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救个人,可她活在一千年前 第219节
天色渐沉,但乌衣巷中也偶尔能见到一两位尚未归家的闲人,但二人从他们眼前经过,却未曾被如何注意。
这是苏唯依的‘遁形符’起了作用,她修的亦是生气,借由符文对灵气的扭转,才形成了这般遁入阴影的效果。
与纯粹的敛息隐身,还是有一定区别。
随着他们不断的深入,直至再也见不到闲谈的行人,终于来到了一处稍显破败的院落门口。
墙面、屋瓦形制不一,尽是些修修补补过的痕迹。
只站在院落之外,便能听见围墙后还算熙攘的议论声,但似乎是人多的关系,不太好分辨他们究竟在轻声说什么。
在以小心谨慎为前提之下,二人虽然遁形,却并未直接翻入墙后,而是先用展开寻浊图,确认此处不曾留有浊仙的痕迹后,又于围墙四角贴上了隔音符,使得墙后无论发出怎样的动静,都不会惊扰到他人。
如此,二人才对视一眼,纵身一跃,踏进院落之中。
相比砖瓦围墙的破败,围墙后倒还显得干净空旷,没什么植被草木,只有青石地板铺地整整齐齐。
只不过,此时这个空旷院落已经站了不少人,大多是中老年人,男女皆有,每个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都很萎靡,少数老年人更是有种风烛残年之感。
碍于修为尚浅,苏唯依与宋春堂两人,都无法以心声交谈。
他们只能相互以眼色示意,仔细听着这些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表面上看,这些人彼此并不认识,他们似乎皆由不同的人带领而来,而那些‘前辈’则在轻声告诉他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娘,待会儿轮到你了,你就直接进去就好。里面的人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等全都登记上去了,你就属于我们的一份子了。”
回答他的,是一个头发稀疏泛白,看起来已有花甲的老人。
她手脚不便,便坐在轮椅上,气息看起来有些颓靡,瞧其衣着打扮,皆为丝绸所制,身上还披着洁白的狐裘,想来是个富贵人家。
而与她说话的,应当是她的亲儿子。
他身材略有臃肿,亦是一身华贵,看起来便像是个家底殷实的富商。
他的老母亲心中仍是有些担心,身体也是抱恙,便以发颤的手掌紧紧抓着儿子,轻声问道:
“咳咳——乐乐啊,这、这真是国师传授的法子吗,怎么会在这种破败的地方……”
富商的目光有些躲闪,像是为了安抚母亲的心思一般,肯定道:
“娘,放心吧,肯定不是骗人的。儿子当时还说要给他们捐一大笔钱,帮助他们更好的发展,结果人家看都不看一眼就拒绝了。
这世上除了仙人,哪还有人嫌弃钱多啊,他们肯定是有办法的,不会无的放矢。”
“乐乐,娘听这些人都有点懵懵懂懂的,该不是被骗过来的吧……这、这骗人的事儿,你可不能干啊。”
“娘,您是我亲娘,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
富商好笑着指了指其他人,
“您就放心好了,儿子这几天已经打听明白了。等过会儿您登上了他们的名册,儿子就花钱找更多流浪汉来,以您的名义汇报上去,到时候您就能进入高层,得到长生的机会啦。
那些流浪汉能得到一大笔钱,您也能好好活着,儿子将来还能好好孝敬您,这不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吗?”
老人又轻轻咳了两声,紧紧抓住富商的手,叹了口气:
“乐乐啊,娘其实也不指望能活多长。能看着你长大、过得好好的,娘就已经很知足了。
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因为这病秧子的身体,老耽误你,没让你有时间讨个媳妇,让娘抱上孙子……”
“所以啊,您才要好好的。”
富商拍了拍母亲的肩膀,笑道,
“这世上有什么是钱买不来的?您要是想抱孙子,儿子明天就能找个好老婆。明年就能让您享享天伦之乐。”
富商的确在笑着。
只是笑容有些苦涩而已。
他扶在母亲肩头的手掌,抖得并不比母亲逊色。
钱真的能买来一切吗?
早在很久以前,他还和母亲在冷风中相依为命时,的确曾这么认为过。
所以他拼了命的挣钱,只为让自己与母亲有朝一日,能过上富足的生活,不必再为了几个馒头左右奔波。
可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
为了事业,他不得已放弃自己的生活,乃至与母亲共度的时光。
当他真的得到了他所希求的财富时,回过头看,却发现他就快要失去那个让他奋斗的母亲。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
他这才意识到,财富换不来时间,也换不来生命。
他试着寻找能让母亲健康长命的方法,但最终却不得其路。
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而他也在偶然间,得知了这个潜藏在鲤国阴影中的组织。
这真的能帮助母亲活得更久么?
他不知道。
但他想要弥补自己错过的时间。
所以他来到了这里。
但老人只是摇了摇头,在手帕上咳出两口血痰,无奈道:
“唉,真是说不动你……”
“好了,娘。”
富商见母亲身体难受,有些着急。
见前头紧闭的房门有人走出来,向自己招了招手,他心知轮到自己了,便推着轮椅上了坡,推着老太太进了屋里:
“走吧,咱赶紧进去吧。”
第194章 如何确信
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苏唯依只觉得有些奇怪。
总觉得这个地方,和自己的想象,有诸多不同之处。
譬如在她的想象中,这或许该是个吃人的地方。
里面充斥着一些对国家、对社会不满的人们,他们受到了浊仙的影响,暗中对这个国家抱有极大的怨恨,所以被浊仙利用,妄图颠覆国家。
又或者这里根本就是个人牙子的落脚点,里面尽是一些被诱骗来的百姓,在威逼利诱之下成了浊仙的走狗。
否则便无法解释,那安玉的父亲怎会躺在床上变成那般样子。
但瞧着那些排队的人们,不是年迈的老人就是有些病症的病人,要么就是衣服脏污破烂,迷茫而不知所措的流浪汉。
正如方才从屋舍里走出来的那人一般——
那魁梧的汉子,甚至断了一条腿,拄着一根拐杖,走起路来十分别扭,他就这么一瘸一拐的踏出了大门,看起来实在可怜。
这与预料的大相径庭。
他们各自的理由,都显得有些温情了。
温情到很难将这些人,与那十恶不赦的浊仙联系在一起。
苏唯依根本想不通。
但她能够确定的是,这里一定与浊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她虽然想不通,但也能听出来,这些人的目的皆是为了长生、活下去。
可若是想要长生,便该找机会努力修行才是,何至于来到这么破败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背着阳光行事?
苏唯依并未考虑到他们注定无缘仙途的身份。
只天真地疑惑着。
确认了这里的确有问题后,苏唯依与宋春堂相互传递了个眼色,目光同时向着紧闭的主房看去。
趁着人声嘈杂,宋春堂连忙小声道:
“师妹,这里察觉不到什么浊仙的踪迹,或许都是一些被洗脑、或者要被洗脑的凡人,总之肯定是有问题的。
听他们说,似乎要把他们各自的信息记录在册,那我估计,那姓什么吴的或许就在里面。
我们不如直接动手,在那小子赶来之前,把那名册拿下,以免夜长梦多。”
“可……”
“这明显是一处浊仙洗脑后的窝点,待会儿我们直接问那吴什么的,通过他口,找出他的那些同党,剩下的事情再交给薛师叔他们去做,这样我们总归也是有贡献的。”
宋春堂说地不错。
这毕竟只是一群凡人,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
此时不动,倘若再等些时候,眼前这功劳或许就要被人夺走。
苏唯依想通之后,并没有多犹豫。
相互之间点头示意,两人直接扯下了身上的遁形符,自阴影中显现彼此的身影。
院子就那么些许平方,角落之中突兀显现的身影,霎时引起了一众平民的注意。
有人惊骇道:“你、你们——”
宋春堂没有与他们多作解释,从乾坤袋中取出法剑,大喝一声:
“都不许动,老实在这里待着!”
随后,便一脚踹开了主屋的大门。
主屋之中有炉火作伴,远比室外温暖,隐约间,似乎能闻到一股奇特的药香。
这一脚不仅踹开了紧闭的大门,亦是将室外的冷风一同灌了进来,霎时便引起了坐在椅子上,正为一个男人登记信息的男子的注意。
而那富商与老妪听到巨大动静,难免回过头来,错愕地看着宋春堂。
登记的那人留着山羊胡须,颇有书生气息,见到宋春堂,亦是大惊失色:
“你们是什么人!?”
他说着,便要仓促的将桌上摆着的小册拾掇起来,但宋春堂已然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手中长剑直接搭在了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