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红尘独行,到万古长青 第178节
说罢。
他伸手解开人头包袱,钟暮那颗脑袋骤然暴露出来。
盯着钟暮那张挂着解脱表情的苍白脸庞,黄江冷笑一声,随后问道:“他死前说过什么?”
“他说‘原来是他’。”杨烈松淡笑着道:“这四个字,便是钟司事的遗言了。”
黄江微微点头,“知道是谁想要他的命,死后还能露出这般解脱的表情,到死都不肯承认是自己错了,的确是这家伙的风格。”
随后,他望向杨烈松,再度拱手道:“阁下为我监察司除去了心头大患,我黄江不会说客套话,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见他神色郑重,几人倒也没有说话。
不过黄江这人的性格便是如此,他的许诺,不是为了给别人听,而是说与自己听。
“黄兄不必如此。”杨烈松则是轻声说道:“我们几人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说这差事的报酬,早已有人付过了,黄兄若实在过意不去,不如请我们喝上几壶好酒,咱们一醉方休。”
黄江大笑一声,“那好!咱们便一醉方休!”
随手拍开那颗头颅,任它滚落一旁,黄江拉开座位,挨着杨烈松坐了下来。
待于小二端着酒菜出来时,见几人已是聊到一处,便也露出了笑容,“黄大人可是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这几壶酒算我的。”
他将酒菜摆在桌上,转身要走,曲游方却是开口挽留道:“掌柜的也坐下同饮吧。”
于小二推脱不过,只得坐下来为几人斟酒。
便在这时,杨烈松突然缓缓说道:“黄兄,杨某有个疑问,不知可否方便?”
黄江捧着海碗笑了起来,“你想问我这身晦暗气机是怎么回事吧。”
杨烈松颔首说道:“黄兄位于大离五品宗师前列,放眼三座江湖,除却上三品之外,能将你伤到这个程度的人绝非无名之辈。杨某的确有些好奇,是谁能让怒佛黄江落到这般下场?”
黄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满饮碗中烈酒,吐出一口浊气后,缓缓说道:“你说得都没错,但却想错了方向。”
杨烈松目光一凛,“想错了方向?”
听得这话,其余三人也把目光望了过去。
他们也想知道,为何大离五品第九的高品武夫,会落得在一个小镇做打铁匠的结局。
黄江那一身空落的气息作不得假。
显然是被人废去了修为。
但他们却没能厚着脸皮问出口来。
这种事,自然还是杨烈松拉得下脸。
当然,杨烈松也并非‘八卦’。
他们四人就是天鸢门的全部家底,如果这次的差事当中,还有一个能打残黄江的高手,就由不得杨烈松不问个清楚了。
“这世上除了上三品,想做到不杀我却废了我的,放眼三座江湖确实不超双手之数。”
只听黄江缓缓说道:“你这句话没说错,但你却是想错了。不是别人废了我,而是我自己舍弃了这一身修为。”
“黄兄自己舍弃了一身修为?”
“不错。”
黄江迎着杨烈松的目光,坦然说道:“是我自己废了这身武道修为,与别人无关。”
这一次,杨烈松没再深问下去,只是叹道:“看来黄兄也是有些难言的苦衷,也罢,饮酒吧。”
他举起海碗敬向黄江。
黄江也替自己斟满了酒水,淡笑道:“也没什么难言苦衷,不过就是一些陈年纠葛,将欠下的东西还了回去,往后扫清尘埃,再慢慢练回来就是了。”
杨烈松闻言,不禁肃然起敬道:“黄兄这份心胸,吾不及也。”
曲游方似乎也想到了‘极乐楼’的姚霄神,略有动容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面对这等结局,苦练多年的修为一朝散尽,黄兄能用‘再练回来’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就给揭过,这份气魄就已超过太多人了。”
方铗与宋如峰虽然没有说话。
但也都露出佩服的表情。
黄江却是神色如常,轻轻揭过此事,“几位跋山涉水赶来大离,替我们监察司杀了这叛徒,照理来说,我应当好好招待一番,不该再谈其他。不过一事不烦二主,有件小事,还请各位多多费心。”
听得这话,杨烈松便是一笑:“一事不烦二主,这话说得没错。黄兄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黄江则是向于小二投了个眼神。
于小二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搁在了桌上。
不等几人发问,黄江伸手按住那封信,移到了杨烈松面前,“请几位将这封信,送给请你们来大离的那位手里,至于信里的内容,几位若愿意打开来看,那也无妨。”
他的声音沉稳道:“只需将信送到,其余的黄某一概不管。”
客栈大堂顿时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时看向了杨烈松,似乎等待他的回答。
而在片刻后,杨烈松露出一个笑容,点头答道:“行,这事我们‘天鸢门’应下了。”
黄江也笑了起来,松开压着信件的手,抱拳郑重道:“那就多谢杨掌门了。”
第191章 仇怨
数日之后。
大虞平山城。
楚秋坐在风亭中,身侧的石台上用墨砚压着几张信纸。
而他手里拿的,就是最后一张。
这些信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内容,其中有些寒暄客套的话,也有一些由暗语组成的信息。
暗语部分极其难以破译,即便在监察司当中,也只有寥寥几人能够看懂其中内容。
将信上所写的全部内容看完,楚秋拿起墨砚,将这最后一张纸镇在下面,缓缓说道:“想要重走一遍五品之路,没那么容易。黄江这次棋差一招,被人拿住了软肋,确实有些昏了头。”
说完以后,他抬眼看向前方静立着的那道身影,“所以,是大空寺逼得他自废了修为?”
听得这话。
禄墨终于抬起头来,低声答道:“黄江一身所学驳杂,早年曾与大空寺‘静’字辈高僧有过师徒缘分。
那位高僧涅槃后,他虽拜在义父门下,却因学了一些佛法,所言所行多有禅意,江湖上才给他起了‘怒佛’这个名号。”
顿了顿后,禄墨继续说道:“黄江与大空寺的这段缘分并无几人知晓,但钟暮却也是知情人之一,我与黄江想要袭杀钟暮,大空寺便以那位高僧的名声为由,逼得黄江不得不自废了修为。”
她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讲述完,便陷入沉默。
楚秋点了点头:“监察司在江湖上没什么好名声,大空寺已经去世的高僧跟一个紫衣司事扯上关系,确实会让人背后嚼舌头。不过这大空寺也够卖力气,能将自家‘丑事’拿来当作威胁的筹码,难怪你们杀不了钟暮。
黄江这个战力被大空寺拔掉,剩下的人再想去刺杀钟暮,也只是给护国司白送把柄。”
说到这里,楚秋笑了一声,“不得不说,黄江这次有点儿蠢了,但也正因为他是这样的‘蠢人’,才会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还愿意替方老头报仇。”
这一句话,似乎是在说黄江,也好像在说自己。
“夜主。”禄墨等到楚秋说完,交叠双手恭敬道:“您先前要我查的事,已经调查清楚了。”
楚秋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便是颔首道:“说说。”
禄墨平静道:“义父的祖地我已亲自去探过,在义父名下的五十倾良田,早在他生前就已分给当地农户,其余山园府邸也都纷纷变卖处置妥当。
唯一还挂在义父名下的,只有一座祖宅。”
楚秋并未打断她,而是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禄墨接着道:“那些田地与其他家产如今改名易姓,进了别人的腰包。而那座祖宅也被人夷为平地,甚至大兴土木,令河道改流,镇在了义父的祖宅上方。”
微微一顿后,禄墨的声音有些寒意:“那里如今已是青楼画舫。”
“这些都不是重点。”楚秋面不改色,缓缓说道:“林听白想我去老头子的祖地看到这一幕,是想逼我出手。”
说到这里,他看向禄墨:“背后的人,应当是寻安王赵靖。”
禄墨微微点头道:“侵占义父家产的人,都与寻安王府脱不了关系。”
“有点意思。”
楚秋按住了石台上的墨砚,轻笑着道:“人已经死了,却还要糟蹋他的遗产,这都不解恨,硬是要在老头子的祖宅上挖出一条河来,还要让青楼画舫日夜在老头子的祖宅头顶寻欢作乐,这得是有多大的仇?”
“属下不敢妄言。”
禄墨再度低垂头颅,双手交握,恭声问道:“夜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楚秋的指尖摩挲着墨砚边缘,静静思考半晌,收起笑容平静道:“监察司现在的六个明司,除了黄江和钟暮之外,其余四人还能再信么?”
他没有去问暗司的事。
即便他现在暂代夜主之职,暗司这边只有一个禄墨是明确站在他这边。
但楚秋知道,禄墨的忠心,是对方老头的。
所以,剩下那五个暗司既然不肯露面,楚秋只当他们已经死了。
然而这个问题也令禄墨沉默许久,才是谨慎地答道:“剩下四位明司,职权已被拆得七零八落,就算他们可信,也帮不上什么忙。”
楚秋不置可否,接着道:“护国司是想从钟暮手里拿到监察司所有‘暗桩’的情报,这份情报确定在钟暮手上?”
“不确定。”
禄墨果断道:“监察司十二位司事,互相并不知道对方手中掌握着多少情报。明司与暗司相互制衡,彼此也一样信不过对方,对于钟暮手里究竟有没有监察司‘暗桩’的情报,属下只能猜测,不敢断言。”
听她说完,楚秋微微颔首:“归根结底,还是大离新皇对监察司不存在信任,寻安王也好,护国司也罢,就连他现在仰仗的国师,都未必跟他是一条心的。”
“新皇能够得登大宝,也是多方角力的结果,曾经用得顺手的助力,如今大权在握,便会成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是心头大患。”禄墨略一停顿,随后又道:“但监察司被新皇猜疑,背后还有一人出力……”
“是赵相吧。”
楚秋的指尖轻点墨砚,淡淡道:“黄江在信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赵河,赵靖这两个堂兄弟,一文一武权倾朝野,在那段时间就连老皇帝也要看他们的脸色。
赵靖是个武夫,还能用加封异姓王来对付。但赵河不同,当年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超过半数都是‘赵党’,想要制衡他,就需要一把更利,更快的刀。
监察司也因此应时而生,此后多年,便成了悬在朝堂百官头顶的一把利刃。如今新皇登基,就算没有赵相进言,监察司一样会面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
微微一顿后,楚秋抽出一张信纸,平静说道:“时至今日,再守着这监察司那点秘密已无必要了。”
禄墨的脸色顿时一变,忍不住抬起头看向楚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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