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仙主 第243节
只剩向他伸出的纤白柔细的手,像是冷风凉雨中清润脆弱的白花它也确实有些颤颤巍巍。
这朵邀请的花就像一把干柴。
那恐慌一瞬间烧破了裴液的心理防线,他一动不动,低声嗫嚅了一句:“别去了,缥青。”
这句话几乎连嘴唇都没张,李缥青明显没听清,茫然了一下:“什么?”
湖雨变得和凉雾一样安静,烟柳伫立不动。
“.别去了,缥青。”他低着头重复了一句,不敢看她。
李缥青怔住。
“.为,为什么?”
连浪声也被掩去,四周仿佛落针可闻。
因为我不想去。
因为我不应该去,我知道你为什么送出这份邀请.所以我不能去。
把这话说出来,裴液。
但裴液哪怕直直地盯着地面,也感受到了身前少女那脆弱的心跳和因为他的沉默而缓缓明显起来的呼吸。
她目光注视着他的样子少年完全可以想象。
“.我突然想起来,杨颜约了我赶紧回去练剑他那个事情还挺着急的。”裴液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所以咱们下次.下次反正,船划不划,也没有什么.我觉得.”
他声音越来越低,直到终不可闻。
“.”
安静。
面前那纷乱的心跳和呼吸消失了。
裴液心攥成了一团。
骗人的。
李缥青怔怔地看着面前垂头不安的少年,他绷紧的身体僵硬得像一根枯木。
当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从自己的世界中敲碎出来后,她才第一次见到少年真实的情态。
少女的心仿佛被浇上了一盆冷透的冰水,直直地坠了下去。
她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副样子。
这种满心的柔软和热情被忽然回避拒绝的感觉她其实已经熟悉。
在那个落雨的明月之街,两个人的影子贴在了一起,她乍然脸红低头,但仍抱着这个话题娇痴地向他讨闹,然而面对的却是一个后背和一句仓促的,“赶紧走吧”。
在下了擂台的那一段路,他们说说笑笑地打闹,但在她忽然莫名地感到委屈,闷闷地问出“你就不能让让我吗”之后,少年就忽然从一只灵动的鸟雀僵成了一块木头,近乎逃离地离开了她。
还有送走奉怀一行人后、还有中午见面时,还有.刚刚的这一段路。
这不是他第一次.躲避自己。
在自己意识到自己喜欢他之前,他就已经在拒绝自己了。
这个发现令少女感觉一时冷僵,大脑再次陷入了茫然无措的空懵。
现在,少年拙劣的借口摆在面前,她却没有勇气揭开这个谎言。
“不不会那么急吧,”她有些语无伦次地嗫嚅着,“我们.就划一会儿就好了.半个时辰很快的.”
裴液垂死的头颤抖了一下:“还挺急的。”
安静。
“.哦。”她轻轻哑了一声。
裴液逃一般转身离开了。
呜呜呜小李。
明天有个作业需要赶工,可能会晚更,暂且预告
260.第256章 归家
260.
裴液感觉心脏被攥死一样难受。
同时烦躁火一样窜了上来——想到自己刚刚的懦弱接受、半途而逃、优柔寡断,他就感觉空气在口鼻中窒息。
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那样僵死呆板,一见少女,那没有道理的胆怯恐慌就缠绕上心头,思考过的一切都被擦去,大脑一片空白。
他昨夜想的真的不是这样。
他要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堵死少女的一切试探,要么干脆地拒绝少女,然后安静地立在她面前,陪着她直到星垂夜幕。
反正绝不是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然后像懦夫一样转身跑开。
因为在这件事情中,他应该是在上位的,应该具有这样这样的从容、平定,以及耐心。
他明明立于不败之地,牵动少女情感的丝线就握在他手中,他应该负起小心翼翼递还的责任。
但是这个过程却先割伤了他。
对自己表现的烦乱并非裴液心中最糟乱的那部分。
那只是让他感觉自己挫败得像一个废物,但它是可以纾解的,没有人可以永远做好所有的事,而他只是一个对这种情感陌生到恐慌的少年。
此时真正深深地压抑着他的,是另一种让他喘不过气来的东西。
来自漆黑的石街,来自寒笼的翠柳,来自细雨凉气,来自灰墙黑瓦,来自现在周围的一切。这是裴液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难受,不是痛和悲,是把心塞进一个封死的蒸笼里,憋闷绞乱。
尽管表现得一团糟,但他确实表现出了自己的态度,这些日子压抑着他的东西有了泄口,他本应在低落中感到一种卸下重担的轻松。
然而没有。
只有更深的压抑蒙了上来,裴液快步走着,忽然重重喘了口气,一脚踹在了身旁的柳树上。
碎雨溅如飞珠。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低着头快走回了武馆。
一推门,杨颜还在檐下捧着《崩雪》细读,见他回来眉毛一挑,起身递书:“聊了这么久吗?剑得赶紧练.”
“别烦!”裴液挥手一拨,钻进了屋子,“砰!”地把门关上,屋子里传来重重摔上床板的声音。
院中重回安静,仿佛刚刚根本没有人回来过。
杨颜怔怔:“.?”
——
湖畔。
丝雨如织,薄浪如叠。
李缥青安静站在船上,精致的发髻被细雨一点点浸得软塌,直到少年仓皇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她仍像雕像般静止不动。
许久,她低着头轻轻走下船,把解下的缆重新系回去,然后又蹲在原地发起了呆。
仍感觉有些找不回自己的身体。
花瓣一样的美好堆积起来要许多片欢声笑语,但摔碎却只要轻轻一推。
原来裴液不喜欢自己。
这句话从心中怔怔地浮现出来,少女甚至感受不到它应有的锋利与割绞。
安静了一会儿,四周空无一人,没有人扶她,少女撑了一下系桩站起来,重新感受到了凉雨寒雾。
凉风从后面吹来,她回头看了一眼湖面,这副清景刚刚还牵动得她的心绪压抑不住的萌动跳跃,现在却也只是常见的画面。
她轻轻打了个寒颤,用真气暖了暖身体,低头走上石街,少女轻轻踢着步子。
其实也没有什么。
她想。
裴液他.不喜欢自己.也很正常。
你这些日子过得太开心了,李缥青,肯定是要被回扣一点的,哪有事事顺遂如意。
其实这些日子裴液一定也很难受,那些尴尬和压抑,是自己施加给他的,现在说开了、落了空,那反倒刚好。
没有东西隔在他们中间了,这怪异的东西被卸了下去,他们依然还是亲密得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裴液现在应该很轻松吧。
想到这里,少女心脏真切地坠落了一下,但又很快确实感到了安慰。
你也太添麻烦了李缥青明天跟他好好道个歉吧。
少女心脏蒙在一层若有若无的隔膜中,怔怔地想着。
——————
回到翠羽院子,她推开房门,李蔚如正端茶坐在堂中。
见到少女挑眉一笑道:“怎么伞也不打,弄得一身湿。”
温暖的室内和这熟悉的蔼笑令李缥青鼻子一酸,她低着头没有说话,绕了一下往里屋走去。
“诶?”李蔚如疑惑地探身一抓,笑着牵住了她的胳膊,“怎么了?”
衰弱和蔼的老人偏着头张着眼,从下往上看着少女:“.怎么回事,要哭啊?”
“.没有。”李缥青声音低低道。
“.怎么现在的博望,还有人能让我们翠羽的少掌门受委屈?”老人照常开着玩笑,但眼眸中的关切心疼已真切地透了出来,他轻轻把少女拉到身边,“怎么了?跟师父说说。”
这是小时候哭鼻子时常常能得到的安慰,此时那遥远的反射应上来,李缥青又是鼻子一酸。
但现在早已不是小时候了,她也已经距离那一有什么事就凑到老人面前叽叽喳喳的年纪很久很远,这些事她可以和沈师姐说,却已经不愿意在老人面前吐露了。
“.没什么。”李缥青低着头,“一点小事.我先回屋了。”
“.行。”老人垂了一下眼眸,但笑意不减,也没再追问,“不过你可先不能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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