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救个人,可她活在一千年前 第82节
看着亲人死在凶手的屠刀下,还是看着亲人为了自己而自尽。
这两件事哪个更让人痛苦,江河不清楚。
但他明白,对忽大郎而言,后者更痛苦。
这是他们五兄弟共同的痛点。
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让自己送死。
却无法看着兄弟去死。
从见到忽大郎的第一眼起,江河便看出忽大郎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和忽二郎、忽三郎,也许性格迥异,但却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至少,他们都不果断。
壮士断腕的道理谁都懂,可并非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处处担心,也便处处受制。
忽大郎如果一开始就抱着,‘老二老三你们就此安息,待你们死后,大哥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想法,并因此强杀江河。
那江河刚一露头就要面临危局,根本没有骑脸揭瓦的机会。
但只要忽大郎有点心疼兄弟之心,就代表他不是这样的狠人。
忽大郎带人屠杀一村百姓,的确够狠,但他的狠是基于‘兄弟情谊’之上的。
他是为了兄弟而发狠,而非他本身够狠。
他做不到壮士断腕,就会被亲情束缚。
而只要被亲情束缚,无论他实力如何高强,就都会被江河稳稳拿捏。
所以江河不怕杀他兄弟。
因为他还有一个兄弟。
仅存的兄弟。
这个兄弟是万万不能碰的,如果再把这个兄弟送进坟墓,只会让忽大郎彻底陷入疯狂。
所以他才把刀,交到事先吞下积郁丸的忽二郎手里。
忽二郎知道自己是大哥的累赘,配合积郁丸的药效,只会让他有自毁的倾向。
可忽大郎又怎可能眼看自己最后一个兄弟,为了不拖累自己而自杀?
那只会让他更未愧疚罢了!
他为什么只能为兄弟‘报仇’,而不能救下兄弟;他为什么屠了一村的百姓,却还要眼睁睁看着兄弟自杀?
他们五人,既是因兄弟之情相连,也必会被兄弟之情束缚。
只要忽大郎还在乎忽二郎,他就势必会落得这般下场。
攻心!
这便是江河自一开始就想好的对策。
解决忽四郎、忽五郎,本就显得捉襟见肘。
他根本没有把握以一己之力对付另外三个兄弟——
都是修仙的,谁也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后手。
所以他从未抱着正面杀死剩下三人的想法,去思考问题。
他无时无刻,都想着如何让他们兄弟走向绝路。
这般伎俩,如果在面对实力远超于江河的人面前,丁点用处没有。
但对忽大郎而言,却是钻心之刺!
因为他比江河强,却还不够强!
忽大郎愤恨!
他愤恨自己没有国师的实力,能在无声无息之间,仅凭意念就揉捏死眼前这讨人厌的道士!
如果能信手捏死他,他又怎可能让老二老三,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他又怎会因害怕老二自杀,感到举步维艰!
如果他有超脱常人的实力,他甚至不会让老二老三深陷险境!
弱、他还是太弱了!
他都要把牙咬碎,可形势所迫,他不得不发出那艰难的喉音,吼道:
“我告诉你!
‘控心蛊’下蛊的方式,是把母蛊诞生的子蛊种进中蛊者的体内,如果想要彻底解开控心蛊,就需要把体内的子蛊逼出来!”
忽大郎这么说着,可那藏在衣袖中的左手,仍然在无声地摆动着!
他知道,虽然濒临绝境,但他还没有输——
因为他先前做的准备,都还没有派上用场!
第72章 我要卸了你
“我就是在问你,怎么把控心蛊逼出来。”
江河见忽大郎忽然特意解释了一句,总觉得他在避重就轻,心里觉得有些不妙。
忽大郎明明对这村落的情况了如指掌,却还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来与自己会面……
果真是留有后手么?
在忽四郎的记忆里,忽大郎自小便是他们五兄弟里最聪明的,江河也不会自大的认为,事态发展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自大的思考,只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
想罢,他操控着拂尘紧紧裹住顾青山的身子,让她靠自己更近一些,以防有什么突发事情,自己无法照顾到她。
又当着忽大郎的面,把降雷蛊与大力蛊唤回到自己的手里,以便在情况紧急之时,可以实施最后那不算靠谱的计划……
如此一来,他也便安心了许多。
“能使用降雷蛊和大力蛊,想必你这道士修行的也是蛊气吧。”
忽大郎见江河有所警惕,心里大骂这小道士也太过谨慎了些,藏在衣袖的手指上下翻飞,冷声道,
“那藏在中蛊者体内的子蛊,是货真价实的蛊虫,它钻入人的体内,便掩藏在中蛊者的血肉,与血相融。
倘若没有母蛊控制,便需要与其体内的子蛊建立联系。一旦建立联系,便可让蛊虫从中蛊者的血肉里现身,再将蛊虫的位置剖开,便可把那子蛊揪出来,彻底解蛊。”
江河冷笑道:
“施蛊者不死,又如何与蛊虫建立联系?不如你将你那母蛊送过来,我便放了你兄弟如何?”
“控心蛊是我的本命蛊,其身连接我之灵台,送了你,与废了我的修为有何异处?”
“你兄弟的命,还不值你这一身修为么?”
“倘若我修为尽失,我们兄弟两个的命,还不是悉听尊便!”
“你既有母蛊,难道不能直接让子蛊现身么?”
“可以,但这需要让中蛊之人靠近我——子蛊与母蛊之间,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如果距离太远,便无法牵动子蛊。就像妈妈呼喊儿子,儿子也有听不见的可能,不是么?”
这是假话,江河也能听出来这是假话。
但他拆穿了又能如何?
他不可能蠢到真让顾青山再靠近对方。
“那照你这么说,如今成了个死局了么?”
江河拧眉道。
这解蛊的方法果然没那么容易。
正如先前灵光蛊一般,忽二郎没死,蛊虫便是有主之物,哪怕吸食自己的灵气,也不会为自己所驱使。
如此一来,想要亲手解蛊,也便只有杀掉施蛊者这一个办法。
可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
忽大郎不可能轻易给顾青山解蛊,江河也没有能杀死忽大郎的把握。
“死局?我为这国公之女解蛊,你喂我二弟解药,放了我二弟。自此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是一场交易,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死局?”
“你这话不如问问你自己信么?”
这次轮到江河嗤之以鼻了。
自己杀了他三个兄弟,还有一个是当着他的面亲手宰掉的。
忽大郎如此重视兄弟之情的一个人,怎可能会在‘交易’后放过自己。
他们两个人,从始至终就没有‘交易’的余地。
“是么……虽然很不想向你承认,但是真的——被你说中了。”
忽大郎在衣袖中胡乱摆动的左手忽然停下了。
他也因此而狞笑了起来:
“我的确,没有放过你们的打算——你杀我兄弟,我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你!”
他单手忽而虚空一抓,只见他的背部,忽然暴起几根胡乱摇摆的虫腿——
那虫腿宛若蜈蚣之足,但亲眼见过控心蛊样貌的江河,一眼便认出,那是控心蛊的足节!
不待江河有所反应,却听耳边突有泥土松动的声音。
须臾之间,一双破烂不堪,外露脏污指骨的残破大手,忽然抓向了江河身旁的忽二郎——
那双手用力向下一扽,泥土霎时就要龟裂。
江河见忽二郎要被那双手制住带走,一把夺过忽二郎手上的钢刀,想要先行斩开那残破的大手再说。
可那地面似是早已被挖掘一空,那钢刀还未来得及挥下,脚下的土地便开始向下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