮的衣裳,整个人面带桃花,见人便笑,似是从没这么开心过。
也就是在那一天,津门府发生一起投毒大案,受邀前来听戏贺寿的宾客死了一多半,而戏园子里的班主,小四的同门师兄弟们,则死了个干干净净。
后来小四儿离开津门后,拜访名师,学了阴阳逆转法门,从此摇身一变,成了天心教里旁人闻风色变的女罗刹,女阎王。
徐青回头瞧了眼台上的柳老板,这柳老板可是个实打实的女人,是他给绣娘请的师傅,怎么就成了小四儿?
一旁班主开口道:“我的得意门生里,除了霸王,就属小四儿戏唱的好!”
“如今我年纪大了,怕是撑不了几年,若是不能睁眼看着小四儿把戏班的本事都学去,让她重新唱响我梨香苑的威风,我就是死了,也不甘心!”
徐青眼睛微眯,打断道:“你再不甘心,那也不能生旦净丑全让一个人唱,她又没有三头六臂,一个嗓子也唱不出整个戏园子。况且,人好好一个唱旦角的女儿家,你却让她扮男人,唱将军的戏码,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还有,你仔细看清楚了,她到底是不是小四儿!”
“我说她是小四儿,她就是小四儿!”班主闻言霍然站起,他死死盯着台上的柳素娥,宛如疯魔道:“戏园子不能散,梨香苑的台子不能垮,它绝不能毁在我的手里!”
“我不管她是小四还是谁,既然她进了戏园子,学了我的戏,那就得听我的话,我让她学什么,她就得学什么!我说她是男儿郎,她就是男儿郎!”
“她要是始终唱不好,我便活剐了她!再收新徒弟,重振我戏园子的威风。”
班主说话间,台上的柳素娥忽然冲徐青叫道:“徐掌柜,快走!这里是鬼园,他们都不是活人!”
徐青沉吟片刻,不慌不忙道:“你是绣娘的学师,我得带你出去。”
“此地关山重重,虎狼成行,我如何出得去?你不必管我,我的本事已经教给了绣娘妹妹,我就算死了也值了。”
说完,台上的柳老板终于撑不住疲惫,她一改之前的唱腔,悲唱道:“菱花碎跌,带解同心,甚日重结?”
“小文君缘分薄,没福儿驾香车……交还你香罗翠袖,恁风流今生休说。今此一见,遂成永诀了!你去也终须去,我别也怎生别!”
徐青听得脑仁直跳。
咱就是说,都这光景了,就别给自己加戏了,整个戏园又没有活人,你唱给谁听?
一旁班主听到将军扮相的柳老板开口唱女旦,整个人瞬间就坐不住了。
这和桂花糕煎肥肠,糖葫芦蘸辣酱有什么分别?这不是纯糟践好东西吗!
“好一个小犟种!今日我非要替祖师清理门户不可!”
上一篇:长生修仙:从福修开始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