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仙主 第25节
书生不懂这些背景,洗吴仇亦不做解释,提剑上马,便往近千里外的胤城而去。
却说洗吴仇敢追到统领十万边军的镇北王家门口杀他儿子,又是何人呢?
不是皇公贵胄,不是名门世子,不是大派真传,亦非凤池要职。
仅是一介执剑布衣罢了。
正是如此,才更显勇义。
但要谈起此人经历,却是什么真传世子都比不上的。
正是:东海恩客,天门剑首;西漠共尊,鹤榜列名。老鬼传剑,仙人赐瞳;神京一呼,狴犴先应!
虽然这些头衔放在镇北王面前或许不值一哂,但洗吴仇说要杀谁,就没有让他活命的道理。
裴液又忍不住打断道:“可以了,知道他厉害了,接着讲下面的吧。”
张思彻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接着讲述。
洗吴仇到了胤城,城中也正在传扬镇北王新世子的消息,洗吴仇略一打问,便直奔王府而去。
或许苍天有眼,今日镇北王正好出巡未回,王府中正操办一场宴席,请相熟之人来见见这个孩子。
洗吴仇坐在黑暗中,看着觥筹交错之间,一个细眉白面的年轻人乖巧地倚坐华服老太膝边,锁定了此行的目标。
静等许久,眼见此人离席,洗吴仇暗中跟上,一拍他肩膀道:“高公子。”
高木镇回过头来,见眼前之人风姿超卓,衣服虽不似筵席所传,但神态从容自若,并不把这王府当做什么拘谨的地方。
高木镇初来乍到,正是小心翼翼之时,因此笑道:“恕小弟无眼,敢问是哪家公子当面?”
“魁居山婉秀,你可识得?”
高木镇面色乍变:“兄台……什么意思?”
“确实是你做的?”
高木镇心念急转,不知是哪家想要拿这丑事给自己使绊,自己前半生做下的那些事遮得住一件遮不住两件,此时否认也无用,便昂首道:“那女子想要刺杀于我,原来兄台竟知其中原委吗?”
却见眼前的男子竟然点点头,淡淡一笑:“我是来完成她未竟的事业。”
高木镇心脏骤紧,劲装、带剑、风尘仆仆……种种不对的细节此时一起涌入脑海,眼前的男人已抽出了剑。
恶人正要授首,却听一句:“住手!”
……
裴液皱着眉抬起头:“干嘛断在这里?”
张思彻倚墙道:“又轮到伱了,回来再听吧。”
石窟中人已少了一半,再没有成对倚靠之人,剩下的人身上个个带血,每个都沉默精悍。
“【十九】胜,下一组【廿一】、【廿四】。”
裴液起身,身体的状态早已在幽蓝液体的流动下恢复至最佳,这次的对手是个和他身高相当的青年男人,脸色如纸,躯干瘦削,手脚齐长,形似水面上滑动的那种唤作“卖油郎”小虫。
他沉默地低头走出去,一眼没看裴液,裴液紧随其后。
再次经过这段路,裴液开始试图将这些触目惊心的痕迹和“祝高阳”这个名字拼凑起来。
这种拆山断河般的破坏力……
凭裴液自己的直觉,如果说荆梓望这个宗师感觉比穷奇、黑螭这样的神兽低着一层,那么祝高阳就弥平了这个层次。
如果说祝高阳能把螭首按在山上捶打,裴液并不会感觉这画面有多突兀。
怪不得仙人台派他来处理仙狩降世之事。
念及此节,他干脆在腹中呼唤:“喂,你应该打不过这个祝高阳吧?”
黑螭沉默了一下:“也不完全打不过。”
‘哦,要面子’
裴液寻思着,岔开话题:“他是不是就是你那天说的帮手。”
“应该是,但我没有见过他,只感到另一个地方有人帮我分担了压力。”
“哦。”
“……”
“小螭。”
“嗯。”
“对不起啊。”
“没事。”
“你能来救我吗?”
“……你猜穷奇离开后去了哪里?”
“唔……它吃了荆大人后更厉害是不是,你正在夹着尾巴逃跑?”
“嗯哼,比你们一群人争着当娘好一些。”
“唉,要是你真和那天那个明绮天结契就好了,那样说不定咱俩都能得救。”
“你听起来像话本里卖妻求荣的那种男人。”
“诶?你还看过话本?”
“……我也不知这记忆从何而来,我的灵魂也许并不生自现在这具躯体,”
“要是能出去,我帮你打听打听其他仙狩是不是也一出世就自带记忆。”
“多谢,我记得我有另一个名字。”
“什么?”
“以后再说。”
“哦。”
“我还记得我有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事。”
“以后再说?”
“不,现在就可以说,你想听吗?”
“可以啊,为什么不想听?”
“我只记得我要……”
“怎样?”
“杀了太一真龙仙君。”
“……”
“怕了?”
“我只是个连丹田种都没有的普通人。”
“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有的。”
第43章 第二杀
和黑螭放下话头,又来到这个熟悉的场地。
已有经验的裴液这次当先跨入,抬头一瞧,顶上的珠子变得更加深邃硕大。
看着对方从另一边进入,体内的液体又汹涌起来,这次明显要更加澎湃,裴液忽然产生了一个奇异的想法——如果此时割开自己的血管,流出的会不会是幽蓝的血?
没有更多的时间供他遐想,面对面的两人在一瞬间完成了“武装”,暴躁地扑向了对方。
为了再多活一个时辰,为了承接那枚尊贵的种子,两人都要杀掉面前的对手。
对方那奇长的手脚此时展露出作用,他四肢着地,像蜘蛛像跳蚤,其行动轨迹与两肢着地的人完全不同,手可为脚,脚亦作手,令裴液颇为不适。
在承受了一次手臂的“踢击”后,裴液毫不犹豫地开启了鹑首。
这是他赖以在危险中腾挪的看家本领,虽然珍贵无比应当留到后面,但万一这次死了也就不必考虑以后了。
在鹑首毫不吝啬地加持下,对方的动作被步步拆解。这项来自天官鹑鸟的能力一如既往地强大,莫说同境界占尽优势,裴液甚至怀疑它能支撑起七生对八生这样的越境击杀。
可惜裴液这几日总是面对太过离谱的对手,让它自从酒窖出来后就显得黯淡无光。
此时面对这种势均力敌的战斗,它显出庖丁解牛般的游刃有余,稍微熟悉了对方的行为习惯后,裴液着手一带让过对方攻势,一脚精准狠辣地踩断了他的胫骨。
断肢蜘蛛、缺腿跳蚤,面对遭受了这种伤害的对手,后面的胜利顺其自然。
裴液看着腹中伸出的触手再次从对方的腹中大快朵颐,不禁感叹。
鹑首真好用啊,唯一的缺点是不够持久。
三阶之后,可供驱使的液体也再次翻倍,裴液这次比较深刻地感到自己体内的“真气”应当是和林霖差不多了,大概相当于正常武者的脉树五生。
光茧也更加繁复幽邃,距离成熟更近了一步。
裴液猜测着烛世教的打算,最终宿主诞生后,要和那枚种子结合,而那种子现在在穷奇身上。
黑螭说穷奇的表现完全不像正常的仙狩,那么那些跳跃般的实力增长、诡异难防的能力是否来自于这枚种子呢?
但穷奇使用的也是尚未孵化的它,当种子进入光茧,获得了孵化之后,烛世教打算由谁来御使它?又怎么去御使它呢?
一个名词忽然自头脑中划过,裴液吸了口气。
是那清凉好听的女声。
“贵地可有流传过一本书或者说一门神妙武功的消息?”
“它可以被称为‘丹田种仙之法’。”
裴液思索着这些信息之间的联系,回程时又见到祝高阳留下的痕迹。
比起烛世教究竟作何谋划,祝高阳何时到来更关乎着自己切身的生机。
裴液把自己代入祝高阳的视角,思索着他会如何破坏烛世教的谋划。
无非是从种子和光茧两个方向入手,去杀穷奇或来破坏光茧。
去杀穷奇自不必说,若要来这山谷,则来早来晚都不宜,来早了光茧散乱在多人身上,不易操作,来晚了等于坐视烛世教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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