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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仙主 第16节

  明绮天?那是谁?

  裴液在脑子里搜刮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对方说“我是明绮天”而非“我叫明绮天”,这个微妙的不同好像昭示着些东西。

  “你请问。”

  “贵地可有流传过一本书或者说一门神妙武功的消息?”

  裴液茫然蹙眉:“没听说过。”

  “好,多谢。”

  裴液一愣——这就完了?

  他不禁提醒道:“你可以多说些相关的信息,说不定我能想起些线索。”

  墙外人沉吟了一下道:“我亦不知更多,只有一条,它可以被称为‘丹田种仙之法’。”

  这陌生的名词令裴液更加茫然,只好再道:“没听说过。”

  “嗯,多谢。”墙外人又道,“另外,我不小心见了你的剑式,手上现有三样东西可做补偿——一本比你那剑术逊色不少,但仍可称上流的剑术;一柄东海剑炉所铸‘乙上’之剑;还有一本是我幼时记录练剑感悟的小册。不知哪样更称你心意?”

  裴液愣怔了一会,没想过自己的剑被听一下是件如此严重的事情——几年前在公房读杂本时,偶尔沈常检在院中练剑,他听了不知多少回呢。

  或许这是外面的规矩?毕竟看家的本领被人看去确实不太合适。

  但话又说回来,听不等于看,看也不等于学。昨夜的黑袍人,即便提前给他看上十遍他也不知如何破解,第十一遍自己仍能刺入他的咽喉;而现在墙外之人既然隔着墙就能解透自己这招剑式,那即便再出其不意,自己这招在她面前也不能建分毫之功。

  思虑再三,裴液最终还是按自己的认知行事,正色道:“明姑娘,我在院中练剑本来也没防备别人,你走在街上听去了、学会了那是你的本事,不必给我什么补偿。何况你一番话也已使我十分受益。”

  墙外人沉吟了一下,扔出一枚小玉剑落在裴液手上,道:“这是我近一个月来见过的最好剑术,我倒没有学会,但也颇受启发,礼尚往来本是常理。你既然现在不愿受礼,那便先拿着这枚剑符吧,等什么时候想好了,随时可以注入真气,用它联系我。”

  裴液刚要说话,忽然心中一跳,快步推开院门,街上已空无一人。

  有些怅然地摆弄着小剑走回来,抱起躺椅上的黑猫揉抚着,便要躺回椅子。而在这时,那猫却忽然转头看着他。

  那双眸子仿佛被点亮,具有了灵智,而这份神韵裴液颇为熟悉,不禁有些尴尬地停手。

  但黑猫没有在意,而是投眼向门外,自语道:“你说,我会不会是……定契错人了?”

  “?”

  “‘年轻’、‘剑’、‘心境通明’、‘坚毅’……真是无一不契合。”

  裴液匪夷所思地低头看着它,虽然定契之时他百般警惕,但这时听到对方见异思迁也同样不爽,不禁道:“我不是也契合吗?”

  “你固然也契合,但是,就像萤光可以照明,皓月也可以照明……”

  “唔,那你去找她吧。”裴液撇了撇嘴角,有种被始乱终弃的感觉。

  “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黑猫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走了。”

  “诶等等。”

  黑猫看着他。

  “你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形势还危险吗?”裴液问道。

  “没什么复杂的,和你昨夜一样,我也有位大敌要面对而已。托你的福,定契之后确实好转不少,而且,今天好像来了一位帮手。”黑猫想着那边的事情,一边道,“总之目前局势尚可,如果万一恶化,死之前要是来得及,我会主动找你解契的。”

  说完猫眼中灵光再次消失。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这句话没赶上趟儿,裴液看着又安静如白痴的小猫,收拾东西回了屋子。

  还是早些睡吧,明天是林伯伯和林珏下葬的日子。

  ……

  ……

  第二天,城西林宅。

  日在东方,满院挂白。

  林霖没什么亲戚,但受他教诲的学生、蒙他照顾的下属却比比皆是,院中之人都是自发前来吊唁,年龄装束不一的男人们三五成堆,戏台搭在一边咿咿呀呀地唱。

  而林珏的朋友则屈指可数——城西边上一位差不多年纪的少女,是她从小到大的闺中密友;黄师傅家习武的女儿,每次林珏去武馆都有说不完的话;邻居农户的儿子孟焦,以前一直闹别扭要娶林珏,但上半年终于和城北木匠家的女儿结为连理。

  两位少女自和女眷们坐在一起,孟焦一个人双目放空地倚在亭子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孟哥。”裴液走过去道,“最近好像很忙,在做些什么?”

  “小液啊。”孟焦转过头来,成亲后的他显得成熟沉稳了许多,微笑应声,“从周围村子收些皮子和草药。只靠那几亩地,一年吃完,剩下的就卖不了多少钱了。”

  “那不已经挺好了?别家都是将将够吃,你还能卖些。”

  孟焦摇摇头,晒得黝黑的脸颊仰起看了看天,又低下头:“你嫂子怀了,我想……我想……以后让这孩子读书或者习武。”

  “唔……”裴液张了张嘴,“那得是一大笔花销。”

  “是啊,家母和丈人都数落我呢。”孟焦脚搓着地,泛起一个笑,“但是,我不会改主意。”

  他目光又看向空处,下意识落在林珏的闺房,自语道:“一定得读书练武……”

  “你天天这样子跑,别太累着。”

  “还行,借了陆叔一辆驴车,他不拉酒时我便牵来用用,每回付他些钱——等再攒上半年,我就能自己买头驴了。”

  “哟,那看来是挺有赚头?”裴液笑道。

  “我早前盯好了的,这活计没人抢,只要勤劳些——嗨,老说我这些有什么意思,差点忘了如今人人想见一面的少年英雄就在我面前杵着呢。”

  裴液笑着摇摇头。

  “听说连几位大人都对付不了那恶人,你却给他干净利落地割了脖子。”孟焦感叹,“真是厉害,我真的打心底佩服。”

  “说这种话……运气而已。”

  孟焦摇摇头,握住裴液手腕:“我说真心话,小液,我真的敬佩你。我看见棺盖上的那颗脑袋了,真是痛快,小液。昨日我听说小珏和林大人被害了,我又怒、又怕、又慌……又憋屈。你记得吗,小时候小珏喜欢看你练武,我还总和你怄气,现在我想明白了,人无本事,不能昂首,小液,你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裴液无言,孟焦看了看天色道:“好了,不聊了。我记得小珏做过几样很得意的小玩意儿,当时还开玩笑说等死了也要带进墓里,你若无事不如去她房里找找。”

  “对,是有这么回事。”裴液回忆了起来,“但哪几样我却不记得了——咱俩一起去找呗。”

  “一个竹编的鸟笼子、一个小陶茶壶,上面画着只黑白小狗儿、一个拇指大小的黄玉印章、还有一套手掌厚的故事画……能找到几样算几样吧,本来也是句玩笑话。”孟焦提起手边的麻袋,“我就不进去了,不合适,下午还有活儿,得先走了。”

  “这般忙?”

  “东边村子的老莫欠着我两张皮子,本来说前天进城给我带上,结果到现在也没个音信,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哦,行。山路有的地方还没干透,你千万小心着些。”

  “放心,都是走惯了的路。”孟焦摆摆手,背着沉重的麻袋出了院门。

  裴液目送他消失在视野里,无声地叹口气,转身往林珏房间走去。

  孟焦对林珏的确是一片赤诚真心,但两人若真的结合,不止下嫁农家的林珏无法适应,对孟家来说,一个手部残疾不能劳作的媳妇也并非幸事。

第27章 旧梦

  

  裴液走进林珏的房间。

  少女的闺房已经和小时候记忆中的那个样貌有了很大差异。

  这间闺房现在显得有些“满”,小巧别致的花草、大大小小的书本、各种精巧的小玩意、种类繁多的壁挂,显出一种琳琅满目又井然有序的眼花缭乱之感。

  盖因不方便出门,所以少女把所有的心思都注入到自己的这方小小的世界里。

  走进来第一眼就是一个精致的小炉,炉子上蹲着那个有些歪扭的茶壶,壶壁上画着一个笔脚稚拙的小狗。

  裴液提起它来,少女满手陶泥,溅上泥点鼓起的白净小脸从记忆中浮现而出。裴液忍不住一笑,把它放在一旁的桌上。

  又拉开一个抽屉,摸出了那枚雕了只小兔子的黄玉印章。

  拿出印章,抽屉里还有十几枚零零碎碎的粗玉边角料,裴液随手拾起几枚一看,却是一怔,上面刻着密密麻麻、歪歪斜斜的小字,皱眉一看,其中以“德”、“藏”、“鹤”三字为多。

  裴液一下了悟了。

  这是为他刻那根青玉小柱前,少女一字一字练习的痕迹。

  房中安静了一会,裴液本以为割下那颗头颅后心境已然畅通,但此时又有些被击中,他这时才想明白,仇恨可以被剑和血洗净,但伤怀是一种恒久而无形的缭绕。

  “不坠青云……”寂静无声的房间里,裴液自语了一声。

  其实在之前多少次的安慰里,裴液固然为少女的鼓舞所温暖,但那多是因为其中携带的真挚,而非那些鼓舞本身。

  因为他其实从未颓丧过。

  和在外人看来不同,裴液从没觉得自己真的经受了难以承受的挫折,也并未觉得自己跌入了人生的谷底。

  因为练武这件事,本来是他的热爱而非整个生命的寄托。

  丹田种受创,固然也令他懊恼沮丧,但并没到整个世界崩塌的地步;努力、进步、获胜,这样的生活固然令他享受,但跑山溪钓打槐花也一样充满快乐。

  在他人眼中叹惋浪费的十年,对裴液来说不过是换一种方式来度过。

  而且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份不曾宣之于口、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骄傲——即便我浪费五年、十年、十五年,又如何呢?

  从我重新能够修行的那一刻起,只要我仍想拿下那些武试的第一,又有谁能拦住我吗?

  即便得了他诸多崇敬的颜非卿,在裴液那些关于见面的想象中,也并非以台下呐喊者的身份,而是持剑站在他的对面。

  此时少年的自信依然未有丝毫减弱,他仍然坚信自己可以拿下无数个第一,在奉怀,在博望州,甚至是在万人瞩目的神京城,但那个从一开始就为他幼稚粗陋的拳路大声呐喊的声音,却再也听不到了。

  少年动了动喉咙,无意识地看了眼窗外,又低下头,把手中的几枚碎玉放回去,合上了抽屉。

  接着鸟笼、手绘都被他翻找出来,手绘本子旁整齐地装订着一大沓熟悉的纸张,用线和浆黏合得结结实实。裴液拿起一翻,正是往前多少期的后几页邸报。其正面包了封皮,上面书写着“侠骨残”三个楷字,背面还有待继续装订。

  这倒真是件宝贝,裴液毫不客气地揣在怀里,轻声笑道:“弄得这么好,借来看看啊。”

  ……

  铲起最后一锹黄土倒在坟尖,裴液递还了铁锹,作别众人回到了家中。

  如今虽然纾解了厄难,但也并非一身轻松。

  首先身上的幽蓝物质还未弄清缘由,要等待那队神京来使;

  其次和自己命同荣枯的黑螭处境也在好坏之间,不知哪一天就忽然飞黄腾达或坠落深渊;

  再次自己的丹田种尚且缺失,虽然目前无甚大碍,但长远来看却关乎终身前途,黑螭猜测烛世教握有那颗应许的种子,但烛世教的踪迹又何处去寻呢?

  最后一件是唯一自己能左右的,即月底的金秋武比。这是没有年龄限制、每个人都全力以赴的武试,破种生脉之人比比皆是。自己虽然斩了一名七脉武者,但若在擂台上正面硬碰,三脉四脉都是极有威胁的对手,这段时间须得多加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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