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仙主 第215节
如今它也确实对准了这个敌人。
整届武比,甚至前后十年里,都绝对无出其右的力量出现在擂台之上,一条蛟龙被她羁在手中。
没人想到刚刚令无数人起立惊呼的搏命一招竟然还不是女子最巅峰的攻势。
明明那应该是最后的爆发,是双方揭开的最后底牌,但为什么这具早就伤疲的身躯还能再叠出一层?!
一层之差,就发生了质变,刀中积蓄的力量令所有人触目惊心,它已按捺不住地,要以女子的整副筋骨为支杆,汹涌地倾泻出去!
女子凌乱地、迅猛地朝尚怀通撞来,她的身上全是破绽,但在这些破绽之前,是一道足以先一步撞碎一切的重刀。
从尚怀通的视角来看,则是一座山岳倾向了他。
而他手中只有刚刚从爆炸中拈出的一截剑片。
此时,即便下定决心来出【七火无命】,又怎么可能抵御得了这样一刀?
然而,尚怀通轻轻抬起了这枚剑片,面色彻底平静了下去。
他几乎是淡然地看着这一刀,刚刚的惊怒仿佛看客一闪而逝的错觉。
张君雪凌空压在了他面前,影翳完全遮住了男子,发扬眉张,宛如伤重之虎、失子之豹。
而后,她听到面前男人的嘴里轻轻吐出了一个语词。
“.无命。”
燃命、启命、藏命、赋命、照命、显命、亡命。
至此而结。
《拔草篇》,本就是为此而设计,每一招在创立之初,背后的意理就是为了填补这些空缺,之前男子一剑一剑地用出,正是为了把对应的情绪留在意境之中。
于是在男子的低声念诵、沉心勾连之下,这些留存在幽玄中的情与意,便一个个缓缓联通了起来。
所谓舍筏达岸,具体的剑招从来不能填补一门意剑,幽生之剑真正需要的,同样是此剑背后的“意”。
如今,七意勾连而成了。
尚怀通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子,眼神中有冰冷、笑意,和怜悯。
残酷的事实摆在了面前。
张君雪,从头至尾,你其实只有一次真正出刀的机会。
也最多只能给他带来一次危机。
你可以有无数的设计和埋伏、源源不断的底牌,但他在整整一场,只会给你刚刚那两息的时间。
如果在那之前,你没能叠上第五层,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岂言草木,我在皆我,灵华幽幽,性命为火。
《拔草篇》·【七命铸火】
感谢老板Ouuuul的打赏的又一个盟主,老板之前已经打赏过一个了,实在感谢支持!
那么还欠31更!
(这八千字是周日、周一的更新)
我现在确实码出了两万字,但这个剧情还没码完,因此暂发八千安定军心,莫急!
第241章 第一百四十四 幽幽地中仙
手中剑片,红线之处已只剩一片灼烧出的黑灰烙印。
但当这一剑递出时,整片意境都为之发出了颤鸣。
剑经之中,残页前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整个《幽生篇》的肯綮之处,正是这四句十六言。
《拔草篇》正是续此而写,以“命”与“火”两种要素凝成链条,尚怀通掌握着整个幽生万缕,立于绝壁阻断之前。
最后的【七命铸火】,就是男子以此篇剑为这鸿渊搭起的桥梁。
此时,擂台之上,风雷般的五重叠浪已撞上了手指捏住的脆弱剑片。
这本该是摧枯拉朽的一幕,但真实出现的画面却诡异得令人瞠目——剑片一动不动地凝固在空气中,仿佛一幅静止的画,重刀撞上来,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在剑片背后,那看不见的虚空里,七命已连成一线。
《拔草篇》的力量瞬间贯通为一,静止之中,有风浪骤然而起,张君雪高大的身躯顿时化为枯叶,被遽然抛飞。
重重地摔在了擂台之上。
“贯通”,轻易完成。
整个幽静,在缓慢地移动,静而轻的一切连成了一片庞大的沉重,这道完整的暗境中间被一道裂缝分成了两半,如今七个光点连成的锁桥将它们钉在了一起。
场上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在这幽幽之境的笼罩之中。
他们亲眼见过它那幽谧的无可抵御,也亲身感受到那绝望的堵塞,每个人都看着它的残缺,听着它的躁狂,知道那道崇山峻岭有多么难以跨越。
他们也看着男子在这样的重压之下低头垂肩,喘息红目,许多人都以为他会在下一刻被压垮,但他一直没有弯下腰脊。
如今,一切的坎坷和憋闷得到了偿还,幽幽暗境之中,一堵接天之墙霍然贯通。
飞桥过鸿渊,不再残缺、也不再堵塞,那株强韧的、令它们无能为力的草已被拔了下来,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安静、幽谧、舒张、黑暗.方圆三百丈,里外五万人,冥冥杳杳,我在皆我。
尚怀通他口中喘息未定。几缕微乱的发丝搭在额上,而几经摧折之下,柔顺的大氅也泛起了一些褶皱。
但他就如此安然地立于擂台之上,颈挺肩直,表情静和,黑色的大氅在白日里本是极为醒目,此时却显出一种相融的和谐,几个恍惚之后,人们才发觉,是这黑色仿佛与那意感中的夜境融为了一体。
在五万双眼睛中,尚怀通超然而立,那些骄傲与无视曾招致满城的议论,此时被他坚实地握在了手中。
谁敢不承认,他就是立在所有人之上,幽幽冥境之中,那其中唯一、又无处不在的力量如今被他随心指使!
静冥生万缕,幽幽地中仙。
尚怀通轻轻抛下手中剑片,大氅重新裹住了他的身子,看见这身影的每个人心中都升起一种感觉——只要是他将行的路,就都会是一片坦途。
啸叫与静默同时出现在场上,尚怀通已淡眸看向了徐司功。
但就在他转身的一霎,身后劲风竟然再度逼上了脊背!
尚怀通猛地回身,面前是女子刚烈的面孔,重刀拖在背后。
这具屡受重创、屡经重压的身体本应早已垮掉,但它却仍然再一次的、又一次地爆发出了强韧如初的攻势!
第五层叠浪已彻底卸去,她确实没有第六层叠浪了,手里就只有再一招的“斩腰”。
而面前气质幽渺的男子刚刚成就了传说中的意剑,只要身处此境,就不可能感受不到那种不属于此地的高妙。
没人想真正领教其威能。
但是,女子依然表情阴狠地看着男子已不可匹敌的背影——背身,当然是出刀的机会。
只要有机会,她就一定会出刀。
每个人都认为胜负已然分明,除了女子本人。
谁跟你说,这一场结束了?!
看台之上,古光已失声而喊,张家数人发出了惊呼,裴液腾地站起,人已先纵了出去,怒喝道:“张君雪!!”
尚怀通含怒冷冷回身。
已经不是第一次的挑衅。
不必有剑,男子伸臂探手,按在了这柄刀上。
万方静谧地脉动了一下,于是雷声虎势顿止,这一刀落在男人手中,就如同一枚纸片。
尚怀通一拧刀身,这样一柄厚刃竟然竹子一样扭出了弧度!
此时此地,“力量”的眷顾,仿佛挪换了角色。
这弧度崩然向刀柄迸发而去,而在另一端,女子的身体如被定住,僵硬着一动不动。
她的筋骨再强,又如何强过韧铁真钢所铸的巨刀,这股力量传到肩膀尽头,留下的一定是一个骨突肉崩的麻花!
而这本也就是尚怀通的目的。
然而危局之中,女子紧握刀柄的手指此时却根本张不开,她再次陷入到那“皆我”之境中,而这一次更加沉抑厚重,四周都是冰冷的黑暗,身体已完全不属于自己。
她眼睁睁看着那股力量绞上了手指,剧痛钻心般传来。在这一瞬间,女子真的产生了一丝后悔。
这是她握刀的手。
她并不后悔站上擂台,因为在她一次次做出决定时,她实际已把姐姐的仇恨摆在了自己的人生理想之前——不亲身涉过这血腥腐烂的毒沼,她永远无法一身轻松地去追逐那心中的高山白云。
只是,最后这已知无望却仍然奋出的一刀,到底是不死不休的宣称,还是被愤怒支配的心绪?
裴液刚刚的怒吼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她来不及看,此时更不敢去看少年的表情——只求一时的痛快,是否是对这些共同许下前程的好友的不负责?
纷乱的思绪在一瞬间划过脑海,张君雪心中被汹涌而起的愧疚攥紧,剧痛已骤然冲上了手腕。
只在一瞬之间。
一枚茶杯撞上了她的腕子。
难以想象的浑厚包裹覆上了她的手掌,绞拧的暴力乍然消弭无形。
而后这股气劲柔和但不可抵御地向两边推去,将两人分隔开来。
“胜负已分,就此而止吧。”
高台之上,隋再华支肘满意而笑,在他旁边,青衫的少女面上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
“魁赛第二轮第一场,胜者,七蛟尚怀通!”
徐司功的声音环绕全场,而后被腾起的巨大欢啸掩盖了过去。
正因一直能感受到那份场域,人们完全知道那道门槛有多高厚、贯通它有多难,以及在一切的最后,男子是如何立在了那唯一超凡脱俗的高处。
此时此地,此方擂台,此届武比,已然出现了它的山峰与终点。
甚至已没什么人再提杨颜的名字——纵然那一刀玄妙难言,也无法与这样的剑相媲美。
在博望城的视界中,《碧光》《玉影》已是难得一见的顶端剑术,《黄翡翠》更是所谓十年难有一成的第一剑术,其美其妙足以令人们痴迷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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