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维之旅 第305节
目光中带着一丝迷茫的少女，在城市中仿佛看到了无数个自己的幻影，这些幻影匆匆奔行在巷道与屋顶间，在这种城市各个重要的机构与建筑中忙碌不休。
著名景点带来的、源源不断的人流，丝毫无法让少女感觉到群聚的暖意，一种遗世独立的气息始终环绕在她身周，将她与欢闹人群所拥有的日常割裂——
连绵而剧烈的爆炸声、高塔扭曲的呻吟声、建筑倒塌的轰鸣声...
撑着栏杆的少女耳边环绕着这座高塔步入终末时的痛苦悲鸣，建筑正在撕裂崩溃的幻觉让她的双腿不禁微微颤抖。
一个倒立固定在齿轮上的巨大人偶，不断散发出仿佛诡笑又仿佛悲泣的声音，在连绵火光与城市残骸的衬托中搅动云层、制造风暴...
在日常与末日间的狭缝中，稚嫩的十四岁少女精神恍惚、无所适从。
——所谓的“我”，到底是什么呢？其他世界线、时间线的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可以当做“我”人生的一部分吗？
一路追溯着自己幻觉来到这里的晓美焰，侧脸看了看隔壁另一座高塔。
莫名的熟悉感觉，让她心底下意识的勾勒出了那整个塔身的承重结构，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在其中几个决定高塔倒塌方向的关键爆破点徘徊了一会儿。
就算是行业中最优秀的专家，恐怕都不会比她更懂得如何去精密摧毁这座城市的地标建筑了。
这种强烈的即视感与本能，从那天在小圆家作客寄宿起，就越来越明显了...
“...其他的我，是在什么样的情感中做出这么多可怕的事情...我到底，是在和谁战斗...”
怔怔的凝视了一会儿自己左手背上的紫色菱形宝石，晓美焰抬起头看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倒立人偶，看着那冉冉升起的蘑菇云，看着那撕裂天穹的世界之伤，心中的滋味复杂难言。
在某些瞬间，她甚至都产生了让世间一切毁灭殆尽、以此摆脱所有悲痛与压抑的念头...
仅仅是其他自我感知信息碎片的影响，就让她难以分辨现实与幻境、深入影响着她的精神，如果她真的接触到了其他自我的深层记忆与情感，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等到那个时候，我还会是我吗？”喃喃一句后，晓美焰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比起幻境里精神意志坚定无比的那些自己，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刚刚摆脱内向、自闭、病弱属性的弱小存在，如果两者的心灵接触，她恐怕会瞬间溃败吧...
甚至可以说，现在她所感受到的幻觉，心灵中不断涌动的异样平静感，就是她正在逐步败退、被其他自我侵蚀的结果...
就在这时，白色的丘比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跃上了栏杆走到了晓美焰手边。
“关于‘我"的定义，每个智慧生命都有所不同吧，”在栏杆上蹲好的丘比看了看之前低声呢喃的少女，“对于我们孵化者来说，所谓的‘我"是一套复杂而稳固的逻辑算法，所以像我这样的躯壳根本就无足轻重，死了换一个就行了。”
停顿了一下后，丘比对着看过来的少女继续说道：“你现在正在逐步向着佐仓杏子的状态靠拢，但和依靠心灵能力强行收束自我的她不同的是，你接触其他自我的过程，缓和的有些异常...
“凭你觉醒的时间魔法，你自发向这个方向进化、本能的挖掘出魔法少女的真正力量，并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但挖掘进程如此平滑缓和，这背后的原因就很值得思量了呢。”
晓美焰恍惚了一瞬，随后她莫名叹道：“或许，是因为某些‘我"已经习惯、适应了这种变化吧...”
在丘比疑惑的视线中，晓美焰沉默了一会儿后转移话题问道：“佐仓杏子...我应该向她这位前辈请教一些关于我身上现象的事情吗？但她似乎对我有很大成见的样子，丘比你一定知道那是为什么吧？”
“这个问题，和之前没说的、关于世界本身安危的事情有关，以后你总会知道的...”
丘比回避了少女的疑问，随后向她说道：“接受佐仓杏子能力辅助没问题，但向她请教，其实是没必要的——因为她的成功也是不知其所以然的，更多的是‘我思故我在"那种唯心认知的强行覆盖，你身上的变化和她差异挺大、出发点也有所不同，参考她那过程是没有多大意义的...
“就我看来，如果你顺应本能，放开顾虑与限制，应该就可以顺利完成蜕变的过程，唯一的难点，就是如何在这过程中维持清醒的自我认知，你得好好想一想，对‘你们"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丘比打量着少女，若有所指的说道：“...转化魔法少女时所许下的愿望与诞生的魔法，就是所有自我统一收束的核心，你所需要的，就是反复回顾、审视自己的初衷，不断强化那与其他自我共鸣的本心意愿。”
——最初的愿望吗？
晓美焰看了看自己左手背，那成为魔法少女后获得的灵魂宝石隐隐散发着神秘的紫色光晕，随后她抬起头眺望着城市远方，目光在鹿目家的独栋房屋处停留了很久。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擦干眼泪、站在被决堤河流浸泡的城市废墟中许下愿望的场景。
“小圆...”无声呢喃了一句后，晓美焰深深的呼吸，在心底抛掉了因幻觉与自我认知混乱带来的迷茫——不管怎么样，想要守护小圆的她都不能让自己变成可能伤害小圆的魔女，因各种顾虑而止步不前是不行的...
仿佛找到了人生的道标，在少女下定决心之后，困扰她的强烈即视感与随之而来的幻视幻听，带来的影响骤然削减了很多。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掩埋着浓重悲伤的平静情绪，与一块块刻骨铭心的记忆碎片...
丘比的视线从少女的脸庞落在她撑着栏杆的手上，它在刹那间，看到少女左手背上的灵魂宝石中，闪过一缕万花筒般的瑰丽色彩。
......
在巴麻美的公寓中，正在给两位乖宝宝般正坐的少女上课的金发学姐旁边，始终通过丘比维持着隐秘联系的文雯和佐仓杏子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番外-1-051 重临“月末”
佐仓杏子微微皱眉，在私聊频道里对文雯嘀咕道：“晓美焰那边真的没问题？”
坐在一边的文雯反复审视了几遍丘比反馈过来的详细信息，随后回复道：“上次轮回重启不是这束世界线本应发生的事情，晓美焰的表现也证实她受到的外力影响被削弱了...
“嗯，结合你之前那一系列心灵状态跟踪报告来看，这里的她应该不会再次接触到上次轮回末期的那个阀值，毕竟观看其他记忆碎片和改变自我的亲身体验还是有点区别的。”
靠在靠背上的佐仓杏子两手抱胸脸上露出了不爽的神色：“说到底，那阀值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不给我说清楚，让我和丘比观测的时候都找不到重点，挺麻烦的...”
文雯沉默了一下，随后叹道：“我这不是怕误导你们吗？毕竟那关键阀值有点...离奇？反正和我过往的‘那些情报"也有点关系，连我自己利用的时候一颗心都得悬着，准备多重应变预案才敢尝试...
“你们要是随便信了，会做什么可就不好说了...毕竟我能力有限，视野超越时间轴的你、科技深不可测的丘比，你们的行动，我都是很难去阻止的。”
“哈？能力有限？”佐仓杏子嘲讽道，“在我视野里，你就像是一张从时间轴上游逐帧扫下的过滤网，时刻收束着锚定时间点的过去历史、压缩下游变动时间线的震荡空间，这样逼着我意识跟着锚点走的你，也算是能力有限吗？”
文雯奇怪的看了眼身侧的少女：“在你眼里，我居然是这样的存在吗？”
——不过以内域那些家伙的节操，自己被有意无意的当成探针、筛网、锚点来用，恐怕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就像这束隔离世界线末端的那道世界的伤痕，背地里很难说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
“算了，”文雯对着杏子微微摇了摇头，收回视线打量起了那三个正在交流的少女，着重观察了一下那位被各种专业知识绕迷糊的鹿目圆，“反正你愿意配合着继续搞计划就行，就是不知道晓美焰最后会怎么选择了...”
......
一个月的时间，对普通来说是非常短暂的。
就如同巴麻美之前消沉时抱怨的那样，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通过学习大量知识改变三观与认知、完成融合灵魂觉醒的前置准备，对于十几岁的中学生来说实在太不现实了。
不过这一次的时间线上，丘比和文雯她们也只是测试一下可行性罢了，几名魔法少女的学习过程，会变成参考数据被她们带回过去，反复调整相关的计划细节，从而不断加快完成的效率。.
世界时间轴整体虽然很短，但这并不意味着文雯她们不能在世界之内通过拉伸时空尺度、模拟时停高原与黑洞等特殊环境来变相增加可用的时间。
所以时间这种东西，确实是没有看上去那么紧迫的。
此刻，在阴云笼罩的城市中，神色各异的四名魔法少女与文雯、丘比一同站在一栋无人大厦的天台，眺望着城市中心那越来越阴郁浓重的云层。
“避难场那边不会有事吧？”听见城市中不断广播的气候灾害预警与避难通告，一身粉裙的鹿目圆有些担心的看了眼体育场的方向——她的父母、依旧拒绝成为魔法少女的沙耶香她们都待在那看似坚固的体育场中。
但如果魔女之夜真的像情报中那么恐怖，那种等级的避难场所真的是谈不上安全的。
“放心放心，”作战服都没换上的佐仓杏子随意摆了摆手，“之前我帮你‘安抚"你父母的时候，就有抽空看了看那边的过去未来，虽然有些影响，但大体上的安全是没问题的。”
单独溜出来却被父母抓包的鹿目圆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对佐仓杏子道了声谢谢。
没有家人可以担忧的巴麻美微微叹了口气，敏锐察觉到远方云层
中溢出异样魔力气息的她看了眼旁边表情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晓美焰，随后对众人提醒道：“来了！”
仿若游乐园巡游队伍般的使魔集团在弥漫的雾气中具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它们牵引的彩旗绳索一路向上，连接在了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庞然大物上。
看着那撕裂云幕现出身形的、倒立在齿轮上的女性人偶，晓美焰心中泛起无数记忆的泡沫——
她能看到自己操作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一次又一次和这个舞台魔女进行绝望战斗的场景...枪械、炸药、火箭筒、迫击炮、储油罐、导弹车，甚至于核弹...
眼前似乎被无穷爆炸的火光遮掩，晓美焰禁不住闭了闭眼，才从记忆碎片制造的即视幻觉中挣脱出来。
这时候的鹿目圆却已经拉开了自己由魔力凝聚的弓箭，她有些迟疑的看了眼旁边的文雯和丘比，有些不确定的道：“呃，可以进攻吗？”
文雯仔细打量了一下远方即将成型的飓风，随后她右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匕首，凌空比划了两下。
距离舞台魔女有一段距离的远方的城区同时出现无数切割的痕迹，大量高楼顺着平滑的断口倾斜倒塌，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引起一阵阵强烈的震动。
借助中子星指环的四维空间干涉能力，文雯在眨眼间用固化着速掠能力的匕首隔空砍倒了一圈建筑，随后她对着身边目瞪口呆的少女们示意道：“想打靶的请随意，只要不接近我画出来的那片区域就行——
“虽然世界之伤的再次出现不会有当初我制造的各种能量冲击，但其具现过程还是挺危险的，最好还是别被卷进去了。”
晓美焰看了看被倒塌建筑和撕裂的街道画出来的区域，又看了看天空中距离那片区域有段距离的魔女，随后她微微皱眉道：“在你给出的时间点到来前，我们起码得将魔女之夜推到那片区域才行吧？”
文雯看了眼手中匕首后耸了耸肩：“这个对我来说倒是挺简单的...随便你们了，如果你们可以把她打进去，我也乐得省点力气。”
不是很愿意过多使用魔力、以此来尽量避免使用悲叹之种的巴麻美轻叹了一声，随后对众人笑道：“我就帮你们开个头吧，其他就不多尝试了。”
从领口扯下黄色绸带的巴麻美将大量魔力注入这灵魂魔法的介质，控制着螺旋的绸带凝聚变幻成一杆口径大到能爬进去一个人的巨型线膛枪。
用看上去就很费劲的方式抱着这杆大枪的巴麻美，在几位魔法少女异样的视线中轻喝一声，枪口骤然爆发出金红色的光芒，速度快到仿佛激光柱般的攻击就撕裂狂风与建筑残骸、笔直轰在了舞台魔女身上...
番外-1-052 圆焰的配合
足以轻松穿透楼房的攻击跨越长空，却如同拍击在礁石上的海浪一般，在与舞台魔女周身环绕的彩色力场的碰撞中溃散，没有制造出任何的实质伤害。
知道巴麻美攻击强度的魔法少女们不由得沉默了一会儿——虽然在无形压力下早已意识到敌人的强大，但魔女之夜的强度依旧远远超出了她们的预料。
早已张开弓箭的鹿目圆迟疑的看了看巴麻美的表情，发现对方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后就重新恢复了平静，她见状咬牙松开了右手，粉色的光箭离弦而出，在半空中分裂成数十道细小的光箭，从四面八方向着舞台魔女围剿而去。
丘比、文雯、佐仓杏子，甚至晓美焰...这些有心人当即集中起注意力，认真观测着鹿目圆的攻击。
纯以强度来说，鹿目圆散碎的光箭远远比不上之前巴麻美凝聚魔力的一击，但带来的实际效果却令众人惊讶不已——
在光箭与力场碰撞、双方魔力介质接触的瞬间，一种不知道该说是吞噬还是同化的现象出现在了粉色光箭的前端，这令其中一部分在稍微的迟滞后就贯穿了彩色力场，在倒立于齿轮下的人偶身上扎出十余个细微孔洞。
“居然真的有特效加成啊...”文雯忍不住侧脸看了看旁边的晓美焰，却发现对方也带着一脸复杂的神色向她看了过来，这让文雯微微一怔——这少女的记忆融合进度...难道她已经开始涉及上次的轮回了？真快啊...
似乎被鹿目圆的攻击刺激到了，一直在天空中回旋悲泣着的魔女骤然将正面转向众人所在之处，密密麻麻的、画风荒诞的巨大火球连同一道道仿佛被星空填充的尖刺向着众人所在的大厦轰来。
不过这些远程攻击在进入文雯早已张开的速掠领域后就纷纷偏转了方向，在半空中自相碰撞炸成了一团团烟火。
只是魔力间接引发的动能热能还好转移，但速掠对舞台魔女本身力量的偏转效果就低了很多，一个又一个黑色的使魔穿破漫天火光，继续向着大厦飞来。
文雯看了看解除魔法少女状态、毫无防备的巴麻美，发现对方脸上一点紧张的神色都没有，于是她转头看着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不断开弓拦截使魔的鹿目圆说道：“似乎你的攻击对魔女效果显著啊...
“剩下的输出时间并不算多，我很好奇你的魔力能不能压倒这在历史中肆掠的魔女之夜呢，抓紧努力尝试一下怎么样？”
——在最初时间线中牺牲自己战胜魔女之夜的鹿目圆，看来依靠的并不是魔力强度，而是她的力量和舞台魔女之间的特殊反应...魔女之夜是历史上所有魔女的融合产物，或者说所有魔法少女的遗骸融合体，权柄与魔法少女相关的圆环之理和其有着隐秘联系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文雯心底不由得怔了怔——从这个角度出发去看的话，在这个时间段降临在鹿目圆所在城市中的魔女之夜，似乎也有一点被安排的可能性啊...
在几人一兽的“鼓励”注视下，正在清理黑色使魔的鹿目圆脸上带着一丝不自信大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攻击有效啊，就我一个的话...这也太难了吧...”
队友全部划水的鹿目圆毕竟战斗经验不够丰富，阻拦魔女远程攻击衍生出的使魔都有点手忙脚乱，自认是团队中最弱者的她可没信心战胜远方那光是气息令人浑身发毛的超级大BOSS。
不过就在鹿目圆一轮攻击结束后，正待开弓的她却发现一只手从后方环住了她的腰。
“没关系的，”脑袋几乎搁在鹿目圆肩膀上的晓美焰轻声道，“大胆去尝试吧，我会帮你的，小圆。”
在鹿目圆怔住的瞬间，她眼前的整个世界都褪去了颜色，蜂拥而来的使魔与后续的尖刺与充作飞行道具的建筑残骸纷纷凝固在了半空中。
“小焰的时间停止..
.果然很厉害啊。”惊奇的打量了一下完全动弹不能的敌人，鹿目圆侧脸看了看同样陷入静止的其他队友，随后有些不习惯两人当前姿势的她轻微挣扎了一下。
“别动，”被粉色发丝擦过鼻尖的晓美焰紧了紧抱住小圆的左手，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微笑说道，“和我脱离接触的话，你也会陷入静止状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