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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仙主 第206节

  “但如果,你失败了呢?”

  “.”

  “就会像今天一样。”李蔚如自己回答道,“因为做不成一件事,让人家得了手,就心烦气躁、自以为伤辱,一心想着要在什么地方狠狠地赢回来.”

  老人双眸认真直视着少女:“缥青,这不是做掌门的样子。”

  “.”

  “翠羽要强大起来,有一百个方面要管,有一千件事情要做,按死七蛟不过是其中一面。你得把自己锋利得无坚不摧的目光拉宽些,钝了也不要紧,把它们举到高的地方,来看这些事情。”李蔚如转身,重新向前挪动步子,“缥青,我知道你已具备孤军冲阵、斩将夺旗的神勇了,那么,何时能稳坐中帐、运筹八方呢?”

  “.我知道了,师父。”

  李蔚如点点头:“那你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做起吗?”

  “.放下事情的细枝末节。”

  “不,要首先把心态转变过来。”李蔚如含笑看着她,“不然,你又只是在‘扮演掌门’了——你惯会扮演掌门的,不是吗?”

  李缥青杏眸瞪大。

  “刚刚在张问虔面前,你微怒不乱、有威不嚣,只见冷怒,不见急伤”李蔚如负手慢步,语调也慢慢的,看着她笑道,“但你心里早气死了是不是?”

  “.”

  老人回过头,轻声道:“你聪明,很会演戏,反应也快,知道在什么人面前应该露出什么表情,也懂得喜怒不形于色的道理但是,你演,就代表你不是,对吗?”

  “.”

  “所以我说是心态的问题,你现在像是猛将代领全军,努力做出元帅的气度来——但你应该就是元帅的。”

  “可是.心态.”李缥青看着这个将自己从小带大的老人,从有记忆开始,就很少见他生气的样子,少女一扁嘴道,“您是说,像您一样胸怀若谷吗?”

  “哈哈,倒不是教你修身养性的工夫。”李蔚如笑,“而且实际上,我这也不是修养出来的,我从小就是好脾气。”

  然后这位老人沉默了一下,轻叹:“所以,翠羽在我手中没什么进境,反而日薄西山了。”

  “.”

  “不过,这倒正是我想告诉你的,我是这样,所以翠羽是这样,你能明白吗?”老人认真地看着她,“这正说明一个真正的掌门对门派的影响。掌门不是帮门派打杂的理事,做事,然后在外人面前做出从容威严的气度,是远远不够的。对一个有渊源和前路的门派来说,掌门就是它的心和魂,因而掌门自己的心态,也就决定了整个门派的气质和性格——不要摹绘其表,而要身为其魂,你只差这一步而已。”

  “.这一步,好像比精细地做一百件事还要难得多。”

  李蔚如立定:“看着我,缥青。”

  李缥青转过头。

  老人深蕴的目光温和而坚定,他目视着少女,像是要把自己的精神传递过去:“缥青,你确实不为七蛟赢得一场感到压抑,因为在这一天,翠羽做了一百件事情,出错一两件再正常不过;你也没有什么赢回一场的欲望,因为他们只是在求活,你只是要继续压死它,如此而已;你更不因为张问虔的一次背后动作就要暴怒报复,因为翠羽是名门正派,向来宽厚正直,你在山野中长大,把翡鸟玉蝉当做干净的魂魄;你也永远不会做谁的附庸,就像翠鸟被捕则绝食,决不会离开青山白水你就这样认为,也会这样行事,不必去伪装扮演什么,你就是翠羽的本代精魂。”

  李缥青怔怔地看着老人,缓缓点着头,忽然又有些蹙眉:“我可能明天就会丢失这种感觉。”

  “没关系。”李蔚如笑着揽住她的肩膀,“往后的两年,我会一直提醒你的。”

  ——————————————

  从州衙回来时,明月已在中天,其实离天亮也要不了多久了。

  对好几个人来说,今夜都不是平淡的一晚,尚怀通推开房门,把剑靠在一边,脚下传来青苔的湿滑。

  水榭就是这样,总是难抑潮气,尤其到了多雨的时节,门槛、窗棂,总有地方要生出些白绒。

  少年时有相当一段时间,尚怀通喜欢看着它们发呆,思考他们算不算所谓幽生。

  后来他想当然不是。

  生于枯木,无所伸张,遇雨则生,见阳则亡,这样短暂的东西,是不值一哂的。

  真正的幽生,一定是舒张在大地之中,轻丝脆缕,但化身千亿,生生不息,不尽不绝。

  从小时候看过这本剑经起,那幽奇的场景就常常出现在他的梦中,他一直努力捕捉到那异妙之境,阅读、苦思、理解、体悟.他努力其中,也沉迷其中。

  而灵光是在一瞬间显现的。

  那一晚他忽然梦入幽冥,看到自己身上生出泛着荧光的万千丝缕,而在遥远的地方,还有无数个自己与他紧紧连接,他们共享着一切,包括祸害与利益。

  在那奇异的境界之中,“他们”所弥漫之处,一切都尽在掌握。

  那种通明的掌控绝非能用言语阐释,那样穿透一切的感知也绝非人类能够抵达,拿到此书八年,他第一次深深明白了为何称之为地中“仙”。

  也只有在抵达这种境界,把握住这一份感觉之后,那一式剑才那般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触手可及。

  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在梦中刺出了它。

  但醒来之后,毕竟仙梦无痕。

  但他就此知道了自己应要抵达的境界、应要握住的感觉——领悟“皆我”之意,即可掌握幽生之剑。

  后面的日子里,他静坐冥想,练剑读书,甚至种植感受,苦苦追寻那种感觉,而直到他确实将要抵达,才发现缺失的那几页对这条路有多重要。

  地下不止有它,人间也不止有他,万物竞生,凭什么“皆我”?

  这两页本该书写了道路的,但现在消失了。

  尚怀通在这里卡了两年,直到有一天他彻底意识到周围这些人的低劣可笑。

  一直藏在他心中的那种藐视四周的优越感,在那一天被他真正地摆在了自己面前——身负仙灵之剑,终将是高远青云之客,本来就是、天生就是就是高高在上。

  凭什么不能皆我?

  但有拦阻,拔去便是。

  仗以这份暴戾自傲,他花费甚久,写出了《拔草篇》,填充上了这缺失的两页。

  至此,万事俱备。

  他将通行这一切的准备,在明日万人瞩目之下,在隋再华面前,贯通这一剑。

  什么阴谋诡计脏水罪名,一切都是一脚踩落的可笑牵绊,无视任何人的拦阻,他将以无可匹敌的姿态进入修剑院。

  以六生的修为,二十三岁的年纪,修复、习得一门意剑,他自认足以傲视连州,而只要看听闻这件事后隋再华的表情,就知道他也认同这一点。

  尚怀通接下大氅,木盒之中,五枚小草仍在生长。

  他走过去,再次拔去两枚,扔到了地上,木盒之中显得空旷了起来。

  这次他没有燃烛,月光透过门窗照进来,落在失去草遮盖的土壤上,泛起一片银光般的明霜。

  尚怀通拿起幽仙之卷,照例进行他不知第多少次的研读。

  而这次读完这熟悉无比半卷之后,他看着后半部分,忍不住翻了几页,嘴角勾起一个期待的笑容。

  窗外,冷色变成了暖色,太阳升起来了。

  ——

  第一缕朝阳照上城楼的时候,博望城西门就早已敞开了。

  城门今日比往常早开了半个时辰,城防的官兵列立两旁,把中间的门路宽敞地留出。

  没有等待多久,脆雷般的蹄声就由远而近,很快,六骑负剑之人就飞驰而入,当先一匹白马矫若惊龙,拉开后面同伴足足五六丈远。

  第二抹白则在后面四人之中,比这白马还要皎洁,乃是一道披着纯白斗篷的绰约身影。

  好奇等待的官兵们瞧见这些人的第一眼,就知他们绝非本地人。

  若单个还好,但六个一同而来博望州瞧不见这般气质的人物。

  其实只要看立于门前等待的人,就知这些来客绝不简单——一位瞧起来佝偻虚弱的老人,但昨天去看过武比的,便知其正是翠羽掌派李蔚如。

  而他旁边立着一位同样年过半百,但看起来健康得多的男人,锦衣软靴,气度不凡。这张脸官兵们是不认识的,但他腰挂的符牌却是上任时上司就要求记死的,早就烙印在了脑子里——照世仙人台。

  见得来人,这两位博望屈指可数的大人物竟然同时前迎两步,而这六骑剑客也立刻勒马而下,当先一位高大男子稳稳立在地上,挺身昂首,一抱拳道:“天山未风池弟子谷云扶,见过两位前辈。”

  李蔚如一笑:“幸见,果是风采不凡。咱们通过信的,我是翠羽李蔚如,这位大人是博望仙人台的台主,程霖程雁检。”

  “久仰。”谷云扶再度一礼,伸臂向后道,“四位师弟俱是本门东池弟子,这一位——”

  披着白篷之人正从马上下来,举动之间宛如清雪流云,她掀开兜帽,露出一张清美难言的脸,玉钗鸾坠,如若天仙降世。

  “乃是我门沐兰池玉女,【安香】石簪雪。”

234.第230章 雀与雷

  234.

  九月十日。

  这座宽大的广场处于南北通衢之东,从街上进入,需要走很长一段台阶下来。四周则围以诸多酒楼,此时不止楼上满了,两楼之间中间的空隙也搭建起看台。

  裴液刚来时简直一时迷糊,被人挤得走不动时,还以为已经到了场边,远远一望,那武场明明还远得很!

  纵然早就说最后一天人会多得多,但他也没想到会有这样近乎质的变化。

  等护着黄师傅和孩子们一路到了场中,才更见人潮之汹涌,甚至使人产生一种怀疑——博望城里真有这么多人吗?

  前几日广场中已能容纳三万人有余,如今不仅这些地方全都被占满,外围甚至又搭起了一圈,几乎把各个酒楼做成了空中连苑。而即便如此,人数还是远远超出,许多人坐上屋顶楼顶,甚至高柳大槐,津津有味地看着场下。还有许多没有座位、又没有功夫的人,在最外层挤着探头,就这隐约的声音和狭窄的视野,也要蹭一下这番气氛。

  还好选手亲友的座位还是依然留存的。

  裴液下视武场,也已大变样貌。昨日分成两半的样子不见了,如今只有唯一一个宽广的、巨大的擂台,高木平石搭成,立在武场正中心。没有任何遮挡,人站上去,就像白盘中放入两只蚂蚁。

  东台之上,诸位大人依然从容端坐其上,十分显眼,裴液远远便见到常伯伯的身影。

  而今日更把天花板往上猛然拉高一截的,是最高一排多加的那张椅子。武场上绝大多数人是意识不到的,但对心系此事的人来说,隋再华这个名字已经重重地落在了心里。

  不过李蔚如倒是还没有到。

  裴液收回目光,场下,几位选手已经立在那里,他提起剑,理了下衣襟,迈步走了下去。

  而只是这个动作就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近处和远处都有目光落过来,纷纷指看这万千人潮中独向下行的身影——当然是决赛选手了。

  “裴少侠,今日打算拿第几啊?”看着少年走来,李缥青偏头一笑。

  少女今日也换了一身崭新的青裙,是裴液从没见过的样式,轻俊中显得雍容了些,煞是好看。

  “啊,你有衣服换,我的都脏了。”裴液低头看了看,连日穿着,兼以在擂台上搏斗,虽然没有大片的污渍,但确实不如之前光鲜了。

  “那天做衣服的时候,你不是说能穿就行?怎么不换你的旧衣服?”

  “.我怕观众认不出来嘛。”裴液道,“而且当日不是做了两身吗,那一身昨日朝伱要,你又不给我。”

  “.裴液,你完全是喜新厌旧。”少女下了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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